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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不过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这次过来探亲，白白让他受了惊吓，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不过现在被这些阴物裹着，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好的办法，又不敢有大动作，生怕惹来麻烦。
眼前一暗，白色的棚布打在我脸上，贴得极紧，几乎没有呼吸的空间，还带着一股汗臭的味道，我把布甩开，看到棚里的景象，脚步没停，脑子却停了下来。
这是个简易的灵堂，中间一个小台子上，放着一大幅照片，就是我的照片，还是那副大学生刚毕业照的得傻里傻气，梳了油头，穿上西装就以为变成大人的样子，照片前供着三个香柱，那香炷的样式我记得很清，就是李展餐馆里的那种，上次假借给咪咪过生日录影，餐厅送上的蛋糕上插的。
不过真正让我呆住的不是我的照片，而是边上的人，老板、大成、王荣、咪咪、小白，甚至还有老马，他们站成一排，在台上，看着我笑。
我汗毛都竖了起来，棚子里都是人，前后左右，没有一个人看我，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台上的人笑着，我却觉得被整个世界彻底抛弃了。
我拉住老爸的手就要往后跑，但是后面的人挤上来，前面的人又站住，我根本就走不了。
王荣在台上说：“上来吧。这期节目少了你可不行。”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吹得那三根香炷晃起来，影子跳来跳去，也映得他们脸上明一片、暗一片，状似厉鬼。
我一咬牙，松开老爸的手，看他自己找了个位。我强压着剧烈的心跳，走上台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压低声音问王荣。
他花了这么大的力气，从火葬场开始就布局，用我的照片做噱头，又请了这么多“人”过来，不会就是让我上台，给自己致悼词的吧？
“请你做节目啊。”王荣把稿子和麦克风塞到我手里。
他和小白、老板一帮人站在一旁。
我翻了稿子，只有一页纸，上面简单的几句话。
我看看台下，老爸朝我看来，木然的目光似乎还包含着一种独特的意思。
我突然想起来，这算是老爸第一次在现场看我录节目吗？
如果是以前，我不知道有多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但是今天站在台上，我连说一个字都难。
“我是这次的节目主持人――陈宽，下面我给大家带来一份观众寄来的真实短片。”
咪咪和小白上来把我的照片搬走，后面居然是一块白布，舞台对面，锥形的投射光打来，我咪着眼睛退到一边，棚里暗了下来，只有后面那块白布亮着。
白布上突然跳出了一张青脸――陈晓！
这是陈晓的录象带！我看到一半停下来，放在出租屋里。王荣他们一定是去过我的房间了。
他们放这个干吗？
镜头剧烈晃动着，陈晓气喘吁吁地对着镜头说：“观众朋友们，今天我们就去看一下丰城水处理厂的内部，有线报说处理厂的后续资金没有到位，所有净水设施都没有真正开启。事关丰城30万居民的饮水安全，一定要调查清楚。”
陈晓又把摄像机倒过来，照着前面，往前走。
咣咣的声音传来，那是水厂里的机械声在巨大空间内回荡后的声效。
我看得入神，回头看了一下观众席上，所有的“人”也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我扫了一下，第一次没看到老爸，又仔细看了一遍，才看到他，他也仰着脖子，只是表情和边上的人太像了，我差点漏过去。
我又回头去看。
的镜头上出现了长长的管道和各种老式的阀门，晃动得很厉害，陈晓的呼吸声传来。
她一个女人，大半夜跑到自来水厂这么荒无人迹的地方，胆子可真够大。
然后响起了一阵古怪的调子，是陈晓哼的。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小白配的背景音乐，不过转念一想，这种素人片讲的就是真实，小白怎么会配音乐？
是陈晓给自己壮胆。她终归还是害怕。
摄影片棚内那堵墙里的尸体，圆圆的脸庞，小圆的妈妈，各种与之关联的信息浮出水面。
我打了一个激零，差点叫出声来，我竟然也不自觉地跟着哼了起来。
这调子我熟极了，就是《爬梯子》。为了讨小圆欢心，给她唱了十遍的《爬梯子》。
从墙内爬尸梯出来时的那种绝望感，就像个午夜的鬼怪，悄悄地爬上了我的身体，沿着我的脚踝往上爬，把我整个身子包住。我的身子僵硬了。
陈晓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她在自来水处理厂里会碰上什么人？才会变成最后那副样子？
所有的疑问交织在一起，甚至超过了我对自己和老爸的担心，我完全忘了自己的主持人的工作，也盯着那块白布看。
陈晓的脚步放慢了，她走上一个斜坡，外面的光亮了起来，她关了手电筒。
我不由地出了一口气，说实话，看着乱晃的镜头和那道惨白的手电筒光真会让人发狂，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跳出什么东西。
陈晓上了平地，外面的是月光，蒙蒙的一片，背景不再是长长的金属管线和阀门，换成了一根根柱子，只有两三人高，粗粗矮矮的水泥柱，柱子很像叶选家的那个。
不对！根本就是，除了大了一圈，高了一点，没有最下面的那个水龙头外，其他的一切都一样。
我知道叶选也跟踪过水处理项目，还特意叫我去李展家拿了那个膜。
难道――
一声尖叫响起，与之前的寂静相比，这声尖叫显得格外响亮，我差点被吓得跳下台来，画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个吊在空中，茧一般的东西，蒙着一层层的淡红色。
镜头晃得太厉害，陈晓一定是看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才会控制不住叫出声来。
我看过她的日记，像她这么彪悍的记者，都有胆一个人进自来水厂偷拍，是什么东西把她吓成这样？
“不要叫，会把保安引过来的，给我吧。”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愣了一下，还有人？
………………………………
第六十九章 无耻的诀窍
镜头晃动了一下，稳定了下来，陈晓的身形出现在镜头前，呆呆地看着前方。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那些淡红色，吊下来东西的是人，一个个人，直立着，吊在空中，外面包了一层膜，里面灌的都是水。
在水里泡久了，皮肤皱得发白。
最近的一个人离陈晓只有一步之遥，陈晓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仰着头看着那个包在膜里的人。
“这――这就是你说的内幕？”画面微微晃动了一下。另外一人点头。难道是自来水厂里的员工？
那个人似乎知道陈晓要拍什么，把画面聚焦在那些人上面。
我看得更清了。整个棚子里除了音响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那些观众们的脸色还是那么的古怪，有的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有的则是一脸木然。
我看着那发白的的人体，要不是有层淡红色的膜挡住，只怕会像缎子一样发亮。就像高速路口上那些大车里装得尸体一样。
我总算知道那些尸体是哪里来的。
陈晓回头，绝然道：“我们要把这个消息捅出去！”
“你自己的公司也有股份，你确定要报？”
“当然，你不也是吗？要不是你跟我说，我还不知道。”陈晓又转过头去，看那些尸茧，嘴里喃喃道：“什么膜处理，原来是做这些――”
镜头突然沉了下去。视线换到地上，镜头上扬，不过还能照到人。
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和陈晓一起，并肩站在尸茧上。
我本被尸茧激出200心跳的心脏又开始疯狂地泵血，差点要大叫出来，叫陈晓赶快逃走。
那个人我认出来了，只看身形，我就认得出来。他是我在丰城见过的第一个死人，李丰！是李丰没错。
只看他的影子，我都能认出来。
逃啊！逃啊！他绕到陈晓身后，陈晓的注意力还放在那些尸茧上，说着要怎么举报，让全丰城的人都知道古灵传媒的恶行。
李杰伸过出手，一把勒住了陈晓的脖子，陈晓的脚都提了起来，在空中乱晃着。
李杰一步步地把她往镜头这边扯，乱踹中，陈晓踢翻了镜头，镜头朝上，正对着天空，天幕之下，无数个尸茧，密密麻麻地悬着，画外音只有陈晓的挣扎声和李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我的身体冰冷一片，心极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