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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宪不知这位兄长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事还是懒得管,可这些恩恩怨怨是非孽债,最后都是要到宇文护这里讨一个说法的,若是对手下之人不严,无疑是在自掘坟墓。长安城里黑道肆虐,连着宇文宪的脸上都越发的不光彩,宇文护自然是心知肚明,可他毕竟还是宇文宪心里那个有着一身赫赫战功的兄长,于情于理宇文宪都狠不下那个心。晚些时日,裴文举来府上拜访,汇报工作之余和宇文宪不经意提起,说是上午那些游窜于街头的小混混,连着乞丐要饭的一并给收拾了,七拉八扯逮出来好多人,其中不乏有些高管权贵,这些人可动不得,少许一动便伤筋动骨大动干戈,说不定朝廷就得改朝换代了。宇文宪听闻微微一愣,某些人荣华富贵已极,这官官相护不知有多少好处,去掉些边边角角不算什么,反而皇帝和国家才是最穷的人。
此事过去几乎没隔多久,他的某个同族的兄弟就对于此表示颇为不满,扬言着宇文宪这是摆明和他对着干,非要讨个说法。
白日当头宇文宪抱着胳膊颇为冷漠地看着那天那个头目,前前后后那么多天到了如今这个人依旧不知道名目,启唇淡淡说道我今日收拾了此人,你不就是怕着日后犯了点事情没人给你顶包么。我宇文宪战场上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今日在我眼皮子地下犯事你说我该不该治他。
他的某位族弟的脸上颇有菜色,那个不知名的头目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确实不用叫某个在职小一点的官位官员的名字。
于今他肿着大半张脸,从眼皮子褶皱缝隙中望向宇文宪比满地白雪还冷的脸,抱拳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齐国公驾到,多有得罪,还请齐国公大人大量把小的放了吧。
一缕明媚的阳光透过被雪水打湿的白虎瓦当,落在黑色长靴前的青砖上,宇文宪抬头眯了眯眼,觉得这周国的天似乎也该变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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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世长安其二
万世长安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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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统三年年末,晋阳大明殿新建成,太上皇帝高湛大喜,亲往晋阳大赦天下,免了并州居民来年赋税万千。
同年十二月,太原郡又落了场雪,整整半尺有余,但凡落雪往往预示着大变革即将兴起。
年轻的皇帝高纬和太上皇高湛亲临晋阳城,太上皇帝下诏以已故的左丞相赵郡王高琛在神武帝高欢的庙堂中陪祭,同样陪祭的还有已故的清河王高岳等。高纬此次前来除了依仗自己的父亲住持大局之外,还有个十分郑重的任务,替斛律金老将军举哀。
这位老将军历经三朝,所过战事无数,年轻的时候跟随神武帝高欢起事,老来不负高祖所托,硬生生接下了辅佐高澄的重任。当年阴山脚下一曲敕勒歌,唱到了多少鲜卑男儿的心坎里,高车一族马踏阴山豪情壮志,然当年之景已一去不回。如今老将军足足活了八十有余,却依旧没有看见高祖口中那个澄清天下的志向得以实现的样子,终于抵挡不过时间的压力,于今年六月在烈烈骄阳下郁郁而终,似乎连着筋骨都像着烈日一般燃尽了。
晋阳城新建的大明殿如披缟素,晋阳宫下三军仪仗肃穆庄严,我戴着甲胄站在队伍中,前方是黑压压一片的人群,无数的黔首黎民和烈士家属不远千里聚集而来,人潮蜂拥却寂静异常,似乎就为了送老将军最后一程。
高立的风帆在我面前扬起,年轻皇帝尚且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回荡,我看见斛律光将军银色的甲胄上落满了雪花,抱着昔日所着的擦得白净异常的明光铠甲,一步步庄严地从依仗身边走过。
天统三年,似乎经历了太多的新老更替,落日的余晖染红了晋阳城皑皑的白雪,安安静静地迎接着一场变革。列队解散而过,我望向斛律光将军伟岸的背影,一眼便瞧见了那个步子有点微颤,断了一截胳膊的人。
司马二比起当年更沧桑了不少,但那身子骨确实更壮实了几分,我想着当年的我们毕竟更加轻狂,而如今背负着一身累累伤痕,却是更狡诈到让人难以对付。
晚饭后我拉着司马二在晋阳的驿站中小憩,混了碗酪浆当水喝。我原本以为司马二会在意当年邙山我们没来得及赶去营救斛律光一事,甚至对兰陵王当年所站立场嗤之以鼻心存芥蒂,而如今看来他似乎理解了当年的权衡利弊,乃至乐陵王妃之死也实则是一厢情愿又无可奈何之事。韶华匆匆,如今斛律家次女已经贵为皇后,似乎没人愿意再提起那个处在微妙地位的乐陵王妃了。司马二在斛律光身边颇得信任,甚至都充当了左膀右臂之势,我见他出手阔绰,腰间多着绫罗,自然混的要比我们好的多。司马二当年硬生生救了斛律光一命,硬生生断了半截手臂,也算是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下半辈子,患难之交难能可贵,这辈子也求混个追随将军左右罢了。我见他说得风轻云淡,想想再凶险的曾经于今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
司马二如今变得豁达不少,似乎也再无怪罪我等之意,我记得他从前是个可爱斤斤计较的人,约莫是经历了大彻大悟,这些年斛律将军的位份一日比一日高,加上斛律金老将军生前所立功勋,高纬的斛律皇后之位,斛律家可谓是如日中天,司马二的仕途自然也是如日中天的。
我俩从邙山一路聊到晋阳,聊到当年邙山上险象环生的那最后一支箭的时候,司马二笑了笑,这些年似乎早已对断臂一事习以为常,我看着他晃了晃略带浑浊的酪浆一饮而尽,架势娴熟到似乎人天生就该只有一条手臂,聊到兴起处,那断臂也跟着眉飞色舞。我见他遇故人甚为高兴,尝着酪浆倒尝出了一丝烈酒的苦涩之味,半响黯然道,可惜门牙的尸体现在都没找到。
当年千军万马避北邙,邙山上累累白骨数都数不清,甚至连邙山这个名字也是意味着无数人的殉葬场。司马二的半截胳膊连着门牙的尸骨都为了那场战役而断送,那场战役因周国的失信而起,我甚至愤恨到一度想手撕了那些黑漆漆的周国人,可每每夜来忽梦年少事,戴八却从未入过我梦来,心情平复后放觉自己更像是去送死。
司马二此刻已有几分老兵的狡诈,他应当记得当年门牙的事情,也应当记得我们是如何分道扬镳的。此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多到各种细节我都有些记不太清。
夜来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几案上,在宵禁后寂静的夜色下倍感凄凉。司马二娴熟地用木著夹起一块蒸熟了的面疙瘩,嚼了三五下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当年和兰陵王冲锋入阵,杀到金镛城下只剩下来五百人不到,兰陵王殿下对你应该相当器重才是,可是看眼下处境,怎么如今没看到你跟着兰陵王混呢。
这话说的我心里五味陈杂,老实说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开恩了。
司马二愣了愣,随机大笑三声,说这些年在斛律将军身边什么样的大事没见过,邺城里地头蛇落山虎的也不在少数,没啥大不了的,在晋阳中军里混着也挺好的,官大压人呐。
他用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得唾沫星子乱飞,说你跟着兰陵王也不一定有前途,现在兰陵王不管并州了,当然还是继续待在中军有前途了,你小子想的也是没错。你可是没见过兰陵王在邺城里平日里那样子,可不是落魄惯了,出门办个事回府的时候连个随从都没有,全都提前开溜了。那郡王的头衔不过是个空架子,没几个人当回事,也唬不了几个人。我诧异于殿下惨状如此,不过转念一想以殿下的性情对下属也多为宽厚,那些手下自然得了空便懒散而去,也从来不会把此事当回事,如今倒是落人口舌平白添了那么多非议。兰陵王府上到底和斛律光府上那架势是不一样的,不会动不动就拉着一打人耀武扬威,殿下为人处世也随和一些,出行大多连马车也不需要了。
司马二跟着斛律将军在官场上混久了,不知不觉间带着一股子官腔,举手投足间都是大佬的架势,说兄弟知道你念及旧情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昔日老大落得如此凄凉的境地,兄弟我也没什么好帮你的,但毕竟兰陵王也算那么个郡王,和皇室也擦得上点边,像斛律金老将军离世这般大事碍着皇家的面子上也得出席。他和斛律将军是世交怎么可能不来,你若是想见他明日里我带你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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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世长安其三
万世长安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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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伙人里面,就数尉相愿和兰陵王关系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