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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姿愣怔着看着他的背影，缓步走向他刻字的假山，仰头看去――一书四列，三十二字，字字峥嵘。
玖姿脸上蓦地出现一抹红晕：“公子虽长得比女人还美，想不到剑法却是如此精湛，这字也写得如此气魄。”
看着那三十二字，她脸上倾慕之色愈来愈浓，眸子里绽放出蜜糖似的光彩。
“公子风华绝代，非池中物。可是，公子那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方才他怕我见到脸上的伤，竟是背了身去，想不到公子的性子，其实也可爱得紧。”
玖姿嫣然一笑，走近那假山，踮起脚尖，伸手轻抚新留的字迹，竟舍不得离开视线，痴痴念着壁上字：“以我之命，平你长恨……”
以我之命，平你长恨？难道公子要为了谁，舍弃生命？
玖姿忽然一阵惶恐，看向尚宫羽远去的方向：“以我之命，平你长恨？这是什么意思？公子！”
然而，尚宫羽已然远去，只留一截翩飞衣袍，很快消失在竹林掩映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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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水灯1
玖姿进了尚宫羽指的那座屋子，里面的物件一应俱全，倒还挺是考究。
最令玖姿惊异的是，那座屋子旁边，竟然还附带了一个小小的厨房，厨房里还有些许食材。
她望了望日头，就快接近正午，想了想，她转身进了厨房。
炊烟袅袅升起，复又消失。
玖姿为自己煮了一顿简单的午饭，捧着饭碗，玖姿嘴角微翘：“不知公子住在何处，若是知道的话，至少也可以请他尝尝我的厨艺。”
她尝一口饭菜，满意地点点头，眸子里盛满亮晶晶的笑意：“味道真是不错，看来我的厨艺没有退步。”
褪去风尘的温婉女子，在明媚的阳光下，一手端着碗，一手托着腮，眸子里满是蜜意，忽的小小地欢呼了一下：“嗯！吃晚饭就去找找看，知道了公子的住处，晚上好为他送点宵夜！”
就在玖姿盘算着要去寻尚宫羽之时，尚宫羽正静静站在卧房的窗前。
他眉头紧蹙起，正在思索关于那张帛书的事。
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竹林，尚宫羽喃喃：“诛杀皇起，父母无虞……莫非，皇丞知晓了阿起的身份，所以以我的父母，威胁我杀了阿起？”
他忽的长叹一口气，眉头蹙得更紧，思索着应对之策。
日头渐渐西沉，葱郁竹林迎来了晚间归巢的飞鸟。
不知站了多久，他始终没有动过一步，直到一道身影“吱呀”一声推开了木质的门，尚宫羽才转身看向来者――来的人，是皇起。
尚宫羽一愣，回过头，没有说话。
一直以来，尚宫羽看到皇起，便不知该说些什么，如此，只好沉默。
皇起微叹一口气，走到窗口，伸手拉过尚宫羽，引着他坐到了软塌之上。
他的脸颊还留有月宫留下的掌印，让人看得惊心，皇起伸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问：“为何不躲？”
尚宫羽没有回答，只是垂下了眼帘。
皇起也不追问，取出一枚贝壳，轻轻分开那两片贝瓣，那里面装了满满的莹润膏脂，反射出莹亮的光泽，他伸出手指，挖出一块膏脂，细细涂在尚宫羽的颊上。
一阵清凉之意从脸颊传来，尚宫羽闭上眼，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疼么？”
尚宫羽摇头，低声：“不疼。”
“都肿成这样，能不疼？下次，有人要打你，就算不还手，也要记得躲开。”皇起的嗓音低沉，打量着尚宫羽的脸，“你看，这张脸都快毁了。”
言语之间，竟有一丝心疼的意味。
尚宫羽睁开眼看着皇起，皇起戴着面具，他看不清皇起此刻的神情，只看见他单薄的唇紧紧抿起。
“我不躲，因为我觉得这是应该的。”尚宫羽猜不透皇起的心思，收起了皇起是在关心自己的想法，心不在焉地答。
皇起一愣，他猛然记起三年前的灯会，他带着尚宫羽前往尚桥村，当年尚宫羽的父亲毒打尚宫羽之时，尚宫羽也只是轻轻说了句：“这是应该的。”
眼前，尚宫羽又说了那句话，竟在无意间让皇起又回忆了一次曾经，他不禁深深地看向了尚宫羽，仿佛想要重新审视一下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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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水灯2
眼前，尚宫羽又说了那句话，竟在无意间让皇起又回忆了一次曾经，他不禁深深地看向了尚宫羽，仿佛想要重新审视一下眼前的人――
他其实很善良，对待弱者有同情之心，犯了错，也从来都是有勇气去担的；他其实很有手腕，在自己不在的三年，便身居左相高位，在南国民间亦很受爱戴；他其实风华绝代，本该潇洒人间，是自己折断了他的羽翼，用仇恨将他束缚；他其实……对自己是真心的？否则，怎会为了自己白了发？怎会甘愿忍受自己给他的屈辱，在自己身下承欢？
这样的他，让皇起心中微微的疼。
若他们之间，没有仇恨，他是不是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宠爱他？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爱恨交织，互相折磨？
无奈，世间种种不如意，都源自造化弄人。
皇起肩负复国复仇的重任，在这条路上，没有人可以阻挡他，神挡杀神，佛挡弑佛！世间没有什么可以比复国更重要，就算是他内心深爱的尚宫羽。
他看一眼尚宫羽，压下心中异样，眸子恢复了古井无波。
看着窗外渐渐逼近的暮色，皇起拧紧了面具下的眉头，无声一叹：“羽，还记得三年前的城楼之上，我对你说过的那句话么？”
尚宫羽睁开眼，看向他，认真地答：“我记得。”
他记得，三年前，皇起曾对他说，若不死，则会娶他为妻。
此刻，皇起又提起，尚宫羽不知何意，只是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忘了。”皇起淡淡道，“我做不到的誓言，你不要当真。”
尚宫羽猛地愣住了，像是突然被最依赖的人扔下，心中一阵苦涩，却是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因为，复国后，我要娶的是琳琅。”皇起嘴角一阵自嘲，看向了尚宫羽，“而那一夜，不过是年少无知，轻许下的誓言，况且，你我为仇敌，我如何娶你？”
尚宫羽忽的笑了，点点头。
“我收回那句，也算是和你的一个了断。今后我不会再碰你，亦不会再毫无道理地对待你，我不想继续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我知道，这对你我都是折磨……终有一日，我是要取你性命的，我不想到那个时候下不了手。”
尚宫羽不言一语，只是看着皇起，听他说每一句话，不时地点头，表示同意。
皇起说完，似乎惊异于尚宫羽的安静，不由得看他一眼，见他神色淡淡，继续道：“再过几日，我们便出发去往北国北宸，你好好准备一番。”
风吹进卧房，尚宫羽裹了裹袍子，笑：“不是说天堂鸟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么，为何今日天儿这么冷……”
皇起瞥他一眼，尚宫羽似乎正在发抖，全身不受控制地发抖，然而他却在笑：“明日，去买些厚实点的衣物……”
心里一阵不舒服，皇起闷声：“今日，是天堂鸟一年一度的水灯会，我买了许多水灯，正好这里四面环水，和我一道去放水灯。”
“好。”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然而，这晚的天堂鸟却尤其明亮。
一年一度的水灯会，在天堂鸟是极为重要的节日，相传，在每年的七月二十七，在河川中点上水灯，诚心许愿，天上的神仙便会满足人们的愿望。
故此，每到七月二十七，天堂鸟的人们争相点放水灯，这晚的天堂鸟总是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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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水灯3
皇起带着尚宫羽，慢慢踱向长满睡莲的那条河流，远远望去，彼岸一半河面都漂浮着明明灭灭的水灯。
“因为这些睡莲，那些莲花灯漂不过来，倒显得我们忘尘居很是灰暗了，来，我们也来点灯。”
皇起挽起袖子，打着火折子，点燃一盏莲花状的水灯，轻轻地要放在水面上，却被尚宫羽拦下，他看向尚宫羽。
在灯光的照映下，尚宫羽的眼睛闪闪地，亮若星辰，皇起问：“怎么了？”
“水灯会上，点放水灯是要许愿的，心诚则灵。”
“是么？”皇起听言，虽戴着面具，还是闭上了眼睛，在心中许了个愿望，片刻，他睁开眼睛，看向尚宫羽，“我许好了，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