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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没有醒。
夏侯云垂目望着怀中的女,因衣带半系,露出颈下一片雪白肌肤,半干的白色中衣贴在身上,可见双峰耸立。她这是发现自己支持不住,赶紧穿衣,结果没等穿好,就晕过去了吗?
慌手慌脚将她衣带全都系了,夏侯云的喉结无意识滚了滚,暗暗思忖,无医无药的,怎么才能让她暖和起来呢?他正感身体肌肤热得难受,抱起她,冰凉入怀,倒有种伏天饮冰的爽愉,那就抱着她,以身暖身?
倒不是他想占穆雪的便宜,在这种困境里,还不知怎么出谷,他也没别的办法,总不能眼瞅着她病发恶症,万一魂销,他上哪儿再找一个绝好门客来。
其实,大概是因为穆雪的骠悍,让夏侯云压根没把她当成女人,也因为他所见的那些女人,个个媚笑嫣嫣,曲意讨好,没有穆雪这么木头样的。
火光闪耀,夏侯云始而坐抱着穆雪,尽可能多地让自己的体肤和她贴靠在一起,继而倦意上升,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侧倒在草地上。
白虎悄悄起身,衔来枯木,用爪推进火里。
穆雪迷迷糊糊的,觉得好冷,仿佛落进冰洞,冷得心底都打颤,然后,有一团火靠过来,热得发烫,让她在冰寒中感到不灭的煦暖,这感觉,很是舒适,舒适得让她把头向已经靠紧的火移了移,再移了移。
暮色在纯粹的拥抱之中,悠然降临。
归林的飞鸟欢快地鸣叫着,把穆雪从昏沉中惊醒,她睁开眼,却惊出一身冷汗,她居然被一个几近红果的男人抱在怀里!
穆雪羞愤难当,抬手便打,抬脚便踢,奈何大病在身,手足俱软,竟是半分力气也使不出,倒成了挠痒痒。咬牙坐起来,才看清是夏侯云,不由得怒火中烧,伸出手,照着那张睡得正熟的脸,狠狠地打下去!
以为狠命打出一巴掌,穆雪却不想自己手打着颤,这一巴掌,颤微微的,恰似在夏侯云的脸上轻轻抚过去。
夏侯云被穆雪“抚”醒了,揉揉眼睛,屈膝跪坐,小心地问:“你,好点儿没?”
穆雪气得落了泪:“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夏侯云的意识还停留在她病得很重的概念上,茫然问:“我怎么了?”
穆雪气苦,说不出话,只落泪。
夏侯云恍然,低头瞅自己,噫,难怪她想歪了,光着上身,光着脚,因刚刚睡醒,某个地方悄悄地顶着小帐篷,那条薄薄的中裤,怎么看怎么欲盖弥彰唉。
夏侯云的脸一下红了,慌忙用手去捂,弯下腰去,不想捂得狠了,疼得闷哼一声,五官全往鼻靠拢。
穆雪侧过脸,心里有一丝异样,这人,听话音,怎么也是买过肉的,瞅他这毛手毛脚中透出的生涩呆样,难不成还没吃上一碗肉?在边防军营里长大的穆雪,又被白夫人当战士养,对那些吃过肉的男人的样,还是知道一二的。
仰起脸,夏侯云有气无力地辩道:“本来在烤衣服,有老虎来,我心惧,来不及穿齐整就跑过来,见你发冷得昏了,不是要冒犯你,就是,就是暖暖……”
白虎体形健硕,此时趴在草窠里,半闭着眼睛,悠闲得像只大猫。
穆雪心知夏侯云说的是实话,眼波一瞥,看一眼他胸前挂着的那个香囊,色彩暗淡,流苏磨损,想来是个旧物,不觉呆了呆,又看一眼,即看到在他胸口有一个深深的伤疤,怔了怔,这,就是父亲射他一箭后留下的?当初,很疼吧。能活下来,半是人为,半看天意,上天还真眷顾于他。
气泄了,可他那紧致的胸膛,那鼓耸势欲裂肤而出的胸肌,实在是――让人脸热心跳,不雅了!
穆雪哼哼道:“作死啦,还不快走。”
夏侯云指了指白虎,无可奈何:“你我现在这样,谁也弄不过这老虎。”
穆雪:“它想扑你,早扑了。”
夏侯云愕了愕,瞳仁缩了缩,紧瞅着白虎,慢慢挪了挪脚,迈出一步。
白虎眼皮不撩。
夏侯云再迈两步。
白虎抬起前爪,左爪摞右爪,换作右爪摞左爪。
夏侯云再迈步。
白虎晃了晃巨大的虎头,从鼻里打了个喷,下巴更深地放进草窠。
夏侯云怒了,臭老虎,你戏耍我!性不去瞧它,撒丫跑到石头后面,穿上那犹泛潮意的破衣裳,用飞系紧了,套上勉强不滴水的短靴,跳起来去踩快灭的火堆,就像一脚一脚地踩着那只可恶的白虎,随后又捡些枯枝,回到穆雪这儿来。
穆雪已将作战服穿在身上,草黄。色的衣裳,衬得她那张脸更加枯槁,她双手环住双膝,发着抖。
夏侯云把枯枝添进火堆,没话找话:“那边的火都快灭了,这儿的火烧得还旺。天也快黑了,想找出去的,只能等明天,――你扛得住吗?要不,我,还给你暖暖?”
穆雪慌忙摇头:“不,不用,……以后,你……不可以再那样……授……受不亲。”
“哦。”夏侯云心里不大舒服,仿佛在她眼里,他就是个登徒,要不是怕她昏了一口气接不上来,他还舍不得他的怀抱呢,当谁都可以被他主动抱一抱的么,什么软玉温香在怀是销。魂一刻,整个一块大冰坨好不好。若不是他蛇毒发作,全身滚烫,就她那么冷,不定还把他冻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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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嫌弃
白虎站了起来,躬起后背,两只前爪,伸直一只,再伸直一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啸,瞪起一对圆眼,亮起两盏蓝荧荧的光灯。
穆雪:“这白虎,你见过吗?”
夏侯云:“我怎么会见……”忽然想起一事来:
八年前从战场上逃下来,在雁栖城养伤,丘家嫡长女丘婵娟经常端药送汤,盈盈眉眼里的欢喜,他就是个木头人也瞧得出来,吓得他不等伤口全好,就落荒而逃。
车队驶出雁栖城不久进入丘陵地带,停车野炊时,夏侯云看到山冈上伏着一只白虎,银甲卫将白虎捉了来,那是一只瘦骨嶙峋,奄奄待毙的年轻公虎。银甲卫兴冲冲便要剥皮剔骨挖虎鞭,夏侯云忽见虎目中波光闪动,流下两滴泪,心头蓦然一软,喝止银甲卫,走上前。
白虎张大了嘴,一股腐臭味从它嘴里冲出来。夏侯云被熏得打个跌,细瞧之下,原来一块骨茬扎在它的牙齿之间,牙龈烂了一大块。想必是因为口中疼痛难忍,无法进食,白虎才饿得快死了。
夏侯云将那骨茬拔了出来,清理溃烂创伤,撒上最好的外伤白药,最后在它脖上挂了条羊腿,摸摸硕大的虎头,放它离去。
夏侯云眨眨眼,再看向白虎的眼神就变了,不再满是戒备,探探身,说:“大白虎,是你吗?”
白虎又发出一声低吼。
听在夏侯云耳朵里,却似它在撒娇了。夏侯云笑道:“哈哈,真是你啊,这是你的地盘啊,看来不用发愁找不到出了。”
白虎用头来蹭夏侯云,忽儿两爪搭上他的双肩,亲昵地呜呜着。
穆雪摇摇头,白虎通灵,看来也是个受过这人恩惠的,还记着他,只是这老虎卖起乖来,实在有点儿惊悚。
白虎轻咬夏侯云的衣摆。
夏侯云:“哈哈,是让我跟你走吗,好啊,去瞧瞧出谷的。”
一人一虎同行,人摸虎的头,虎蹭人的腰,竟是诡异的和谐。
穆雪转过脸,不再去看,接连打起寒颤。明明酷冷难当,身体却发起烫来,滚烫滚烫,似置身蒸笼,明明燥热难当,却不停地发抖。脑里嗡嗡的,像是一万只蜜蜂在飞舞,混乱着发疼。她闭上眼,想着自己是不是病得快死了,也罢,亲人已去,爱人已叛,一个人在这世上独活,好难过!
半昏半醒间,有人在旁边喊,阿雪,不能睡,阿雪,醒醒,陡然身一轻,似落入一处温暖所在,懒怠地闭着眼,模糊的意识突又清醒,说,放开我。
夏侯云固执地圈住穆雪:“你病了,不要任性,放心,我不会冒犯你。阿雪,你瞧,大白让我采了什么来?”
在他的手掌上,托着个似果似花的东西,很大,很厚,红灿灿的,闪着微光。
穆雪惊了惊:“是,野灵芝?”
“是啊,野灵芝,长在那边的悬崖上,我费了好大劲才采到的。”夏侯云高兴了。
穆雪也很高兴:“这株野灵芝,可以称得上还阳草了,这下可好,断魂花的毒,能解了,――白虎衔草相报,倒不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