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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本就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
而他的嫡母王氏则极有主见而且很有眼光。
当年丁魁楚、瞿式耜、王化澄与吕大器等人拥立他为监国的时候,王氏虽不是朱由榔的生母,但却深知自己这个庶子的德性,而且对那时候的局面也有几分了解。
先皇爷自吊煤山歪脖子后,短短几年时间,那些有野心的宗室纷纷自立,杭州的潞王朱常淓、抚州的益王朱慈炲、桂林的靖江王朱亨嘉、福州的唐王朱聿键先后宣布监国,可他们有谁得了好死?
不想让儿子重蹈覆辙的王氏便对丁魁楚等推托道:“我儿子柔弱仁慈,他的才华不足以拨乱反正,还是请诸位贤臣另外去找其他亲王来担当重任。他们里有的是雄才大略、英明仁智的人,难道还怕找不到人来当皇帝?”
丁魁楚等人固执己见,多次上疏请求拥立朱由榔担任监国,再加上年已二十三岁的朱由榔自己也想过过当皇帝的瘾,主动应承了下来,王氏拗不过众人,只好勉强同意。
如今发生的一切正如当年王氏所说,朱由榔不但皇帝做得窝囊,反而随时有丢掉性命的可能,他虽然已经决定要悄悄召李定国回昆明勤王,但习惯性的还是准备去找王氏再商量商量。
云南贡院就是以前朝廷举行乡试的地方,考舍有数千间之多,占地十分宽广。
朱由榔带了两名太监去了后院,刚一见到王氏,他就挥退左右,急匆匆地道:“母后,儿臣思来想去,如今唯有下密诏请西藩西宁王李定国回滇勤王一途!”
“都想清楚了?”与朱由榔的焦躁不同,王氏却显得十分平静。
不是她心里不着急,而是如今形势人为刀俎,她一介女流之辈,实在也是无能为力。每天上窜下跳,还不如静观其变。
“是的,儿臣已经想得通透了!”
“那你准备如何将诏书送至西藩军中?”
孙可望将朱由榔软禁到贡院之后,除了太监之外,连宫中侍候的宫女都换了个干净,朱由榔要想同外面暗通消息而不被察觉,还真是有些难度。
“这个……就是还没有找到可靠之人,因此才来请母后拿个主意。”
“此事非同小可,一旦事情败露,不光参与此事之人性命难保,就连你我母子等人,怕也是难脱干系!你可得想清楚了!”
“朕不想再做傀儡!”朱由榔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情激动,声音也高昂起来。
王氏连忙低斥道:“噤声!”
朱由榔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打开房门左右看了一看,发现外面没人,这才回到房中颓然坐了下来。
半晌,方才又低声怨道:“孙贼已然图穷匕见!在安龙时还只是不让朕出宫,如今却连宫女都换成了他的人!”
“朕的一言一行尽在他掌控之中,怕是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弑君篡位了!”
先前在安龙时,多少还有个名义上的小朝廷,由文安侯马吉翔掌戎政事,太监庞天寿提督勇卫营。
然而这两人审时度势,发现南明朝廷已是日薄西山,便勾结起来暗中依附了孙可望。两人不止一次暗示朱由榔禅位秦王,都被朱由榔敷衍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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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进退维艰
其实孙可望的耐心也是到了极限,朱由榔硬挺着不禅位,但他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做皇帝了!
去年还在贵州时,他就策划过回到昆明登基,但考虑到手握重兵的李定国和刘文秀两人肯定会强烈反对,因此才硬生生忍了下来。
可现在李定国远在广西,刘文秀保宁之战后被他趁机解了兵权,手下没有一兵一卒,根本不足为惧,这正是他登基称帝的好时机。
朱由榔能看到这一点,王氏自然也能看到这一点,时日拖得久了,母子几人绝对难逃一死!
“皇上,朝中尚有不少大臣心系朝廷、忠于大明,一人计短,不如悄悄联络这些人,一同来想办法。”
“母后,连马吉翔和庞天寿这两个狗贼都投了孙贼,宫中没有心腹之人去传信啊!”
“哀家左右侍奉的内监张福禄、全为国,这两人对哀家忠心耿耿,或许可为皇上分忧。”
朱由榔现在身边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一听王氏此话大喜过望,连忙道:“还请母后将他二人唤来。”
不片刻张、全二人匆匆而来,跪伏于地给皇上请安,朱由榔亲自扶起二人,郑重地问道:“朕能信得过你们吗?”
张、全二人道:“为皇上分忧,奴婢万死不辞!”
“孙可望待朕已经没了为人臣的礼节!马吉翔、庞天寿已投孙贼,早晚禀报一举一动,令朕寝食难安。”
“今西藩大军驻屯广西,报国尽忠,救朕出险唯有此人。况且定国与可望早有怨隙,朕欲召定国来昆明护驾,你等能否为朕密图此事?”
张福禄垂首回道:“皇上,此事干系重大,光奴婢二人恐难担大任!”
朱由榔大失所望,张福禄却又道:“奴婢听闻朝臣中有徐极、林青阳、胡士瑞、张镌等曾弹劾马吉翔、庞天寿依附秦王,当为忠贞可靠之士,皇上不如和他们密商此事更为妥当。”
“如今孙贼耳目密布左右,又怎么把书信传递出去?”
张福禄没有答话,过了一会,那全为国却道:“皇上,每夜三更,便有夜香郞来宫中倾倒夜香,这夜香郞与奴婢熟识,不若给他些银钱,让他传递书信,想来不至于被外人知晓。”
朱由榔想了一想,这半夜三更时分,想来宫中监视之人不会盯得那么紧,况且这操持贱业的夜香郞,也不会有谁去注意到他,如此确实是再稳妥不过。
“那好!朕马上手书一封,你今晚便去办这事!”朱由榔在怀中摸了两把,原想找些银子出来给张、全二人,可却连一个铜子都没摸出来。
王氏在旁边见了,便从头上取下一支玉簪递给全为国道:“这是赏给那……的,你们两个事情办好了,也少不了你们的赏!”
全为国接过玉簪,躬身谢过,又等着朱由榔写下书信,盖了皇帝之宝,拿了之后于怀中藏好,只等三更时夜香郞来倾倒夜香。
第二日徐极、林青阳等人得了永历帝密诏之后,便与另外几人共同商议,都觉得此事可行,便相约往首席大学士吴贞毓处秘密商议具体实施的法子。
吴贞毓道:“今日朝廷式微至此,正是我辈尽忠之时。奈何权奸时刻窥伺,只恐事机不密。诸公中谁能充此使者?”
林青阳道:“朝廷式微,皇上蒙羞,下官愿担此使者,密诏西藩!”
吴贞毓于是命礼部祠祭司员外郎蒋乾昌拟敕稿,兵部职方司主事朱东旦缮写,再由夜香郞转交张福禄持入行宫内铃盖皇帝之宝。
得了加盖皇帝大印的诏书之后,林青阳便按照事先计划以请假葬亲为名,身藏密诏启程前往李定**中。
此时正是永历七年1653年十月。林青阳历尽艰辛到达广西桂林之时,也是永历八年的正月,两千多里的路程,足足用了近三个月时间。
林青阳到达李定**中,立即宣读了皇帝旨意,诏书写得十分哀怆煽情,李定国跪听诏书,叩头直至出血,泣道:“臣定国一日未死,必不令陛下久蒙幽辱,尚请忍耐待之。”
如今昆明形势,已是刻不容缓,然而粤中未定,广西久经战乱,产出又少,根本不能维持大军供给,李定国也是进退维艰。
就算他现在马上带领大军回滇,到时也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与孙可望维持现状,让他不敢起篡位之心,二就是大起干戈,决一胜负!
可这正是他不愿意去做的!
李定国思虑再三,决定再伐广东。
只要取了广东富庶之地,到时坐拥两广,再迎皇帝至广州,所有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他给永历帝回了奏折,说明现在的情形,要皇帝忍耐数月,到时他自当亲往昆明迎驾。
另外他又给首席大学士吴贞毓写了一封信,信中说道:“粤中未定,进退维艰,凡事须密,责在老先生。”
这就是把保护皇帝的重担都交给了吴贞毓。
李定国派了两百士卒以及驻于军中的永历朝臣刘义新护送林青阳回了昆明。他自己则又集结数万大军,于永历八年二月誓师南下,再伐广东!
……………………
永历七年的冬月初三,长沙天气阴沉,有雾气。
天刚刚亮,府城内外便聚集了无数百姓,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