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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笑吟吟地说:“在下就是。”
罗大纲说:“你想怎么样?把我也绑到北京去献俘?拿我的血再换一根三眼花翎?你现在还只是双眼花翎吧?”
曾国藩说:“不管怎么说,足下今天插翅难逃了,是这样吧。”
“如果不是为救我的夫人,我不可能被你俘获。”罗大纲从容地跳下马来,借着火把的光亮向深深的陷阱里一看,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苏三娘仰面朝天穿在一根尖利的竹签上,竹签贯胸而过,竹签在她身上露出一尺多高,被血染红了。她已经死去。
罗大纲此时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处境,忘记了他在敌人的包围圈中,他耳边轰响着一天前他对妻子发过的誓言:“我能为你而死,替你而死,随你而死。”
他听到曾国藩在向他劝降:“足下不必逞强,你是力尽而降,你对得起你的主子。可据我所知,你的主子对不起你。”
这话似乎勾起了罗大纲心底的酸楚,他茫然地抬起头来了。
曾国藩说:“士为知己者死,这道理是不言而喻的。以足下的功劳,封王封侯当在前列,而你却受主子猜疑,你没有负主之心,主子有负汝之情。”
罗大纲似乎很平静地问:“你能给我多大的官呢?出将入相?封王封侯?”
曾国藩一时语塞,深海刚才说话没有检点。
罗大纲爽朗地大笑起来:“你曾国藩自己这么卖力地杀人,也还没弄个侯呀王的呢!你大概也知道,清妖头从来也没封过一个汉人当王,是吧?那你用什么来答应封我一个王侯呢?你别枉费心机了,留着王侯的梦你自己去做吧。”
曾国藩说:“你也许听说了,你们的林凤祥在北京西市被一刀刀凌迟,我不希望我亲手把你送上绝路。”
“我怎么会用你送呢!”罗大纲忽然举臂呼天,高叫一声,“天王,我是忠于你的!”他猛地向陷阱中的苏三娘扑去,不偏不倚,他也扑到竹签子上,竹签子尖透过他的脊背,他双手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苏三娘。
看得出曾国藩是极度震惊的,他木然地站在那里好一会才想离开。
曾国筌下令:“把陷阱埋上。”
“不。”曾国藩小声说,“你买两口上好的棺材,啊,不,他们不用棺材,弄几匹黄绢。给他们在山上并骨埋了,造一个像样的坟。”
曾国筌悄声问:“大哥,万一传出去,会惹祸的。”
“我并没有让你大张旗鼓地干。你偷偷雇民夫来干。”
曾国筌问:“你是尊重他的义气吗?”
“不,气节。”曾国藩说,“其实人有各自的气节。洪秀全是对不住罗大纲的,他尚能如此愚忠,可见,我们剿灭他们并非易事。”
24。 杨秀清东王府(一八五五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傅善祥在向杨秀清报告:“翼王石达开现已率主力一万余人自湖北通城进人江西,先在壕头堡歼灭曾国藩湘军一千余人,首战告捷。”
杨秀清说:“韦住呢?他不是也自武昌南下了吗?”
陈承瑢拿了另一份战报说:“韦俊连败两仗,在平楼一役,与湘军对阵,损兵三千余人。”
傅善祥说:“翼王的奏报里说,鉴于韦俊之失误,在鄂南与敌决战已丢失必胜把握,臣拟采取避实击虚之法,绕开湘军主力,攻敌之所必救。诱敌驰援,以确保武昌基地。湖南乃湘军老巢,虽下湖南会给曾妖头以致命的打击,但消耗必大那里是湘军防守最严之地;相反,江西最为理想,我已控扼九江、湖口,江西锁钥在我之手,且清妖防卫在彼处最弱,只有曾妖头陆师李元度部三千人、周凤山部四千人,水师彭玉麟部八营四千人,出师江西,可经略一个稳固后方。”
杨秀清说:“头头是道,石达开是帅才,韦俊不行,小聪明而已。”
陈承瑢问:“请天王颁诏旨,准其进人江西吗?”
“多此一举。”杨秀清说,“叫石达开放手干。”
傅善祥说:“不管怎样,还是奏请天王为好。”
“你不怕麻烦就走走形式吧。”杨秀清又看了几个折子,忽然大惊,“怎么,李开芳也……”
傅善祥说:一这是昨天接到的。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李开芳在冯官屯被俘,和部将黄懿端、谢金生等八人槛送北京,临死时,黄懿端还踢死两个清妖。““真是好样的。”杨秀清说。
傅善祥说:“截获过一份清妖的廷寄。上面说,李开芳被俘后供出了许多军情,乞求饶命,远远比不上林凤祥。”
“不能信清妖的。”杨秀清说,“这话不能向外再说,连天王也不必说了。即使真有此事,也不能讲,会动摇军心。”
傅善祥说:“这一年多来,太平天国损折了不少栋梁之材。”
陈承瑢说:“林凤祥、李开芳、吉文元、曾立昌、陈仕保、曾天养,特别是罗大纲和苏三娘,叫人心疼。”
杨秀清说:“你们好好草拟一个诰谕,该追封的追封,该抚恤家属的抚恤,不能寒了将士的心。”
25。 天京育才书院育才书院设在西辕门,有一个很辉煌的大门,有洪秀全亲笔题写的书院名字,四周垂柳环抱,是天京城闹中取静的去处。
当傅善祥乘小轿来到育才书院门前时,就听到了朗朗读书声,那是在念《幼学诗》和天国育才官自编的《三字经》。
学生还没有放学,傅善祥下了轿就在教读们的房子里小坐,一个年轻教读给傅善祥倒了一杯茶,说:“簿书大人这么忙,还每七天来看孩子一回,教读们都说你心肠好。”
傅善祥问:“你是进士吗?你叫什么?”
教读说:“是。我叫王昌国。”
傅善祥说:“好名字,昌国兴邦。除了讲《御制千字诏》,你们还该编些有用的课本,育才书院别光培养书呆子,将来都是为天国做大事的。”
“前几天天王来巡视,也说到了。”王昌国说,“我在着手编出钱助饷、判罪用刑、管理民事方面的书。”
“好,”傅善祥说,“世事皆学问,土农工商,无所不在。咱们太平天国最大的不同处,是不管高官子弟,还是贫贱子弟,一样上学,孔夫子喊了那么多年‘有教无类’也没有办到,念书还只是有钱有势人的特权。”
老校工敲响了挂在老松树下的那口古钟,下课了,孩子们蜂拥着从各个教室出来,从七八岁到十五六岁年龄的都有。
傅善祥走出屋子,在门口一站,立刻见一个孩子箭一样向她冲来,这正是曾水源的儿子曾宪。
傅善祥摸着他的头问:“学业怎么样啊?”
曾宪说:“我的大字都画了双圈。”
“好啊,今天我带你去燕子矾玩玩,你乐意吗?”
曾宪说:“那我去拿点东西。”说着又跑了回去。
26。 南京燕子矾浩瀚长江铺在眼前推向天际,战时江上少见渔帆,多的都是太天军的樯橹。
傅善祥和曾宪登上燕子矾巨大的石崖上瞩目长江。傅善祥问他:“你看,长江宽阔吗?”
曾宪说:“好宽啊。”
傅善祥说:“人的胸怀也要像长江一样宽广,你长大要做男子汉大丈夫。”
曾宪忽然问:“东王是男子汉大丈夫吗?”
傅善祥感到突兀,不知这孩子心里在想什么。她说:“东王支撑着太平天国,当然是男子汉大丈夫。”
“可他胸怀并不宽广呀。”曾宪说。
“怎么不宽广?”傅善祥问。
曾宪不屑地说:“杀我爹。”
傅善祥为难了好一会才说:“你太小,你不懂,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我懂。”曾宪的表情与年龄不相符。
“你还在练武吗?”傅善祥问,“少林拳打得怎么样了。”
曾宪在石头平台上拉开架势打了一通拳,傅善祥拍手说:“好,有进步。”
曾宪又从怀里掏出几把飞镖,托在手上,掂着说:“这个更有用。”
这时天边飞来一行大雁,呈人字形向南飞去。曾宪拿起镖说:“看我打下一只来。”傅善祥连忙制止:“不要打,不可害大雁,那也是生灵啊!”
可他已连续发出两镖,都没打中,他仰脸望着飞远的大雁,说:“够不着。”
傅善祥说:“有洋枪才行。”
曾宪说:“姑姑,能给我弄一只洋枪吗?”
傅善祥说:“你小孩子,要枪干什么?何况,有洋手枪的人很少,咱们的将军们也不全有。”
“他们都是从哪弄的?”曾宪问。
“都是从洋人手里夺来的。”傅善祥说。
曾宪仰在大石机上,望着天上的流云,问:“姑姑,你怎么总也不带我去东王府呢?”
“那是不能随便去的地方,小孩子随便去,东王会怪罪的。”傅善祥说,“等有机会吧,你只要听话,我会领你上东王府看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