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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间过去几千年几万年,唯有词曲代代传唱,那人的英魂便就此在词曲中永存。
就像他依旧记得,那日邙山上所扬起的《兰陵王入阵曲》,颤抖的音符曾响便整个洛川大地。
“阿宪,朕知道你心里的执念是什么。”
宇文邕很少会这么说,此刻却有意像在讨好自己。
“兰陵王入阵曲,我的阿宪难道比那兰陵王差嘛?如今我们破了晋阳城,朕便也命人为你谱一曲,破城曲。”
像极了讽刺和嘲笑。
篝火连天,晋阳城下,起鼓而歌,将士们合歌而舞,宇文宪却高兴不起来。
哪怕再激昂的舞乐也比不上沙场上惊心动魄的万分之一。
后世效仿之曲数不胜数,宇文邕此举倒更像是为了博他一笑。
他记得那人先前说过,宇文邕封自己为大冢宰,是对自己百分之百的信任么?
如今晋阳已破,齐国已定,统一南北是迟早的事,他宇文宪不过一介武夫,如果真到了那时,自己还有用武之地么?
狡兔死,走狗烹,当同甘共苦的日子过去了,剩下的便是无休止的猜忌和杀戮。
他依稀记起来那人是如何死的了。
宇文宪觉得,他的兄长宇文邕或许是一个深藏不露之人,但对自己到底还是略有交心的。
当年宇文护如此跋扈,宇文宪想,大概,自己的兄长们和宇文护之间的恩怨,从一开始便已经解不开了。
面对曾手刃两任君主的宇文护,宇文邕是如何保住自己这个帝位的,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而自己在这其中到底是作为一个怎样的角色存在着。
一口烈酒驱散了这夜色的微凉。他记得当年宇文邕乘着自己不在,找了自己的陪读裴文举,说了一些让宇文宪自己都觉得记忆犹新的话。
裴文举本是宇文宪手下的门客,当初若不是裴文理一字不差地告诉自己,他觉没有想过宇文邕会那么想。
都说帝王家多猜忌之心,宇文邕对于自己,倒也算得上坦诚相待了。
宇文邕说,裴文举你与五弟交情甚好,但不能以君臣之礼相待,因为周国只有一个皇帝。
他宇文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藩王而已,几时能与君王相提并论。
那么多年,他宇文宪何时觊觎过皇位?
这番话,与其是说给裴文举听的,倒不如说是宇文邕在警告自己。
“天下者,太祖之天下,吾嗣守鸿基,常恐失坠。冢宰无君凌上,将图不轨,吾所以诛之,以安社稷。汝亲则同气,休戚共之,事不相涉,何烦致谢。”
犹记当日,兄长铲除宇文护时对他所言,那番话是何等的澄明。
将他先前与宇文护的各种恩怨,一笔勾销。
当年为表立场,是自己亲自去大冢宰府抄的家,而今,陛下的举动却似乎有些看不太透了。
没想到那么多年,自己的心意,他竟然还是不懂。
就像此时,退了繁华的晋阳,也不过是一座枯城而已。
苒苒韶华,胜败不止,时不可知。
眼下整个齐国大地尽收囊中,宇文宪不知道宇文邕今后会从何打算。
繁华三千里河川东逝水,湾漳绵延而下,从晋阳一路到邺城,他扬马奔驰过九州大地,当他再一次看见信都时,已是人在此城中了。
信都离邺城不远,如今却毫无半点邺城的奢华之气。
宇文宪记得上一次他来信都的时候,只能远远地望一眼,甚至连邺城长什么模样都未曾见过。
还不是拜那家伙所赐。
而今,黑色的周国大旗在信都城前耀武扬威的时候,这苍山丛林却显得那般的孤寂。
这世间已无需拼尽全力方可一战之人,胜败唾手可得,平反不过时间问题,实在是毫无兴致可言。
周国为了笼络人心,不惜予以重金,齐国余部,皆有所动摇。
更何况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顺势者昌,逆势者亡。
宇文宪望着城楼下勒缰止步不前的一小队人马。
自从齐主高纬弃城落荒而逃被周缉捕之后,齐国大抵已经平定,唯有任城王高湝所带的一小队人马宁死不屈,似颇有当年高欢叱咤风云的风范。
即便他们再挣扎,苟延残喘,不过区区数万人,人心涣散大势已去,成不了气候也无足挂齿。
周主派大将宇文宪征讨,美其名曰征讨,也不过是一场与故人的相会罢了。
黑色铠甲的周军与红色绒衣的齐军相互融合,天地苍茫之中他勒马回首,他记得,面前单挑的那个人曾是兰陵王的副将,他叫尉相愿。
而他身边的那个并辔而驰一身银色明光甲的公子,一骑白马赤色佩刀的将军,像极了当年梨花树下不动声色饮茶的少年。
不过是顷刻间惊鸿一瞥,那人的身影刹那间便被战火的烽烟给淹没了。
宇文宪勒马。
高长恭,你果然没有死。
信都城上,飘扬着的残破不堪的苍黄色的故齐旗帜,旗帜下依稀可见顽强不肯投降的任城王的步卒。
故齐的任城王,当然现在也只能称为故齐了,他本是宇文邕所看好的为数不多的老高家的子嗣之一,甚至在他的身上罕见地瞧见了些许宇文宪早已为已经看不见了的,一如当年高欢纵横天下时的风骨。
宇文宪虽然没亲眼见过高欢这么个传说中的人物,但传说听得多了到底也有几分敬畏。
当年自己父亲宇文泰在高欢的面前是何等的潦倒,如今他高家子嗣也有如此狼狈不堪的一天。
风水轮流转,莫不是天意。
两军争执不下,弃械降周其实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其实若是放弃了信都,齐军其实再无任何驻扎地可言。
即便如此,宇文宪也不忍如此屠敌,到底还是手书了故齐任城王一封,念齐数载抗周,大抵也有推波助澜之意。
上言:
我朝承始届两河,仍图三魏,二者交战,想无亏德。
昔魏历云季,海内横流,我太祖抚运乘时,大庇黔首。
今皇上嗣膺下武,式隆景业,兴稽山之会,总盟津之师。
彼朝宿将旧臣,良家戚里,俱升荣宠,皆縻好爵。
是使临漳之下,效死争驱;营丘之前,奋身毕命。
下言:
足下高氏令王,英风夙着,古今成败,备诸怀抱,岂不知一木不维大厦,三谏可以逃身?
去此弗图,苟徇亡辙,家破身殒,为天下笑。
又足下谍者为候骑所拘,军中情实,具诸执事。
战非上计,无待卜疑;守乃下策,或未相许。
已勒诸军,分道并进,相望非远,凭轼有期。
信中寥寥数语,字字皆道人心。大有阐明天下时局人心所向,周室有一统天下的野心,王道不行,便取兵道。只是任城王作为齐国藩王,道理虽懂,也知人心背离,又怎能轻易投周呢。
周室待齐如此,功高如宇文宪,大概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月明星稀,照得信都旧壁凄凉惨白。不知何人引笛而歌,此情此景颇像当年项王垓下的一曲楚歌。
“将军,齐将尉相愿来投。”
尉相愿,宇文宪记得尉相愿是那人的亲信,对那人从来都是惟命是从,那人对他的话是深信不疑的。
这样的尉相愿居然会叛齐?
“将军。”
尉相愿拱手而礼,脸上带着风里来雨里去所留下的灰土。宇文宪看着他,岁月的沧桑在他的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当年他不过是兰陵王身边的一员副将,而今齐国老将先后离去,他现在却已是齐国的主力了。“为何投靠与我?”
“齐国大势已去,顺势者得天下,虽时不可知,但相愿也不想成为逆势者。”
“仅仅是因为如此吗?”
“因为,殿下和兰陵王很像。。。”
次日,宇文宪大败齐军。
茫茫硝烟,刀锋剑雨,天地苍茫间他看到那个一骑白马的将军最终落于槊锋之下。其实大败齐军的并不是他宇文宪,而是齐国内部的叛乱,人心的溃散而已。
他宇文宪无话可说。
“齐国因何而亡?”
他看着那个战败被俘的将军,即便满身泥泞狼狈不堪,依然可以看见那双清湛的眸子中所透露出的桀骜不驯,和透底的悲凉。
他确实长得和那人很像,只是那身手,那气度,那般的心境却和那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阁下是?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宇文宪问他。
“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