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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楼一下子要照顾两个孙子确实有些吃力,偏偏第二个孙女老是爱哭泣,阿楼经常背着阿梅骂她:「讨债鸡」。
    一天早上,阿楼帮老二换尿布时发现周岁的老二突然站不起来,阿楼赶紧跑去向阿梅说:「小姗站不起来。」
    阿梅抱小姗到医院时一切都来不及了,小姗得了小儿麻痹,她的右脚终身残障,阿楼说:「我说她是来讨债的,看!一点都不假。」
    阿楼的「预言」错了,几十年后这个小儿麻痹的女孩子成为吴家从泉州迁台十五代来的第一个博士。
    自古以来便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观念,这个家族自不例外,阿梅看着祖先牌位上唯一的「皇恩」字样时心中有无限的感慨。
    只有进士人家才可以在牌位上写着「皇恩」,这个破旧不堪的祖先牌位是家族的光荣,她的女儿也是光宗耀祖哩!
    阿雄帮忙照顾两个小侄女,他经常一手拿著书、一手抱着小侄女,边哄孩子边读书,黄昏夕阳中阿梅下班看到这样的景象总是感动不已。
    家里的经济由阿梅独撑,但微薄的薪水无法供应全家太好的食物,阿雄因此得了肺结核,发病时一口一口的鲜血吐在枕头上,阿梅向公司预支一点薪水让阿雄看病,对于浸满鲜血的枕头阿梅二话不说的拿到后院清洗,然而一盆盆的清水似乎永远无法洗干净那个枕头。
    「丢掉了!洗不干净的,再买一个新的嘛。」丽生嫂站在她家后门说,阿梅抬头对她笑了笑。
    -哪有钱买新枕头,有了钱也得让阿雄看病。
    阿梅到处打听偏方,并在有限的薪水中再节省一点钱买猪肝或猪心帮阿雄补身体,同时祈祷阿雄不要像他父亲一样,年纪轻轻的就告别这个世界,不知是补品有效还是西医有效,阿雄治好了肺病。
    阿梅努力生产,第三个孩子终于是结倌盼望的长孙,结倌的高兴不但溢于言表,更主动地照顾她的男孙,在结倌眼里,唯有这个孙子才是真正的孙子,结倌对他疼爱有加,男孩的要求结倌有求必应,结倌私底下给他零用钱、糖果。
    阿梅知道后向结倌说:「妈妈,不要特别给阿峰钱,对待孩子要公平。」
    「公平?什么叫公平?我疼他是因为他是长孙,天下没有公平这回事,妳看茶花,我家是怎么对待她的?她还不是跳到我的头上。」结倌四下张望,只有阿正不在时她才可以说茶花的不是。
    「人家什么时候跳到妳的头上?」阿楼又听不下去了,她说:「先死先大啦!再说她是阿正的老母,没有她哪来今天的阿正养妳?」
    「再怎么说我都是阿显的元配,我是大老婆!」结倌很在意阿正把茶花的牌位和阿显并列,阿正把茶花和阿显的遗骨重亲整理,并把两人合葬,光明正大的在墓碑上刻着显考妣吴丕显、郭秋花。
    在结倌的心中,阿显旁边的位子是她的,阿正应该留给她。当人不再有权力时一切都会变得薄弱,包括身份、地位、言语。结倌不敢和阿正争这个「道理」。
    「大老婆又是如何?『先死先大』这句话没听过吗?阿正让妳在这里有得吃、有得住还有钱花已经对妳很好了,他可没计较妳是怎么对待茶花的。」
    「我是元配,她是陪嫁的女人,陪嫁的东西叫嫁妆,这是没经过媒人做媒的人所不懂的。」
    「她也是坐着轿子来的。」阿楼知道结倌在讽刺她,阿楼不甘示弱地反讽回去。
    「那种叫婢女轿,这些妳不懂。。。。。。」
    「我们来玩四色牌。」阿梅以玩牌引开两人的斗嘴,这种言语争吵三天两头地上演,阿梅都是以玩牌来终止两个婆婆的斗争,可是这种方法不见得每次都灵光,起因在于阿楼输牌的时候都会发些牢骚,有时她向结倌说:「说妳不识字,为什么都认得军士象、车马炮?妳天生是赌博的料,哎!如果帮着茶花玩牌,她或许不会那么早死。」
    「我可是世家出身的,妳这个妓女才是赌博的料,每天和客人玩出一身功夫。」
    阿楼听了伸手打乱桌上的牌说:「不玩了!」
    接着是两人的冷战,这场冷战结束的时间不一定,有时是阿楼去高雄住一阵后带回新鲜的鲔鱼才会停止,有时是阿梅给两人零用钱才中止,不过大部份都是结倌娘家的人来拜访阿梅,言谈中说一些做人的道理来中止冷战,她们说的话包括:没读什么书,人情世事就该多学着点,八大人轿抬进来的一定大过乘小轿且没有鼓吹的人;换句话说,不管任何事情阿梅都得向着结倌,因为只有结倌才是明媒正娶的,而阿楼听了后从房间里回着:「不对!常洗澡的大过于不洗澡的,阿正现在是经理,家里人来人往的,把自己弄得一身臭,一点面子都不留给阿正。」
    这句话是阿楼的必胜秘籍,只要阿楼提到这一点,客厅就会顿时安静下来,此时阿梅会把话题转到结倌会高兴的事,譬如作国的儿子大学毕业了,或是谁的儿子找到什么工作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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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47 木本花卉 原创-詩憶。》
    阿楼和结倌有一个共识,她们绝对不会在阿正下班时起口角,阿梅苦在心里却又说不出口,当初要结婚时阿正就向她表明她有两个不是母亲的母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阿梅选择嫁给阿正就必须接受阿正的两个不是母亲的母亲。
    同住在一屋子里,阿楼和结倌每天针锋相对,吵架、互揭疮疤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失去这一部分生活就会变得空白,生活有了空白就不成日子,所以,阿楼和结倌的斗嘴像三餐那样的自然且必需。
    阿楼因为识字,所以她每天会看报纸,阿楼看报纸的时候结倌就无聊了,她在房里抽烟,等到阿楼出来和阿梅讨论当日的时事时结倌才再度进入「人的世界」。
    结倌有个特性,也只有阿梅才知道这个特性,每天晚餐时若是没人到房间「请」结倌出来吃饭她是不会踏出房门的。
    阿梅有时忙不过来就叫孩子去请阿嬷出来吃饭,阿楼又有话说了:「什么时代了,还使那种姑娘性子,肚子饿就出来吃饭,难道没人请妳出来吃饭妳就躲着不出来?」
    结倌不敢回嘴,她搔着头从房间出来,阿正看了她一眼皱起眉头说:「把头和身体洗一洗。」
    「无效啦,一旦立誓就得终身遵守,改不了的。」阿楼小声的说,在阿正面前她也不敢造次。
    结倌狠狠地瞪着阿楼,她是结倌的眼中钉,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去除这个钉子。
    阿楼患有心脏病,她一向在附近的诊所就医,阿雄结婚后阿正便把老家让给阿雄住,自己则是另外买了地新盖房子,阿楼心脏不舒服时就到阿雄家住几天,等看了医生,身体状况好些后才回到阿正这里,她不打算长住阿雄家,阿雄也没请她留下来住,他很清楚没法像阿正那样遵守古制照顾不是母亲的母亲。
    一天半夜,刺耳的电话声吵醒了大家,阿雄打电话来说阿楼的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阿正急了,再过几个小时他便要搭莒光号到台北开会,开会的议题是公司值不值得派他去德国受训,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偏偏阿楼在这时出了问题。
    「我带她去大医院。」阿梅自告奋勇。
    阿梅和阿雄夫妻摸黑叫了出租车,阿楼向阿梅说:「我走不动。」
    阿梅蹲下来说:「我背妳。」
    天亮时阿梅交待阿雄的太太说:「妳照顾一下,妳大伯今天要去台北,我回去帮他整理一下。」
    两个媳妇称结倌为妈妈,称阿楼为おかん,以字词来说没有错误,意义上来说也。。。。。。不过是一种称呼。
    下午,孩子们下课回来,结倌一反往常地亲自到前院为大家开门,看到回来的孙子第一句话就说:「阿楼死啊!」她的脸上充满高兴、得意的表情,这个消息让她舍弃不用电动开关而出来为大家开门。
    发丧时阿正被通知要到德国受训一个月,阿楼的灵柩只好停在功德堂待等待孝男回来,漫长的两个月中结倌到了寺庙好几趟,她和阿碧、阿楼的弟弟开心地谈笑,但她只是和亲朋戚友谈话,没有为死者上香。
    第十章夫死从子
    结倌成了家庭中唯一的长辈,像以往一样,每天花上一个小时梳理她的头发,而阿正总三不五时的提醒她:「要洗澡!身体那么臭,妳自己闻不到,我们大家都闻得到,孩子大了,要做给他们看。」
    结倌有时会笑笑,有时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