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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松快了些,气势仍旧汹汹:“秋悦,你去告诉老夫人,让她将这帮不中用的奴才全部赶出去。”这个秋悦是个听话的,他真正受用过的。
“老夫人方才晕倒了。奴婢去给您倒杯茶润润口先。”老太爷吼叫了大半天,确实觉得嗓子干痒。
屋里什么茶具都没了,秋悦便从隔壁拿了一个茶吊子,一个茶杯,倒出来的是丫鬟们喝的凉水。老太爷喉头一滚,一杯凉茶下了肚,觉得解渴又喝了一杯。
须臾之间老太爷觉着乏了,叫秋悦扶着躺下。他还想再教训这些奴才,没力气了,只好留着下次了。
松鹤堂那边,曼烟忧心忡忡守在老太君床前。春喜方才送走了张太医。
“方嬷嬷,祖母究竟因何事怒急攻心?”曼烟一直盯着老夫人的身体,这些天情况明明有所好转。
方嬷嬷满脸无奈,“老夫人心里愁啊。庄子上的收益一年不如一年,春祭的恩赏一下来就打了水漂。府里的进项除了二老爷一点子俸禄和铺子里的租金,完全是坐吃山空立地吃陷。出项却是花钱如流水,二老爷外头的打点,府里新进不少丫头小厮,几位小姐哥儿大了还得加盖院子,后面流出去的银子更多。太老爷留下的家业之前都被老侯爷败得剩不下多少,这几年又拉扯着族里,老夫人早就开始动用嫁妆了。”
曼烟有些惊疑,竟到了这种地步,那祖母还同意她做的那些决定。府里新添的丫头,东边请来的园艺师傅,还要买花买苗,这些都不是小钱。顿时心头沉重不已。
“再加上今天这一桩……诶,老夫人!”
方嬷嬷惊叫一声,曼烟以为祖母醒了,回过头发现,祖母还是如同方才那般昏睡。她还打算仔细问问,方嬷嬷却急道:“三小姐,您先回去吧。这儿奴婢看着,您只管安心,老夫人一醒奴婢就着人去通报。”
曼烟瞄了一眼床,老夫人的被子似乎往下挪动了。祖母这是醒了,要赶她走。见方嬷嬷踱步如热锅上的蚂蚁,曼烟便先行离开了。想知道的事情,她自然能知道。
老太君确实已经苏醒。她不愿在此刻面对曼烟。她躺在那,不知道在看什么,仿佛瞬间苍老许多,之前的精气神忽然就如晨间的烛火,吹一下就灭了。默然许久她才开口。
“烟儿走了,我不想她听这些腌臜事。”她顿了顿,“这些天就寻摸一户清净的人家,将皇上赐的那栋小宅子租出去吧。”
方嬷嬷不敢多言,“是。”
“都是我做的孽啊,这是第几个了?这些小姑娘们,一个一个原本水灵灵的,都葬送在这个腌臜地方。为了我的儿子,为了我的孙女,我还要辛辛苦苦守着这个腌臜地。有时候,我真想一把火将它烧了,烧了……咳咳……咳咳……”老太君一激动,又开始咳嗽起来。
“春喜,秋悦,之前的夏莲冬青,一个不放过,一个都不放过啊。我这辈子怎么会嫁到这个府里,为什么啊?”老太君瞬时悲从中来,泣不忍闻。
“老夫人,您没造孽,造孽的是老太爷。您何苦为了那个人折磨自己?”
人生难买早知道,她不是没想过自请下堂。可若是被休弃,她的那些子侄们还如何嫁娶。老太君知道悔也无益,幽幽说了一句,“你去那个雀儿家看看,好生安抚。”
老太君虽然不愿让孙女知晓,但曼烟已从铃铛木鱼的言语神情中知道了雀儿的事,也知道为何松鹤堂的丫鬟少了。她胸口暴风骤雨,这样的祖父,真是亲痛仇快。不是摔断腿了吗,还这么有性致。文不能提笔,武不能上马,内不能解忧,外不能扛仇。这还是男人吗?这就是个猪队友吧。
“那个雀儿是做什么的?”
“在卧薪斋养鸟的。”
“她会养鸟?什么鸟儿?”
“二老爷送过去的一只红嘴儿鸟,需要专人饲养,二老爷就特意从外边买进了雀儿。卧薪斋的人说她不用伺候老太爷,只伺候鸟。”
只伺候鸟都跳井了,伺候人的岂不是更活不了。二叔可真够孝顺的。曼烟蓦然对二老爷有了一种厌恶之感。本来就是,老太爷腿都断了,就让他躺着别折腾了,弄出这些花样干什么。
嗯?干什么,二叔想干什么?
灵感常常来自不经意间。曼烟抛开心底的腹诽,大脑追随那一道灵光而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二叔有所求?所求为何?肯定不会是爵位。爵位老太爷说了不算,要看皇上那。不是爵位,会是什么呢?也许老太爷那还有银子,或者什么其他重要的东西。这倒是可能。
曼烟仿佛找到一点思路。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二房,只要老老实实不争不抢,大家维持着现状相安无事,曼烟仍可以视他们为家人;若是非要争,那她只好当多一个敌人了。对付敌人,自然要团结敌人的敌人,以及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祖母是这样做的,她只需跟从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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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墨香斋
三月二十这天,京城最繁华的福如大街热闹如常。福如大街上一个地段颇好的风雅铺子“墨香斋”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墨香斋”的东家姓何名安,此时正在后院歇息,手里端着一杯上好的龙井,茶香袅袅。“你说谁来了,一个小丫鬟?”他先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香茶。刹那间想起了什么,神色大变。“快快快,赶紧将人请进来。”
何安正是给拂尘银子和字条之人。传话的掌柜有点摸不着头脑,东家怎么前倨后恭的。一个小丫鬟,难道还是哪个王公之家的不成?
拂尘正在店内四处打量,想着回头怎么给三小姐汇报。这间铺子一看就是高贵之地,进来可闻见浓浓墨香。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拂尘看不懂好坏。红木的架子上稀疏地摆放着墨锭、墨丸、墨条和墨块,架子很长,几乎占据半面墙壁;侧面另有一排单独的紫檀木木架十分打眼。紫檀木架分三排,上面两排的木板打了不少孔,孔里面垂放着的正是曼烟用的那种竹筒笔,看起来竹身清瘦竹节分明,比起曼烟用的更瘦小、更精致。最下面一排还摆着几个形状各异、胖瘦不一的瓷瓶。竹筒笔和这些瓷瓶如今恰是这家店的新宠。
拂尘注意到,进来的客人都是冲着这个木架方向的。她听着客人询价后,小二回答说“竹筒笔十两一支,美人瓶也是十两一支。”拂尘听到这样的天价愣住了。
这时掌柜请她进后房。她随口打听道,“那个美人瓶装的什么?”
“墨汁。”
刚进后院门,何安已经迎了出来。“拂尘姑娘,您真是稀客,有请有请。”
拂尘进到待客的厅里,有下人端上茶和点心。拂尘心里生起一股自豪之感,如今别人能这么看重她,都是沾了主子的光。不过她是有事而来,不便耽搁。便直奔主题,“何东家,您不用忙了。今天奴婢是应我家主子之托,有求而来。”
何安略显惊讶,却也没有失礼。“哦,不知道所为何事?”
拂尘不卑不亢,“我家主子说,想托您求一份碧水书院的推荐信。”
何安觉得这个要求突兀,又有些为难。好奇地问道,“你家主子如何肯定我能帮这个忙?”
果然,连问题三小姐都猜到了。
拂尘面上看不出丝毫窘迫,反而极为坦荡,“我家主子说,只是试试,若是东家为难便不强求。”
“你稍坐片刻,我去问问。”
何安上了二楼。二楼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何家的大少爷何秉心,约二十五六;另外一个是年方十五的少年郎,垂足端坐,头发束于一顶银色偃月冠之中。他看起来穿的很少,似乎毫不怕冷。玄色的窄袖织锦长衫薄薄地贴在身上,领口和袖口缘了一道厚实的绛紫条纹锦边,腰间绕着一条月白色的丝绦,结成穗子垂到膝盖。这身打扮在福如大街极为普通。这少年生得可算英俊,眉毛乌黑,鼻如悬胆,只是眉眼之中透着一股凌人气势,类似军中之人的杀气。不错,这少年的确在军中待过,曾是雪花卫的一个无名校尉,更是现在“墨香斋”的幕后大当家——秦彻。
表面这家“墨香斋”是皇商何家的产业,但实际上何家只占了四股,还有六成份额的所属者是雪花卫前指挥使秦广。由于指挥使常负密旨,秦广不愿有家室负累,一直未娶正室,身边仅有多年前收留的一名义子,秦彻。
秦广两年前离京办事,中途无故丢了性命,皇上便提了当时的雪花卫指挥同知穆甫仁为新任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