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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懂。我就是那么觉得。”
“李老西,你说老天管得到恶鬼吗?或者恶鬼管得到老天吗?这个我一直想不明白。还有就是天上和阴曹地府是同一个地方吗?”
“应该不是吧。应该老天管天上,恶鬼管阴曹地府;它们应该谁也管不着谁吧。”
“可是魂呢?那些魂归谁管?不说那些畜生和小动物,就说人。祖祖辈辈有那么多人都死了,肯定比我们活着的人还要多。平时那么多的魂都在哪儿?是谁管着它?”
李老西想了又想。之后再三摇头。
“你把我难住了。原先我没细想过,我还以为我阿爸的魂应该就在我周围,以为阿爸的阿妈阿爸也都在他的周围。你这么一问,我才知道不对。”
“怎么不对了?”
“你想想啊,无论谁都有祖先,祖先也都有自己的祖先,祖祖辈辈加起来,数也数不清。有那么多的魂居然全都挤在一起,我看地球上装也装不下。想想都觉得害怕。”
“真有那么多鬼魂,不是要把人吓死了?”
“看看,你刚才问谁管它们,你自己都回答了,是鬼,所以才叫鬼魂。”
“要是这么说,恶鬼的势力比老天可大多了。怪不得我总会梦见鬼,从来没有一次梦见老天。你梦见过老天吗?”
李老西当真想了又想,“细想一下还是不对。你看到的你家人的魂都在哪里?”
小牧童也学着李老西当真去想,“在我周围飞来飞去。”
“那就是啦。它在天上,只有在天上才可能飞来飞去。”
“不对呀,那些鬼魂只有这么矮,”孩子比划着,与自己的脸差不多高,“应该不算在天上。”
“可是鬼魂没脚啊。”
“连身子也没有,它只有一个头;那个头自己飞来飞去的。”
“就是啦,不在地上当然就是在天上!不论是高是矮。”
“还是你厉害!但愿那些畜生都没有魂,要不然我们家就有大灾大难了。”
“你别那么说,我的梦也许根本就不准。”
“但愿不准。你以前的梦都不准吗?”
“你让我说实话吗?”
“难道我希望你说谎话骗我?”
“我的梦一向都准,一点都不差。”
“那可真就吓死人了。每天三个,每天每天都是三个!”
“也许它收的只是已经死去的那些魂,不收活的。活的不是还在它自己的身体里吗?只有死了,魂才会出来啊。”
“可是那些水豚鼠是活的呀?”
“谁也没说那些水豚鼠的魂,是给恶鬼收去的。你怎么认定就是恶鬼要了它们的命?”
“是你说你梦到了恶鬼,恶鬼要收魂。水豚鼠刚好死了,不是恶鬼收它们的魂还能是谁?”
“按你的说法,我成了罪魁祸首了!我是不是以后连梦也不敢做了?好了,就算我没说过,就算我没做过那个梦。”
这以后一周,一场牛的瘟疫降临到整个吊罗山。??出动了所有的兽医,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周围万宁,陵水,保亭,琼山连同五指山地区的所有兽医,都被增调到吊罗山,共同抗击这场瘟疫。
很奇怪,这里的大动物远不止牛这一种,当然牛是其中最大的;瘟疫只光顾了牛。所有的牛,包括稻田里的水牛,包括大田里的耕牛,包括专门饲养的肉用黄牛,所有的牛都受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的波及。
公家的集体的牛都严格按照瘟疫防疫规定去处理,该杀的杀,该烧的烧,该埋的埋。??不允许任何可能带来扩散的侥幸行为发生,力争将瘟疫控制在最小范围之内。虽然也有个别人偷偷将死牛卸开吃掉,但一经发现便采取最严厉的措施——主管领导撤职查办,主要责任人拘留听候处理。
但是众多的牛群都还是在个人手里,它们是他们的私有财产,甚至是他们的身家性命。许多人家的生计都在牛的身上,水牛,耕牛,黄牛。即使发现自家的牛有了病兆,没有哪一家会舍得将病牛杀死;即使病牛已经出现死亡,同样没有哪一家会舍得将好端端的牛肉烧掉或者深埋。
在此,政府的公理与各家各户自己的道理相互冲突。哪怕??官员在现场,也没有哪个老百姓肯让人屠宰他的牛,哪怕是病牛。更不要说将死牛烧掉或者深埋了;毕竟一头成牛可以出两三百斤净肉,可以出一大整张牛皮,可以出不止上百斤含有大量髓油的牛骨。这种时候政府官员的嘴巴绝对的苍白无力,政府也不可能调集军队或警察对农民采取强制行动。
结果可想而知。牛瘟并未得到有效控制。
在崩石村,最大的受害者当属小牧童的阿爸和叔叔们。连续三天,每天都有三头牛一命归西。这让小牧童想起了前不久李老西的梦,恶鬼每天收三个魂。小牧童把梦讲给家人,家人大骇。一家十几口人个个都相信,是恶鬼在作法;而且谁都不怀疑,畜生都有魂;都坚信恶鬼所要的不是死的魂灵,它要活的。它要的就是活生生的性命。
阿爸和叔叔忽然想到,也许关键都在李老西身上——
恶鬼为什么给李老西托梦,而不给别人?
谁都知道李老西对付疑难杂症有一套,而大家无一例外认定,所有那些疑难杂症都是鬼上身。唯有李老西能对付这些恶鬼;
恶鬼凭什么答应李老西,他说不收人它就不收人?
李老西究竟答应了恶鬼什么?不与恶鬼作对是什么意思?
他们把这些问题一股脑砸向李老西,这是小牧童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的。小牧童年纪尚轻,对人世的险恶还懵懵懂懂,他不明白李老西怎么一下成了他家族的公敌?不久之前他还是他家族的救命恩人啊。
李老西当然应对不了小牧童家族的怒火和怨毒。他们要他出手与恶鬼作对,要他用他那些最毒的药方向恶鬼宣战。如若他不允,他们绝饶不了他;他就是他们家族永远的敌人!
但是他没办法允诺他们。恶鬼在哪里他根本不清楚,它要见他可以,来他的梦里就是;他却没有办法自己去见它,这是其一。其二是既然他不知道恶鬼在哪里,他也就无法与恶鬼作对;他没有什么药方是最毒的,当然也就谈不到如何向不知在何方的恶鬼宣战。
李老西的道理只是他自己的,小牧童的家族拒绝他的任何说辞。对他们而言,每天三头牛的代价无疑将使整个家族走向毁灭,李老西的任何空话都于事无补。除非恶鬼住手,除非他们的黄牛不再死亡!
出手吧李老西,你不出手,就是我们家族的末日。你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你!
更为残酷的是,家里的老祖宗,也就是小牧童的奶奶,在这个当口高烧不退,当天夜里便撒手西去。小牧童曾在晚饭时分专门去找李老西,请他为奶奶退烧,李老西说什么也不肯。连续两天小牧童的阿爸叔叔们比恶鬼还要凶残,令李老西伤透了心,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还去为那些凶残对头的家人治病。
这下连老人的过世这笔帐,也都算到了李老西头上。李老西与这个家族的仇恨不共戴天。天地良心啊,李老西真真是冤死了。没有什么比无过受过更让人冤枉,老天,老天,你怎么就不睁睁眼?这普天之下还有理可讲吗?
也许当初他就不该管别人的闲事。他与这家人全无恩怨。
似乎一切皆因小牧童而起。不对,小牧童没任何过错。即使他把他的梦告诉给阿爸叔叔,他仍然没过错;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想帮忙家里,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帮到家里。他不过10岁刚过,他怎么能料到事情会发展到那么复杂?李老西一时一刻也没有怪罪过他的朋友。
那就是人心太过险恶了。
小牧童很难过。尽管他朋友李老西没对他有一句责备,他仍然不能够原谅自己。他现在已经不去飞隼瀑布放羊了,可是有一天他还是独自去了飞隼瀑布,因为他是在瀑布下方的水潭边上第一次见到李老西的,李老西在那里采他的草药。
飞隼瀑布已经不复存在,上面没有一滴水从崖头冲下来。甚至崖下的水潭也干涸了,潭底的泥土干得如沙子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水份。相信任何第一次到这里的人,任谁也看不出这里居然曾经是一道妙不可言的飞瀑。
小牧童抬头。再没有了那几只如风筝般永远在盘桓的飞隼;对这个还不谙世事的男孩来说,世界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世界了。
这个家族除了小牧童就没有谁对李老西有过丝毫怜悯。他们无一不将所有罪过归咎于李老西,并对他施以狠手,意欲置他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