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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汝旸面色如水,语气中未起丝毫波澜,“胜负不分,未为晚矣!”言罢,率兵直接奔向缺口,少幸仲嘉未敢迟疑半分,紧随其后。
那一天的暴雨倾泻而下,绵延了三日之久,多年后,宁城的老人说那是多年以来,宁城下的最大的一场霖雨,洗刷了那一场恶战宁城下的斑斑血迹,厚重的黄沙紧紧包裹了那些死难者的魂魄。至此,霖雨苍生,恩泽久远。
十几天后,第一缕的晨光重新照耀在城墙上,一切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景律疲软地睁开双眼,却看见满身污浊的乌蒙趴在自己榻前,昏睡着。
似乎是大病一场,他觉得自己腹部麻麻的,但痛感早已不复。景律努力撑起身子,试图抬起手臂,却惊醒了睡意正酣的乌蒙。
乌蒙感觉自己一直握着的手动了动,慌忙坐起,正好与景律平视。“大哥,你醒了!”乌蒙复又握住景律的手,欣喜之下反复摩挲,“你昏睡了好久,吓死蒙蒙了,我这些天都不敢阖眼,生怕一闭眼,你就像干爹一样消失了,再也不能相见。”
景律听着乌蒙的话,心下了悟,原本明明知晓,必将发生的事情而已,可就这样发生了,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他微微偏转头,虚弱地问道:“阿大的后事是怎么料理的?”
乌蒙一听此言,原本欢喜的神色瞬间黯淡,轻轻地回答:“是沂国公楼幈楼大人。魏军击退赵军后,也是楼大人亲自将太守大人的遗体送到城中的。这些日子,楼大人也时常来看望大哥,给大哥擦身喂药,在蒙蒙看来,楼大人真是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了。”
景律沉思半晌无语,乌蒙又接着说:“大哥,干爹现在被安置在庙宇之中,我看楼主帅的意思是,是要把干爹带回锦都啊。”景律听闻此言,斜睨他一眼,还是无言。“不过,大哥放心,大哥若是不愿,也无妨。楼主帅也说了,一切等您醒了再商谈。”乌蒙察觉景律的面色不善,连忙补上一句。
“蒙蒙,战况最终如何?我晕了这些时日,大约也已记不清了。”景律由蒙蒙摆弄,靠在榻上,“你给我说说。”
乌蒙连声应好,清清喉咙,正与开始,却心下又惦记起墨颗子的话,明白景律左侧肋骨断了两三根,身上又有多处刀伤,加之太守大人战死,造成心神俱损,能救过来已是万幸,近日切不可再操心动气,以免落下病根。这一想,竟不免又忍住了自己一吐为快的冲动。
“大哥,这些日子里,还是多多休息吧!等你好透了,我再说给你听,好不好?”说着,乌蒙尽量轻柔地让景律躺下,为他盖上被子。
景律心下也明白乌蒙的顾虑,反正自己本就是为了分神才问的,宁城到底是守住了,答案知晓与否,意义都已不大,于是顺从地答道:“好。”
“那大哥你好好休息,我保证你醒来就能看见蒙蒙!”
“蒙蒙,等一下!”已走向门前的乌蒙不解地转过头,“你记得这几天帮我上柱香,在发丧前,我不想去城庙。”说罢,景律阖上了双眼,任由眼泪滑过。
乌蒙默默无言,心中不由也泛上一阵伤感,害怕当着景律的面就掉了眼泪,连忙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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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倾国之祸自此埋 运筹功臣待罪归
素色的经幡绵延于宁城具戒寺两条长道边,西北之地的风依旧凛冽,松柏和经幡被风吹得浮动不止。
哭灵的宁城老人说,“这是景太守显灵,他在天上看着呢!”
一旁相伴的众人闻言,都不禁为之动容。念及景犟一生坎坷,幼年失怙,中年丧妻,晚年又要遭此不幸,仕途亦为不畅。又思量若不是景犟坚守城墙,战斗至死,又哪里能挨到援军到来。
“说到底,景太守是救了宁城!救了我们的身家性命啊!我等众人在此叩谢太守大恩。”
自发而来的百姓聚集在小小的具戒寺门前,虽无法亲身前往灵柩前祭奠,尚可在寺前一哭以尽哀思。
乌蒙感慨地看着他们,心中此刻也有了稍许的宽慰,他仰首望向头上的那片冥天,空阔苍茫,已不复当日的血色弥漫。“这是干爹的礼物吗?”他的眼眶有些微热,他自然记得自己是如何来到干爹身边的。过往的不堪本应该被遗忘掉,只是他不愿忘记最初,自己是如何得到这难能可贵的温暖。不愿忘记那个人,走了几步就来到自己身边,从此将自己护在怀中。而自己又是走了多少步,才有了足以让那人骄傲的资格。念及此刻,乌蒙只觉得心口越发发酸,他不愿在想,连忙走入寺中。
景犟的灵柩被停在后殿,丧葬规格按太守官位而设,因景律久病未起,丧礼暂时还未正式开始举办。这个时候,这里应当是极为清净的,乌蒙却在抬眸之间,看到两位玄衣男子正站在灵前。
他走近时才发现,这两人身上都穿了缟衣,祭拜之时也显得格外恭敬。他平时常跟着景律,宁城将领几乎都认得,但这两人明显不是。
“小子无状,敢问两位尊者是?”乌蒙不失恭敬地问道,声音却稚嫩地发涩。
左边的玄衣转了过来,一见到是乌蒙,原本哀戚的脸上放松了下来,语气带了温软:“原来是神臂手乌小将,有礼了。”
乌蒙是很喜欢少幸仲嘉的,久闻他掌玉龙台杀伐,铁面无情,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却发现少幸与自己脾气相投,有时率真得好像自己的邻家兄长,当自己因为悲愤而穷追赵军之时,也多亏了少幸仲嘉的阻拦。一见之下,当真是极像景律,可景律却少了一份少幸的从容自来的稳重。再者,乌蒙乍一见少幸,便意识到他身边的另一名玄衣男子的身份,他抽抽气,尽量从容的走到男子身后,拱手行拜礼,小心翼翼地说:“有劳二公子了!”
高汝旸偏过脸,瞧了乌蒙一眼,声音有些喑哑:“景律兄的伤如何了?”
“哦!已经好了很多,承蒙二公子关照,为公子千里请来医圣墨颗子,妙手回春治好公子的伤!乌蒙这里替我家公子谢过了,以后一定自当重谢公子!”说罢,竟跪下叩头不止。
少幸仲嘉连忙拽起乌蒙,口中说道:“蒙蒙,你这是作甚?景太守与大将军是故交,景律也就是我们的亲兄弟。这分内之事,又有何可谢?快起来!”
乌蒙被少幸半拖半抱地拉起来,口中尚自说:“乌蒙虽然不慧,但也知道轻重好歹,我家公子伤成那样如果公子和太守都不在了,那我乌蒙就真的是个无家之人了。二公子,你是我和公子共同的恩人!”
高汝旸听了此话,脸上却并未浮现什么震动的表情,眼中猛然黯淡了一下,静静地说道:“我不是你们恩人,我对不起你家公子,也对不起景太守!宁城遭逢此乱,皆是由我而起。”他转身看向景犟的灵位,眼中尽是迷茫,“景叔叔,您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我是错了?”
少幸仲嘉闻言,慌忙上前:“二公子你别多想!我们去埋伏煞马口,其根本亦是为了解宁城之围啊!”
高汝旸苦笑了下,轻轻地斟满一盏酒,浇在地上。又倒上一盏,一抬手灌入喉中,冰冷的液体化成了蛇信子穿肠而过,再一次激起了痛。乌蒙只听见,汝旸轻轻地笑了起来,“景叔叔,我终于能和您对饮一回,儿时之约亦不算流水。”
有风穿过,撩起了经幡,吹响了丧铃。汝旸、仲嘉、乌蒙三人皆虔诚地合掌而拜,凝望着景犟的灵柩,似是都有无尽的遣倦思念。
躺着榻上的景律,感到一阵轻轻的风拂过自己的脸颊,像是抚摸摩挲,似有不舍之意。可等他坐起身子,却只看到门前被风吹得起伏不止的营帐帘子。
高汝旸和少幸仲嘉刚刚走出具戒寺,便看到叶姜一路小跑的奔过来,一见高汝旸,慌忙行礼,说道:“公子、少幸大人,魏利、不不,是魏大人来驻地了,说要见公子。现正在公子帐中等候呢!”
少幸仲嘉用奇怪的目光看向汝旸,汝旸还未答话,少幸仲嘉率先上前一步,挡在汝旸身前,说道:“你先回驻地,想法把魏利撵走。就说让他安分守己,有些事情不要太过了,不然到最后只怕大家都难以收场。快去!”
“诺!”小叶子起身欲去,却又被汝旸一声“回来”止住了脚步,转头回身,质询地看向汝旸。
汝旸未曾理会仲嘉和叶姜惊异的目光,自顾自地说:“不必了,走吧,回驻地!”
少幸仲嘉不安地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