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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王宅之内,陈叫山不禁惊异:独角龙王盛川,本一散船户而已,却干上打劫抢货之勾当,竟积累了惊人财富,此人之机心、‘阴’狠、城府、谋略,尤见一斑!
正常情形下,船队的货物,要经过摊货客和舟楫客的查验,采用十‘抽’其三之算法,算出过江钱,由摊货客开具查验凭单,船队人带着钱货及查验凭单,到王宅账房去‘交’钱‘交’货,账房将查验凭单存根,再为船队的人开具收讫凭单,最后,船队的人拿着收讫凭单,去找王盛川签字盖戳,船队方可通行……
陈叫山如今没有经过这一系列的手续,直接来‘交’钱,显然就复杂一些了。
金娃跟在陈叫山身后,快到账房‘门’口时,轻轻扯了扯陈叫山的衣角,陈叫山当然明白金娃的意思,便小声说,“走,我自有办法……”
受理过江钱的,是一位驼背老汉。陈叫山将一褡裢银元,往木柜台上一放,说了句“老伯好,我是来‘交’过江钱的……”
驼背老汉用巴掌在褡裢上拍了一下,而后抬眼瞥着陈叫山,“查验单呢?”
“老伯,情况是这样……”陈叫山说,“我们初来跑船,不懂规矩,跟江上的兄弟干了一仗……后来,‘弄’明白了情况,我就主动过来‘交’过江钱了……从鲤鱼湾上游,一直到这儿,这一路上的兄弟,也都开明……对了,刚才摊货大哥在外面还碰上我,说让我先‘交’了钱,然后再……”
陈叫山这一番话,故意说得吞吞吐吐,但驼背老汉却听得明白,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还提到了摊货大哥,驼背老汉就更明白了,不再问什么,便开始数起了银元……
满满一褡裢的银元,驼背老汉伸手抓一把,一枚一枚地数清楚,在算盘上拨‘弄’两下,记了数,而后用裁好的红纸,将其一卷,两头捏合好,用两根细针别了,拿起‘毛’笔,在红纸上记下了钱数,而后再去褡裢里抓钱……
借着这个闲时,陈叫山假意看着驼背老汉数钱,眼睛却不时地打量着账房一侧的议事厅,以及另一侧的寝室……
有两只小黄鹂,在窗外的芭蕉叶子上站立着,享受着‘春’天阳光映照的惬意,议事厅那边不时地传来人声,忽而一高,忽而一低,将两只小黄鹂惊得飞走了,独留芭蕉叶子上一片绿晃晃的光……
其时,独角龙王盛川正在议事厅里,与一众货栈掌柜、船队首领、地方武装,在开着一个会议……
此会议所论之事,要说复杂繁纷,的确是头绪不少,但若说简单,也就一个字钱!
货栈里掌柜们,皆认为:既然很多货物,是王盛川手下人抢来的,又没有本钱,可以将价格定的比市面上的同类货更低一些,越低越好!
但这个话,肯定是不能直说的。
清泉镇有个货栈掌柜,在收摊货客送来的蔑器时,价格谈不拢,顺口说了句玩笑话,“你们又不编蔑器,篾匠编好了,你们光取,这玩意儿又轻,连力气都不费几把呢……”
后来,据说这位货栈掌柜,有一天夜里坐船过江,喝多了酒,站在船上‘尿’‘尿’,一头栽进了江里,再没有上来……
船队首领们此次来王宅,则想求王盛川把这个过江钱的‘交’纳周期定长些。王盛川规定是,每过一回鲤鱼湾,便要‘交’一次过江钱。可是,很多小船队,做的是短途贩运的买卖,上水下水跑得频繁,如此一来,自然就油头不大了!
船队首领们便想给王盛川建议:哪怕一次多‘交’一些钱,管个一年半年的,甚或一个月也成……
但这个话,也是不能太直着说。
万泉岭有个小船队,正月十五刚过,便跑腾麸皮谷糠买卖,这些玩意儿,死占船,又不重,更不值钱,利润低,头一回从万泉岭走上水,‘交’了一次过江钱,结果到双井镇便将货卖空了,临着又返身过鲤鱼湾。舟楫客们一掐算时间,说这船队买卖还好哩,将过江钱提高了三成!
船队的首领,赌气将船靠了岸,领着船户走了,说船不要了,以后也不跑船了!舟楫客们好说歹说,劝回了船队,并免了这次的过江钱……
后来没过两天,据说那船队忽然遇到了‘激’流,船队十余人全部翻了江,尸身都没捞着……
地方武装来谈的,是关于这个“分红”的事儿。
许多外地的船队,并不认王盛川的卯,拒不‘交’过江钱不说,还找当地县府、保安团去评理,县府与保安团的人呢,自然是要说几大箩筐的好话,说得口干舌燥,就为了能从王盛川这儿,多收点分红!
但这个话,也不能说的那么直。
王盛川时常说,他在汉口有朋友,在南京有朋友,在上海有朋友,都是些非富即贵之人,他只要一句话,那些朋友都愿为他两肋‘插’刀!
这些话听多了,地方武装的人,心里也虚:咱这山沟沟的小地方,哪里能比过人家汉口、南京、上海那些大地方?
王盛川能给一个子儿,就有一个子儿,惹急了,一个子儿不给,总不能跟王盛川撕破脸皮吧?
再者说,王盛川手底下五百多号人,长枪、火铳子、土炮、弓箭啥都有,真要撕破脸皮了,地方武装能有好果子吃?
陈叫山借着上茅房的间隙,站在紧贴议事厅的天井里,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大致将议事厅里的情况,听了个**不离十……
正静心听着,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陈叫山一下,陈叫山顿时一惊……
。。。
第485章 一路惊心
来人竟是摊货老大。…
陈叫山一见是摊货老大,心中反倒平静了下来……
“行,我记住你了,等你‘交’钱的时候,我们再谝……”这是摊货老大起先在院墙外说过的话。
从江岸,到王宅,这一路行来,陈叫山反复在琢磨着许多的事儿……
王盛川手下五百多人,看似兵强马壮,阵容强大,铁板一块,但五百多匪徒,各人各‘性’情,总有罅隙存在……
比方说在芦苇丛遇见的那个麻子队长,用长枪枪杆,拨开褡裢口口,见里面是满满一褡裢的银元,亮灿灿的,便有些吃惊,又有些神游……
只这一个表情,陈叫山便将他定为了爱财如命,且不懂得韬晦的人。
陈叫山以钱贿赂他时,他假意推拒着,要推开陈叫山的手,但像是推,又像是不推,近乎拉,“哎呀,我说……这个这个……”
末了,麻子队长还说,“我派两个兄弟,给你们做个伴吧?你瞧这褡裢这么鼓胀……”
陈叫山便彻底将麻子队长,认定为一见钱便神游思‘乱’的那类人!
林则徐之名言有云: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一个人,只要爱了钱,爱得要命,那么,他的风骨,他的原则,他的底线,必定都是虚浮的!此类人,最易被人驾驭‘操’控……
可后来在小树林遇到那位满脸横‘肉’的领头汉子,看似凶狠彪悍,实则属于乖觉可爱之一类人。
陈叫山当时以钱来试探,将褡裢一扬,抖了两抖,上前几步,将褡裢口口解开了,‘摸’出一把银元,塞向那领头汉子,“小小意思,不成经意哈……”
领头汉子却一把推开了银元,“行了,老子不缺这几个钱!”
这倒令陈叫山感到意外,便笑着说,“给兄弟一点心意嘛……”
领头汉子将刀一下架在了陈叫山脖子上,“让你走,就赶紧走,再嗦,老子让你人头落地……”
由此,陈叫山便觉着:王盛川手下匪徒众多,倘若类如麻子队长那样的人越多,而类如领头汉子那样的人越少,自己前去黄叶铺,进入王宅,刺杀王盛川,便越容易成功!
后来,陈叫山遇到了弓箭老七,弓箭老七说,“在这凌江之上跑船,敢跟我们帮头顶杠子的,还他娘的没出娘胎哩!要我说,你这钱干脆拿回去得了,权当我们图个热闹,咱们再列开架势,美美实实再干几仗,你看咋样?”
并且,弓箭老七还指着王宅大‘门’说,“嘿嘿,买卖人这嘴皮子就是利索哈!今儿这里头,像你这样嘴皮子利索的人,可是多得很!想结‘交’我们帮头老大,多长点眼‘色’……”
只消这几句话,陈叫山便给弓箭老七定了调子:弓箭老七尽管好‘色’,但并无多少机心,为人爽直,忠心不二,不贪钱财!
于是,陈叫山便没有以钱试探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