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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那天见到了啥。”
“其实我啥也没见到，谁也不认识，宫里的詹士说放哪里我就只管放哪里，其实本来也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只是那天我去了宫里才觉得，哪里的人说话都小心谨慎的，好像无处不在弥漫着一种恐惧，说不上来的恐惧，整个人都感觉很压抑。”
“反正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要是天天在哪里，我觉得我会疯吧。”
“你咋说得像是宫里到处都是魑魅魍魉一般。”
“确实就是那种感觉。”
蝇营狗苟，确实就是这种感觉，权利大的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权利小的都想方设法抓着利益不放，没有权利的天天自保偷生，每个人都在勾心斗角，每个人都想着如何翻身，那种地方怎么能不是魑魅魍魉呢。
大概我想得也太严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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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统浮光其三
“所以，阿画，这些年秦天一直时不时去宫里到底所谓何事。”
阿画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其实大家都是从生死线上捡回一条命的，也没啥秘密不能说的，指不定今天说了明天就带到坟墓里去了。
所以阿画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我。
“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阿画凑到我耳朵边上，压低了声音说，“当今陛下，除了太子，胡皇后的小儿子，以及长子高绰之外，其他的几个儿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疾。”
〃哪些，都是一些没什么名气的嫔妃所生，皇帝陛下觉得此中有问题，美其名曰是给皇子治病，其实一直在让秦天彻查呢。〃
〃高湛不相信徐之才？为何要让秦天彻查？〃
我完全无法理解高湛想玩什么，说起来他们宫里的事，又哪里是我们可以看透的。既然高湛如此器重徐之才，按道理来说宫里的事徐之才最为熟悉，如果只是给皇子治病什么的，为什么还要让秦天千里迢迢地到处跑呢。
“你觉得高湛相信谁，高湛谁都不相信，他只相信和士开。只是和士开是男子，就已然如此乱上，若是女子还不知道要如何祸害天下呢。”
“高湛为了和士开，甚至连皇后都不在乎，那些皇子的疾病，是不是另有隐情。”
其实我早知道高湛好这一口，况且和士开把持朝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高湛为了和士开，甚至连皇后都愿意拱手让人。都说和士开虽为男子，却长得及其妩媚英俊，且侍奉的手段很有一套，独得高湛的喜爱。其实男宠一词，历朝历代都有，唯独北朝胜男风。不过我觉得和士开这情形，已经不是男宠这么简单的了。
昔日西汉亡于董贤，想他董贤当年不过也是一个男宠而已，到最后却爬到了大司马大将军把持内朝朝局军权的地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国确实亡于董贤。而如今的和士开却和当年的董贤没啥不一样，同样乱于上。
高湛谁都不相信，却唯独对和士开的话深信不疑。鬼知道这个叫和士开的是不是另有所图，反正这样的人在皇帝身边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害了皇帝一人事小，害了齐国事大。
我觉得我闻到了一股，我齐要完的味道。
“你是说那些皇子的病，是有人故意谋害的？”
“我可啥也没说。”阿画上来就要捂住我的嘴，貌似对于此事，他还是很忌讳莫深的，像我这般瞎猜测，约莫是要砍头的。
“你说这后来出生的孩子都有先天性的疾病，按照医理学来说，如果不是他人所为，只能说是皇帝的身体不好，因而生不出身体健康的孩子。可是那人毕竟是皇帝啊，我们这种做医工的，又怎么能敢说是皇帝本身身体有缺陷。可若说是他人陷害，岂不是阴谋论了。无论怎样抉择，都是死路一条啊。”
谈及此事，阿画又是忧心忡忡。
“阿兰，你说此次秦天去宫里，美其名曰是为了给祖珽祖大夫看眼睛，是不是实则没有退路了。”
阿画说得激动，不觉握住了我的手。
“阿画，你也别太担心了。”我被他握着一时有些变扭，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先前他那么多次出入宫里，不也没事么。若高湛有意要杀了秦天，也早就下手了吧。”
“之前和这一次不一样！”
阿画急着纠正我，“之前秦天都是见势就收的，即便皇帝问他什么，他也全赖自己医术不佳而已。况且先前几次他并不在御医院里当差，对宫里的情况了解，自然没有徐之才那些御医来得多，他自然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而且那时候，军营里也不能没有他。”
“而现在，他若是去了宫里，我就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默默抽开了手，看着阿画在对面一个劲地吸鼻子。
“那你现在让秦天怎么办呢，总不可能抗旨不尊吧。”我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然还能怎么样，只能过一阵算一阵了。”
。
。
漳河之水奔流不息地流逝着，河清三年冬天的雪花合着滚滚的漳河之水，洗去了那一年的纷乱喧嚣。
高孝珩路过邺城东城高大威仪的铜雀三台的时候，已是大雪白了檐楼。铜雀台高耸威仪，几百年过去了，台阁上璀璨的铜雀依然凝望着奔流的漳河之水，俯瞰着这天下。几度潮起潮落，几番风云变幻，而当初曹操为曹魏的江山建立邺城时分所驻的铜雀台三台，却改了一遍又一遍所有者的姓氏，最后落于他高氏的手中。
所谓祖宗的基业。
当年在铜雀三台上引吭高歌时分，所仰望的也是这漳河之水，而今成败功过，目睹的也是这漳河之水。几百年几千年以后，唯一不变的也只有这滚滚的漳河之水。当年曹操所想的万世的社稷，当年晓万邦的雄心抱负，到如今除了这铜雀台也是荡然无存了。
是非功过都做了尘土，对与错自有后世评说，为人臣子，这天下终究是皇帝的天下，任凭谁有呼风唤雨的本事，有万邦的功绩，到头来是非功过无非是埋下祸患的引线，一不留神便埋葬了自己。这些他高孝珩都懂，可是他那个弟弟却貌似不是很理解。
他走到兰陵王府的时候，看见院里的那一树红梅开了。自那年封王开府以来，长恭就在院子里种下一棵红梅，那年枝桠尚小梅树抽了新叶的时候他来过一次，而今一转眼的时间，竟然已经开花了。
他知道长恭特地种下这一树红梅的用意，只因八叔当年最喜欢白雪红梅，几处府邸必然要留一树红梅。八叔当年最看不起那些鹰犬少年，富贵家的公子们，长恭便从来不与那些人结实，这么多年落了个清高的评价，想来这些他全记着了。现在也没有谁还记得八叔，也只有他记着了。
长恭啊，向来都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高孝珩拜访王府的时候，兰陵王妃郑氏正在筹办过年用的器物，新纳的粮食腌肉堆了院子里一地，见他来了慌忙放下手中账册起身迎接。那一瞬间高孝珩突然觉得自己来的似有些唐突，他们是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来。
他不过是听说了长恭大捷归来，想许久未见特地来看看他。自乾明那年封王开府以后长恭就另起府邸，而不像原来那般兄弟们都住在一处。高孝珩自觉兄弟之间似不像以前那般，自长恭娶妻之后，倒有些生分了。
“妾身没有想到二殿下会来，倒是怠慢了。”
郑氏只穿了件鹅黄色的襦裙，之用一根素玉簪子挽了发，全然不像那日在宴会上见到那般盛装。她从侍女手里接过鸡首壶，倒了碗酪浆给他。
“天气寒冷，二殿下喝了这酪浆暖暖吧。”
铜质的熏炉里燃起袅袅青烟，似有若无的香味飘散开来，驱散了寒冬的冷意。
“怎么不见长恭？”
高孝珩接过郑氏的酪浆，一饮而尽，问道。
“殿下在习琴，说是不见任何人。”
郑氏没有说话，有个娇弱的女声却答了这话。
高孝珩闻声抬头一看，答话的是个穿着淡朱色襦裙的姑娘，带着根檀木素钗，却不像平常侍女一般的打扮。她捧了香料，刚给熏炉添完香。
郑氏抬眼看了看她，示意她退下，道。
“是王府的妾室，不懂礼数，还望二殿下见谅。”
“长恭何时纳妾了？”
高孝珩一时有些无法理解，却见那个朱衣的妾室得了责备委身回到屏风后面去了。
他记得当初让高肃娶妻的时候这家伙就兴趣缺缺的样子，后来还是他和静德皇后挑了好久，在那些大户中斟酌了好久，既要门当户对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