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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茫茫白雪铺天盖地,正如那年的晋阳城,一场生离死别之后也是茫茫的大雪,大雪过后了无痕,又是新的一年。
直到阳光照在军帐巨大儿帆布上,我听说雪停了,特地跑出帐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解了围城之困的洛阳城,此刻充满了平静,并无往日繁华的喧嚣,也无兵临城下的惊心动魄,有的只是如释重负般的宁静。
我独自路过的街巷,有黔首百姓持着扫帚清理屋苑积雪,枯涩的秋叶飘了满地,路过的时候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嘿!阿兰兄弟,上哪儿晃悠啊。”
阳世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上来便揉了我的脖子嚷嚷道,由于这家伙体重不轻,压得我脖子有点酸,不觉地皱了皱眉头。
但是阳世深这家伙从来不会在意这些,他比较在意的是,那里有热闹的,那里有好玩的,那里可以吃肉,最好再来壶酒。
比如此时,在洛阳城蜿蜿蜒蜒曲曲折折的街道里,不时传来或高昂或低沉的乐声。
鼓声,琵琶声夹杂一起,清脆的鼓点合着宫商,琵琶弦颤,似乎根本听不出个所以然。
那首激昂的曲子,我未曾听闻过。
………………………………
入阵之曲其二
阳世深揉了揉耳朵,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充满困惑地问道,“要不去看看?”
我总觉得阳世深知道些什么,是故意拉我去围观的,便应了一声默默被拖走。
洛阳城里,行人熙熙攘攘,基本上都跑去看热闹了。
沿着街市走着走着我看见前面围了很多的人,有普通的洛阳百姓,士人妇孺,有抱着孩子拿着罐子的,还有很多是支援洛阳城一起并肩作战的将士们。
他们围着干嘛?
“前面有表演啊,还不去看看。”
“应该是庆功吧,可能会有肉吃?”
“走走走,晚些没地了。”
周围擦肩而过的百姓们在窃窃私语,琵琶轮指的声音愈演愈烈了,合着的是点点的鼓声,让人听着不由地觉得心跳也一起起伏着。不得不说那是一首很慷慨激昂的曲子,就像战场上噼噼啪啪燃烧着的烽火。
阳世深拉着我走过拥挤的人群,我看见人群的前面是一个临时搭建的不太高的台子,台面宽阔可以容得下多名人士并列而立。
说起来,要在洛阳城里找到这么一块空旷的广场也不太容易,这里原本是永宁寺的塔基。后来战火纷飞,齐代魏立,纷纷扬扬一场大火了却了一切繁华旧事。
永宁寺不复存也,昔日皇家寺庙的威仪荡然无存,琉璃瓦金光塔,象征着繁华一度的八角铃塔已然废墟,几经修缮,徒留下了这么大的一处空台。
而此刻,在故魏永宁寺的风铃塔下,响起了旷世的英雄挽歌。
旷阔的舞台上有很多人带着面具头盔举着火把丝帛,跳着夸张的步子。
乐姬斜抱着五弦琵琶,隆隆鼓声不绝于耳,整个地面似乎都在颤抖。
朱红色的火苗扬起,那头盔上的羽翎在阳光下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他们这是在作甚?
“是入阵曲,兰陵王入阵曲!”
入阵曲?入阵曲是什么?
其实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跳舞还要带面具这个问题,搞得整个人都像个妖怪一样。
不过眼下他们这副装扮倒让我想到了早些年在梁朝定居的时候,每次过年时分建康城里总会举行大型的摊戏。
所谓摊戏,大抵是专门给小孩子玩的,我小的时候也玩过。
每年的除夕,或是初一,大家都会带上面具办成鬼怪的模样,然后满大街的乱跑,也有人拿着棍子办成打鬼怪的人的模样,这样你追我赶地绕着建康城跑好几圈,多是消灭鬼怪,祈福新的一年风调雨顺的意思。
我小的时候总觉得大摊很好玩,总是画了新作的面具装神弄鬼,也没被少打过。
那个时候不管怎么闹,街上的巡卫也不会治你的罪。
那时候除夕之夜的建康城,灯火通明,彻夜不熄。
我搀着父亲的手,走过建康城里拥挤的人群…
……
“阿兰兄弟你看那个。”
阳世深拍了拍我的肩膀,被他这么一拍一下子便止住了回忆,硬生生将我拍回现实。
“啊?啥?”
我见他手指的那个方向,是个穿着朱红色夸张裲裆甲,着大口垮裤的舞者,那巨大的面具上雕刻着两道惨白的阴森森的獠牙,上面依旧带着颜色鲜艳的缎带。他手持长剑而舞,或挥剑高歌,明显比周围合舞的人要高人一等。
“那个人就是殿下。”
“啊?”
听了他的话我呆了几秒钟,然后看着阳世深不动声色一脸正常地表情,方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并不是说此人是殿下,而是此人扮演的是殿下。
所以说这舞曲是入阵曲,讲得是那日殿下在洛阳邙山之上。
我说你话能不能说完,能不能好好说话,我想就殿下那个大忙人怎么有空跑来这里跳舞。
说起来殿下到底会不会跳舞?
我记得有谁说过殿下会跳《小天》来着,就是那个龟兹的舞曲。
说起来先前秦天大夫说过,龟兹的舞曲也很好看来着。
等等,此人若是殿下,那旁边的群魔乱舞的家伙,大概就是我等咯?
我的天哪,我顿时觉得此舞完全无法直视。
怎么会有人想出带着面具扮演别人的舞蹈啊,太惊世骇俗了。
“唉,深深啊,这舞谁编的呀。”我拉了阳世深的胳膊就想往外拽。
“此舞是洛阳百姓为了歌颂兰陵王解了洛阳之围而自发编制的,本身没有名字,因是为兰陵王而作,故称兰陵王入阵曲。”
兰陵王入阵曲。
我听得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一抬头果然是姜寂明这家伙。
“我说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姜寂明牵着枣红色的马,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道:“本来邙山一役我也有所参与,况且我回了趟晋阳,本身也带了些消息回来。”
“唉?你已经从晋阳回来了?这么快?说起来还得感谢你那日救命之恩。”我抱拳道。
“何来救命之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姜寂明拍了拍战马的额头,继续看着舞曲。
台上的舞者拿着剑棍,挥着手臂朝着空中夸张地胡乱地乱划一通,看着倒不像是在打仗更像是在驱鬼。想来所表演的舞者也不是专门跳舞练剑的,舞技我也不懂,但剑术外行也是难免,想来此舞的动人之处大概也就是气势做足了。
我明白大家是敬重兰陵王的,可即便是找来专门的舞姬,怕是也舞不出殿下那日在邙山的万分之一。
所以这舞,不看也罢。
如此说起来我才想起来姜寂明他是个斥候,平时走南闯北的打探消息第一手啊。
“你有啥消息啊?”我冲他笑笑,示意他别卖关子了,大事要紧。“说起来也没啥大消息。”姜寂明理了理马鞍,摆正了马缰上的红缨,拍了拍手上的灰毛,道,“太子殿下过几日便会来洛阳,你通知兰陵王殿下准备准备。”
“太?太子?”
说起来太子是何许人也?
我虽然知道齐国的皇帝是高湛,但还真不知道太子是谁。
说起来我好像连高湛的皇后是谁,有几个儿子都不知道唉。
说起来这太子来洛阳作甚?
………………………………
入阵之曲其三
回营的时候我把太子要来洛阳巡查情况的消息告诉了尉相愿将军,后来尉相愿给我分析了一下,他问我,你知道太子为毛要来洛阳嘛?
不知道。
我实话实说。
尉相愿看着我一脸认真的表情,表示你这样耿直的兄弟军营里也不多了,来来来,我来给你好好分析一下,什么是帝王之术。
虽然我不觉得高湛此人真的懂什么帝王之术,大概多是身边人挑唆的吧。
说起来陛下此番派太子来洛阳,一是因为洛阳刚打了胜仗,太子作为未来的皇位继承者,作为齐国的储君,不应该跑过来奖赏一下将士们犒劳一下守军,关心一下国家大事,顺便收拢一下人心什么的吗?
二是因为太子在他皇帝老子的心里,地位并不是那么高,能力并不是那么强,他老子经常看他不顺眼,担心这家伙以后难以服众,所以派他过来历练历练呗。
这么说来你懂了嘛?
我点了点头,然后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