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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儿即使为官,又能做什么?倘若朝廷仍只一味征兵,百姓苛捐沉重不堪,无法调养生息以改变积贫积弱。岚儿即使为官也难成大志。还不如做个剑客,死也逍遥。西门将军,那些人会放过我?有父亲的前车之鉴。现在岚儿心灰意懒,什么事都不想管。”
“这可不行!你年纪轻轻怎么就想着避世?”
“那么哪个地方仗打得最凶?我干脆去那里做箭靶子,让敌兵射死我好了。”谢岚随便应承。
将军却当了真:“找到射得死你的敌兵谈何容易?去寒山吧。近年我们在那附近建了座城,已经颇具规模。我和那个州的团练使很熟,要不然我写封举荐信,让他委你些小任,不成问题。别想着做箭靶子,你那一身功夫只怕别人成了你的活靶。不过他的麾下是一支厢军,比不得林将军领的禁军。让你跑那穷乡僻壤……”
“看来岚儿不得不杀人。岚儿看到杀人已经……怕了。”
“这不像是亚何说的话。”
“亚何已经死了。”
“你只消说愿不愿意?”
“说实话,还能去哪?江湖已没有立身之地了。”
“你就记得江湖,不记得你爹说过要你报效国家,辅佐君王了?”
他怎不记得?若不记得,当年怎会去寒山,今日怎会来找将军叙旧?只是完成先父之命比登天还难。毁家之仇何处报?即使他愿意低下高傲的头,对手怎容得乱臣之后?先父的心愿不过一场美梦尔。笑先父与他一样为人所骗,骗先父的是朝廷,骗他的是江湖。“多谢将军的美意。岚儿一样游手好闲,倒觉得更愿意去军营,不空费一身本事。寒山总比京城到处胭脂俗粉浓妆艳抹清爽!”
他们开怀大笑。将军当即动笔起草一份文书交给谢岚。
谢岚走时,西门天烈又问:“过些天,有几个部下要去执行一趟任务,有没有东西要捎回逍遥山庄?”“没有。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与他们有关的事情。”“没有?也没有特别的话要带给傲月姑娘?”谢岚浅笑着摇头解释:“她已不在那儿。那儿只有回忆。”平静得令西门将军直纳闷。
看来这辈子都躲不了和朝廷的干系。也罢也罢!
※※※
出城前一天,大街上比往日热闹百倍。人头攒动。
“岚哥,今天是殿试放榜的日子吧?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些位列三甲的才子,盼这天一定盼了很久才熬到头。我们也去凑个热闹。”梅子说着就往人堆里挤。
有人感叹:“何谓十年寒窗苦?不就盼个金榜题名时,得龙颜一顾?看看那些人,由少年郎至半老先生,真是白首为功名!一场科举,赚得天下英雄尽白头!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悲笑一场,竟不知年光老去!”进士们的脸上溢满笑容,似乎饱尝了人间甘甜,都快醉倒。他们个个衣着光鲜,绫罗绸缎,耀武扬威地骑在高头大马上,街道上张灯结彩,到处鞭炮噼啪声作响。谁都不知道昨天他们中是否有人还穿粗布啃干粮露出一副穷酸相让街边的人耻笑。如今他们被万人欣羡,够了。这支游行的队伍过会儿就要进宫去见圣上,不久许多人就会被授予要职,从此平步青云,未来无可限量。
队伍走过校场。碰巧从校场中也走出一队人。个个如囚犯一般脸上被新刺上两行黑字。穿着破烂的粗布衣,脚上的鞋有的破着洞。个个面黄肌瘦的,寒碜得很,还得提着笨重的刀枪,背着沉重的铠甲。这队人里找不到半点喜气。“是谁?”围观的人问。“不就是些军汉吗?不知从哪里刚撤回来,在校场集合了,正要回营。”“这样的兵?怎么打仗?”“没听说这世道匪寇横行?”
前一队人仿佛是上天特意拿来与他们做对比的,想好好羞辱他们一番:“这就是命!你们只配如此!”踏着鞭炮碎屑铺成的路,望着前方的喜气,恍若隔世。他们的生命里将会迎来什么?是不是唯有默默地被人践踏,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前面的进士中,是不是已经有人打好了这样的主意?梅子再也高兴不起来:“岚哥,他们好可怜。为什么在他们脸上刺字?”“这样他们就不能逃跑。”“太残忍了!”
突然有个陌生人笑道:“姑娘难道从未听说,两行金印,从此一生被人耻笑。”谢岚顿时警觉:“阁下是……”“名为严穆,济州人。自小读书……”其实不用他说“自小读书”也能看出几分端倪,书生打扮,一身儒雅之气,亦有隐隐的锋芒。飘逸随兴。谢岚轻扫一眼就用这四个字下了定论。
梅子咯咯直笑:“严公子?”“一介书生,哪里敢称什么公子?”谢岚不服:“你这身衣服,分明来自官家。开口就说自小读书,倒不谦逊!”“官家又怎的?”严穆抱臂冷笑,“这什么世道,官家也得谦逊?”“妹子,我们走。”谢岚懒得搭理他,直把梅子从人群里带到一边。
严穆却跟来:“见人就躲,哪对得起你腰间的宝剑?”
“见人就论理,算对得起你那书生的嘴了。”梅子不言,笑着观战。
严穆假笑:“义士如何称呼?”
他信口胡诌:“敝姓李,江湖人尔。此乃我家小妹。”
“好一个江湖人尔!”
“严公子,江湖才俊是不会在乎脸上那两行金印的。英雄自是英雄,缘何嘲笑他们?”
“打家劫舍也是英雄?”
“倘因官府不替天行道,不伸张正义,逼他们成贼寇,他们自是英雄。”
“成寇者,必不义在先!就你刚才这句话,我可以告你个忤逆朝廷之罪,让你也尝尝脸上被刻上金印的滋味!”
“江湖人,从来不分彼此。确实,不经历如何知其艰?”谢岚微微笑着,半低垂着头,眼里散发出阴冷的光,“妹子,学着点,英雄莫问出处。官道中人何尝知民生多艰?”她温顺地点头。
“这话我倒勉强爱听。不过就怕你教坏了那么漂亮的妹子。”
梅子回话:“严公子,大哥是粗人,不知礼数,说话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严穆点点头,讽刺道:“又是个江湖人,读书人都想做江湖人,何来如此多的江湖人?行侠仗义的大事就靠你们?”他边摇头边笑着迈着方步走开了。
“岚哥,”梅子突然问,“你说是你厉害还是那个书生厉害?我看他不简单。不过他没有岚哥好相处。岚哥为何不告诉他真名?”她越说越带劲,却发现谢岚皱着眉,不说话:“岚哥不舒服吗?”他这才回过神:“没,那点伤早好了,我在想这个人,确实不简单。没准还会碰上他。对了,梅子,我们去寒山。”
“寒山!大哥,你真是太好了!”她又一蹿三尺高,拍着手跺着脚。
谢岚露出大哥般的笑容,任她欢呼。
等她安静,他说道:“你怎生看出那人不简单?”
她接嘴飞快:“怎么,我说别人好话岚哥就嫉妒了?嘿嘿,岚哥就一个,怎么都是天下第一好啦!”
谢岚立刻回招:“我嫉妒?只有你们姑娘家才小心眼。”
梅子横眉冷对:“我说哥好,哥又说我小心眼,妹子不干了!”
“不干?那不成!你一个人上哪去?”他反而急了,“遇上坏人咋办?”
“好,这回可是岚哥要梅子留下!梅子遵命便是!”
谢岚这才知是计,哭笑不得,企图用严厉的语气和恐怖的表情威吓住她:“死丫头片子,你还说?”
但是她鬼笑道:“那梅子可走了……”
上当只有一次,他清了清嗓子:“走吧,女大不中留啊!不过刚才不知是谁听到要去寒山就……”
她顿时噘起了嘴:“你敢不带我去?”
谢岚放声大笑。
※※※
三个月后,谢岚和梅子来到寒山附近。他没有带梅子去寒山和碎心湖,而带她去州衙,找严穆。
严穆就是他们在京城街头遇见的那位公子。他是州团练使。只因回京述职,才碰到了谢岚。他年轻,胆识过人。十年寒窗换来的进士出身让他一夜越过龙门,踏上仕途。似乎顺利得很。然而此后朝廷似乎并不重用他,让他到这小地方来管理地方军务。这里的战事或断或续已经有好多年。军队驻扎在此要时刻防止胡人兴兵作乱,还要时时准备好山野草寇滋事扰民。群山纵横之处难免有亡命之徒伺机而动。剿灭他们也不是件易事。他到了任上就立即着手改革军务,收效很大。
这天他正与部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