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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杀重步,一身甲胄四十多斤,为节省体力,不到关键时不穿,此时仓促应战,若非前两营抵住,却是连着甲的机会也没有。
石鹤云一着好甲,不及整队便一提砍刀,率着一小部分已经穿好甲胄的血杀上前。
“杀。”
全身铁甲的血杀陌刀队一加入,战况立变,这支只需奋勇劈砍的陌刀队顶前,长枪于间隙中扎刺,只几个呼吸间便主客易势。
那敌将正与甲寅斗的旗鼓相当,眼角一瞥间,发现己方情况不妙,唰唰唰三枪将甲寅逼退三步,大吼一声“撤。”
甲寅吃了个闷亏,却也知道己部仓促应战能逼退敌军已是不错了,当下也不追击,眼见那将率部从容离去,心中不甘,拄刀喊道:“兀那贼将,可敢留下姓名。”
亲自殿后的敌将一掀面甲,露出一张刚毅的脸庞,出口喊道:“益州全师雄是也,兀那娃娃,赶紧回家吃奶,下次再遇上,定教你做枪下亡魂。”
甲寅大怒:“有种再单挑,正好用你人头祭槊。”
……
“虎子叔……”
战事甫一结束,唐东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甲寅见其手臂上刀伤都未包扎,鲜血汩汩,忙一把拉起,劝道:“这事怨不得你,羌区难走,为大局计,九郎临行特意交待,斥候随军,但你们还是哨探五里,已十分尽心,至于未见敌踪,这怪不得你们,那全师雄给我们上了一课,草衣草帽的伪装,在这暗林中谁能发现?快包扎伤口先。”
又见两羌人向导脸有惧色,又安慰道:“好在你俩平安无事,这事也怪不得你们。”
甲寅强笑着拍拍两人的肩膀,正想去看望伤者,却听祁三多一声惊呼“彦子……”
甲寅心中一慌,忙跑过去,却见赵彦半躺在石头上,双手无力的垂着,祁三多正慌手慌脚的为其卸甲,其亲卫更是慌了神,不等甲衣卸脱,便将刀伤药整包倾倒下去。
这伏击战变起仓促,赵彦一时心急,上弩时未做好掩护,被敌军一矢贯入左胸,其为人也是心狠,愣是闷着声再拉上了弦,亲手为自己报了仇。
“虎子哥。”
听着赵彦那虚弱的喊声,甲寅忍不住红了眼眶,他蹲下去拉住那糊满鲜血的手,用力的握了握,轻声道:“坚持住,不会有事的。”
陈疤子带出来的十位子弟兵,很多人都与甲寅搭档过,但合作最默契,一起最久的,却是李行与赵彦。
这位只比自己小十四个月的家伙,与机敏灵活的唐东不同,与大大咧咧的李行不同,资质虽然平庸,但最是坚韧上进。
因为他少年时最苦。
虽然其它九位的父亲一样在战场阵亡,但家境还是有些不同,只因赵彦的母亲听到丈夫阵亡后便疯了,他被他疯母亲抱着,一起跳进那浊浪滔滔的大河中,然后又被他的疯母亲用手托着,推到了岸边……
所以他学什么都很用心,是真正的笨鸟先飞型,他身体不够强壮,便把弩弓用心攻关,静靶已经与叶虎盛相差无几。
甲寅也很乐意他的能者多劳,有什么事都交给他,然而,这位一心上进,有俩铜钱都存着的家伙,气息却渐渐的弱了下去。
“……带……带我回……回去……”
“放心,一定,一定……一定。”
甲寅用力的握着他的手,却不敢再看他一眼,他努力的仰着头,但见林梢婆娑,朦朦胧胧。
脸上有水迹滑下,顺着甲胄的缝隙,一直流到心窝里。
有山风吹过,其声呜咽。
妙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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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御制之酒,果然味醇
西去休言蜀道难,
此中危峻已多端。
到头未会苍苍色,
争得禁地两度漫。
漫天岭,只听山名便知崇高险峻,而这首唐时罗隐的“漫天岭”诗,更是将此地之危峻列为蜀道第一。
大小漫天岭夹江而峙,夜猿摘星。
湍急奔涌的嘉陵江上,铁索飞渡。
此桥以铁索相连,左右各有铁牛互牵,上铺木板,人走桥上,迎风而晃,若是俯望脚下,江水汹涌,顿时头晕目眩,腿肚发软。
不敢迈步而曲膝爬行者,不知凡几。
若是惹了脚夫力棒,在这桥上特意晃荡那么两荡,哄笑声中,心胆俱裂下,往往还得再多掏一把铜钱来,哭求帮忙。
小漫天山在嘉陵江东岸,此山向北十里,难得有一湾被江水冲出的缓坡平地,因栈道而繁华。
驿站旅舍、饭馆酒店、青楼伎子,在为南来北往的商旅提供温暖的同时,也把自个的腰包赚的盆满钵满。
如今,建筑依旧,人影儿却早已不在。
大军压境,神仙也关门退避。
罗川小道的出口便在这小集镇的东山谷。
全师雄伏击未竟全功,却是说撤便撤,虎牙先锋出谷顺顺利利,再没遇上麻烦。
而且,驻扎此地执行对栈道抢修进行骚扰破坏的一营蜀军,在遭到甲寅亲自带队蛮横的冲锋后,没怎么抵抗便亡命飞窜。
或许是舍不得毁了集镇,或许是此地平坦难守。
蜀军把这集镇让出来了。
脸黑的能滴出水来的甲寅策马至高坡以观地形,只见小镇东北便是栈道开毁处,此处地形恰是一个新月弧,视野开阔。
值此夕阳西下之际,能清楚的看到远处抢修栈道的周兵,见到这边打出的旗号后,远处的栈道上隐隐有欢呼声响起。
只可惜潘美率部在弩箭的对射下,日夜赶工,江水染红,看进程却最少晚了两天。
栈道难修,在那湿漉漉的峭壁上,一根桩柱都要蚂蚁搬家似的数十人接力举托,如今两部遥相呼应,看的见,够不着,便是最真实的写照。
集镇西南,是一条相对平坦的泥石路,约有丈宽。
在地型的拱卫下,小镇恰似缩在母亲怀抱里熟睡的婴儿。
这里是太平盛世驻脚歇力的好地方,但在兵家来说,却不是安营驻扎的好地方。
可眼下,没得选择。
“三多,进镇,挨家挨户的查,注意引火之物、暗道机关。”
“诺。”
“豹子。你部再辛苦一下,西南镇口,构建防御工事,最少三道垒。”
“诺。”
“其它人,在这坡上先原地休息,蓄力养神。”
甲寅安排完,用刀鞘指指西南面的山峰,对花枪道:“你走一趟?带上一伍斥候兄弟。”
“好。”
花枪灌下半筒水,紧了紧腿绑,便开始行动。
甲寅搓搓脸,取下鞍边的一个长竹筒,对赤山道:“给受伤的兄弟喝一口,提提神,我……我就不过去了。”
谷内遇伏,虎牙军阵亡七十六,重伤一百四十二,杀敌不过八十三。
乃虎牙成军胜负比最惨的一次。
甲寅愧怒交加,都不敢对上伤员的眼神。
两刻钟后,与祁三多一起进镇的亲卫回报,镇里空无一人,也无特备的引火之物,一切安全,还有三个大客栈,其中一家能容足足三百人,正好给受伤的兄弟休息。
“那好,大伙进镇。”
甲寅策马先行,来到那最大的安澜客栈一看,果然大通铺连锦不绝,场院也极大,直如小校场一般,场中还有一字排开的行军大灶,以供烧食,正好用作医务区。
盖因走这栈道的行脚,要么不来,要来就是几百人一帮,这安澜客栈专门接待大商行脚,别的服务难以周到,唯有场子大来争生意。
另两个客栈也极大,设施齐全,索性都当作营房。
只是,阵亡将士,却只能在镇口大坪上一字排开。
甲寅亲自为兄弟们洁身净面,时不时抬头仰望一下逐渐暗下的天空。
酉末戌初时分,中军大部到达。
陈疤子先重重的一记过肩摔将甲寅掷出三丈远,这才虎目含泪,亲自举火。
深度镇外,大坪上,熊熊大火燃了一夜。
……
虎牙军在悲痛的祭奠阵亡同袍。
远在南昌的南唐太子李弘冀浑身缟素,却在用特别的方式祭奠他自己。
活着的他祭奠即将死去的自己。
他马上就要死了,三杯混了“醉千年”的烈酒下了肚,神仙也救不活。
他的死,准备的很充分,从头到脚沐浴的纤尘不染,换上了崭新的白袍,头上系好了白色的额当,脚上是雪白的丝袜。
他静静的躺在床上,床顶悬着一块能明鉴毫发的银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