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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以邦说:“老爷子真闹起来,我可挡不住。”
韦昌辉把墙上的北王雷剑摘下来,拍在桌子上,说:“这就是尚方宝剑,无论是谁,有不遵令者,格杀勿论。”
韦以邦吓了一跳,他接了雷剑,却不敢以正眼看韦昌辉。
6。安庆石达开下榻处石达开正与黄玉昆、张遂谋、曾锦谦几个人议论天京的事。
黄玉昆说:“我原以为翼王不到,北王会手软的。”
石达开说:“他巴不得独占全功呢。这回他可是风头出尽了。”
张遂谋说:“日后,秦日纲、陈承瑢和北王的关系也不好处。分赃不均就会反目。”
曾锦谦说:“眼下,韦秦陈联盟还不至于瓦解,那两个人也不敢与北王反目。”
黄玉昆说:“我们不回天京参与讨逆,成全了韦昌辉。”他的一话里不无遗憾。
石达开说:“这个功是血腥味太浓的功劳,我不沾,心里干净。”
黄玉昆说:“但是,今后若是他又像杨秀清一样专权呢?”
张遂谋说:“翼王殿下不回天京,最大的损失就在这里,造成了北王专权的机会。”
这时江海洋进来说:“翼长金公主回来了。”话音刚落,石益阳已进来,她说:“不好了,天京城血流成河了,杀了几万人了。”
“坏了,”石达开顿足道,“果不出我所料,我们不是叫清妖打败,会让自己打败。”
黄玉昆问:“天王没有制止?”
石益阳说:“天王下了几次令,不让北王滥杀无辜,可不管用,北王不听。”
张遂谋建议说:“是不是连夜把翼殿家眷全撤到城外来?”
“那更是乱上加乱了。”石达开说,“眼下,他韦昌辉还不至于向我下毒手吧?”
黄玉昆说:“也不得不防,你接了密诏滞留在外,不与他携手诛杨,他能不恨你吗?”
石达开似乎心动了,可他随即说:“我的家眷不能撤那会在天京掀起一次大搬迁之潮,连我都惧了,别人又怎么样。何况,我那不是欲盖弥彰,告诉韦昌辉我心里有鬼了吗?至少是我怕他了。”
张遂谋说:“殿下真君子也。”
石达开说:“现在是时候了,我马上动身回天京。”
众人皆大为不解。黄玉昆问:“这我就不懂了,怎么叫现在是时候了,你回天京去干什么?”
石达开说:“必须制止北王杀戮下去,这样下去,太平天国就从内部烂了,还用清妖来攻吗?”
望着石达开痛心疾首的样子,张遂谋说:“在下看,现在殿下回去,最不是时候。”
“为什么?”石达开问。
张遂谋道:“北王会以为你去夺功,与他争权。接了密诏让你出力的时候你称病不来,人家杀了杨秀清,正要大权独揽的时候,殿下跑了回去,不是叫人起疑心吗?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耶?”
黄玉昆说:“此言有理。”
石益阳说:“走得正,行得正,又怕什么?如果现在不回去帮天王一把,天京一乱,全国都会不稳了。”
石达开满意地看了女儿一眼,在关键时刻,她总是站在别人没有的高度上想对策。石达开说:“益阳说得对,我石达开回京,是从太平天国大局出发,并不计较个人得失,哪怕韦昌辉给我冷脸对我出言不逊,我也要苦口婆心劝他,我可以先声明,我对权力毫无觊觎之心,这总行吧?”
黄玉昆说:“该回去的时候,那么劝你,你不回,株守安庆;现在不该你回去的时候,你执意要去冒险,你真是叫人难以琢磨呀!”
7。雨花台山下曾宪来到父亲曾水源的坟前,在石供桌上摆上了杨秀清的人头。
他跪在坟前,说:“爹、你可以瞑目了,孩儿许过愿、发过誓,现在我把杨秀清的头拿来祭你了,虽不是孩儿亲手杀死的,可这仇总算报了。”
远远的,傅善祥出现了,她站在松树林后,一直看着曾宪在默悼。
后来曾宪提起了盛人头的木匣,说:“爹,我要把仇人的头扔到长江里去喂老鳖了,省得放在你这让你恶心。”
他刚走了几步,没想到迎面碰上了从树林里走出来的傅善祥,他愣了一下,立刻又转为高兴地说:“姑姑,我没白盟誓,我把杨秀清的头偷出来祭了爹爹的灵。”
“你真是个少有的孝子,”傅善祥幽幽地说,“你父亲在天之灵也得到慰藉了。”
曾宪问:“姑姑上这干什么来了?”
“找你。”傅善祥说,“我也进天京城了。”
“找我有事吗?”曾宪问。
傅善祥问:“这个人头你用完了,打算送回天京去吗?”
“我哪有那闲工夫!”他说,“扔大江里去喂老鳖!”
“把它交给我吧。”傅善祥说。
曾宪讶然问道:“姑姑要个死人头干什么?你不怕?”
傅善祥目光迟滞地说:“我把他的头带进城去,雇人缝到尸身上去,杨秀清为太平天国操劳了这么多年,死后连个全尸也没有,不叫人心寒吗?”
曾宪看到了她眼中的泪花,他对傅善祥的这种感情是无法理解的,他说:“杨秀清死了臭块地,你管他分尸还是全尸呢!”
傅善祥长长地叹了一声,说:“你小,你只知道有仇报仇,有冤申冤,你不知道世上还有不是简单用冤和仇来衡量的感情啊。”
“那你拿去吧。”曾宪说,“可是,你进城去,他们抓住你,你怎么办?犯不上再搭上一条命吧?”
“不会的,我有办法,你回家去吧。”傅善祥用一块黑纱包了人头匣子,又向天京城走去。
8。武昌太平军大营韦俊正在沿江炮位和堡垒视察,一骑马追风般驰来,向他报告:“北王府快信,呈韦丞相。”
韦俊拆信看过,脸上是很复杂的表情。韦以德问:“叔叔,是北王叔叔写来的吗?”
韦俊点点头,把信递给了韦以德。
韦以德看过,面露喜色,说:“让我们注意他?他肯定恨我们,不如晚上就动手吧,不能让杨辅清漏了网。”
韦俊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韦以德说:“好啊,北王殿下真是威风震慑呀!
这下子咱韦家可是大权在握,再也不受杨秀清的气了。”
韦俊说:“杀人越多,树敌越多。你没有注意到吗?这几天,好多将领见了咱们都躲着走,敬而远之了。”
“那是怕我们。”韦以德说,“叫他们怕,可不是坏事。”
“你到底是年轻阅历少啊。”韦俊说。
韦以德又说:“我看,杨辅清、杨宜清留不得,他们手下有一万多人马呢,终是祸害。他哥哥被杀了,他们能跟咱们一条心?”
韦俊说:“北王兄让监视他们,并没有让我们动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韦以德问:“怕他手上有兵?”
“那倒不是主要的。”韦俊说,“这里不是天京,天京可以关上城门杀,杀他个鸡飞狗跳也没关系。这里是战场,无故杀一个大将,会引起将士反感,甚至闹成兵变。那就不可收拾了,一定不能胡来,反而应当安抚。”
韦以德说:“我们反倒在他面前低三下四了?”
“那倒不是。”韦俊说,“先稳住他,将来再慢慢除掉他,也是容易的事。没有了杨秀清,杨辅清就是无根的浮萍了,他并不足畏。”
9。曾国藩大营曾国藩正在悠闲地写字,是“宁静致远”四个字。
“出手不凡!”忽然左宗棠来了,对他的字赞不绝口,“真是一手好字,难怪圣上把你的字拿到养心殿去补壁。”
“那都是宗室肃顺搞的鬼。”曾国藩放下笔,请左宗棠坐下,说,“肃顺有心要抬举我,他要了我的字,哪知道他是送给了皇上啊!幸好皇上还没有贬斥,若是不喜欢,岂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吗?”
左宗棠捻着胡须说:“宁静致远,这四个字应借我一用。你现在手上握着六万精兵,却侈谈宁静,岂不是风马牛不相及?”
曾国藩说:“宁静是心,刀兵四举,也并不妨碍心之宁静。”
“书生掌兵到底是不同。”左宗棠说。
曾国藩问:“先生必有教于我?”
“何以见得?”左宗棠反问。
“你每次来都是来助我一臂之力的,只是方法各别,”曾国藩说,“你常常让我下不来台,可你的心是好的。”
“你这么夸我,我只好再献一策了。”左宗棠说着,从靴里拿出一封打了火漆封口的信件,火漆口已经开过了,显然左宗棠拆阅过。
曾国藩看了落款是“真天命太平天国雷军师北王韦”,就说:“这是韦逆给他弟弟韦俊的信?”
“正是。”左宗棠说,“金陵发匪内讧,杀得尸满街头,血能漂木,这个韦昌辉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呀。”
曾国藩看罢信后,笑问道:“先生莫不是教我用离间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