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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户部侍郎来,谁尊谁卑?还未可知哩。”
“那是,那是。”冯驿丞仍是点头哈腰,诺诺连声,“不过,请韩大人还是积德施恩,依下官之见,腾出一套大员专住房吧?”
韩钦若大度怡然地笑笑,转眼朝侍从室一瞥:“来人!”
那中军军官答应一声,隔着门槛便冲韩钦若施以单膝下跪礼:“请大人吩咐!”
韩钦若耷拉着眼皮道:“速去传我口谕:命落雁、沉鱼两个秀女合为一室,腾出一套大员专用房,移交给冯驿丞。”
“是!”
少时,中军军官衔命先敲开了落雁的房门,传达韩钦使口谕,说道:“韩大人的意思,是让小姐您搬到沉鱼小姐房里去。”
落雁闻言,马上撅起了嘴巴。但她和沉鱼都刚从韩钦差大人房里出来,耳边又忽然回响起韩钦若方才对她们说的那番话:“一般的秀女,入宫几十年,亦难得见皇上几面。皇上临幸秀女,亦仅凭画师的一幅美人图,识别秀女的成色。落雁是昭君王嫱的同乡,想必知道王嫱的故事。王嫱因得罪了画师毛延寿,入宫几年都未被汉宣帝召幸。那么一个人见人怜的绝代佳人,最后只能选择与夷狄为伍,在大漠毡房中了却一生。其悲惨之状,今人可以想见。汝等今有本钦使庇护,则另是一番情景了。你们进宫以后,本钦使定在皇上面前鼎力举荐二位。不过,当今皇上可是闻名朝野的文艺大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精。本钦使所忧心者是汝等的名不符实,难得皇上赏识。故此,本钦使不得不事先提醒汝等——当汝等的琴瑟难得皇上赏识时,当择以皇上不擅长的歌舞,施展婀娜妩媚,令君王刮目相看。只有这样,汝等才会受到皇上的赏赐,封宫正名,及早进入皇上的眷属行列。汝等都记住了?”
在此次谈话之前,她和沉鱼都没有看重韩某,甚至还有些厌恶韩钦若。一者因韩钦若其貌不扬,颈项间又生一瘿瘤,让人一见就恶心;二者觉得一旦香车入宫,韩钦若随之便成了路人。今日听罢韩钦若惊心动魄的一席谈,她和沉鱼都才恍然大悟,知道面前这位貌不惊人的矮个子钦使不仅老谋深算有心计,在二府甚至在皇上面前都还颇有颜面……想到这里,落雁立马扮出了笑模样儿,顺顺当当地搬出去,同沉鱼合住去了。
落雁前脚踱出门,冯驿丞后脚就派人来重新布置房子。两个役卒抬着一具硕大的水莲盆景正往客厅里搬运,就听驿站门外马蹄踏踏,人语嘈嘈,户部侍郎的卤簿前导已经到了。
冯驿丞急忙集合全体吏役夹道欢迎。队伍刚于门外道旁垂立站好,就见月光中并辔缓缰走来三匹同样高大威武的赤红马。中间那匹马背上,是一位头戴四梁乌纱帽、身着镶边紫纱袍的年轻大员,冯驿丞一瞅那顶四梁乌纱,便知此人是丁谓丁大人,便忙打横上前迎马头躬身施礼:“九品驿丞冯某,恭候丁大人光临!”
“免礼,免礼!”丁谓马上一揖,随即飞身下马,将缰绳朝马童一扔,便信步迎冯驿丞走来。他满面堆笑地近前攥住冯驿丞的一只手,一边往驿站的大门行进一边谦恭地说道:“深夜搅扰,已感歉疚,又蒙冯大人热情迎候,就更令人惴惴不安了!”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冯驿丞诚惶诚恐地道,“丁大人承皇恩奉意旨,不远万里,跋山涉水,长途驰骋,必很辛劳,我等能恭迎丁大人这样的贵客光临鄙站,实属三生有幸。不过,本驿站起居简陋,还望丁大人多多谅解、担待!”
丁谓在冯驿丞的陪伴下跨进大门。他举目向院内扫出一个扇面,只见五十辆香车,井然有序纵横成行地排满了驿站的大半个院子,就暗暗断定选美的钦使就住宿在这里,心里就盘算着如何抓住这次机会,不失时机地与皇上的宠幸大臣套套近乎,拉拉关系。
“丁大人就住这里。”行至新腾套房的房门口时,冯驿丞停住脚步,推开房门,摊手向内打一个礼让手势。丁谓朝门里一打望,立刻赞道:“甚好,甚好!幽雅凉爽,花香袭人。万里旅途之上,住此房间,实在难得难得!”
冯驿丞终于舒了一口气。他生怕丁谓像韩钦若一样挑剔,进屋就是一顿呵斥训教。听了嘉许之言,心里像灌了蜜似的甜润,谦逊两句正欲退出去,就见丁谓朝侧面的座位一摊手:“冯大人请坐!”
冯驿丞以为只是谦让一下,哪里敢入座,忙说道:“天已晚了,丁大人一路辛苦,就请早些安歇吧。”
“本官还有要事请教冯大人。”丁谓哪里肯放,又朝那座位摊摊手臂。
冯驿丞像怕坐裂了那椅子似的,小心翼翼地将臀部稍蹭至椅子的边沿坐下来。忙问:“丁大人有何训示?下官愿效犬马之劳!”
丁谓沉吟须臾方指着门外的一辆辆香车问道:“本官想知道,今夜来贵站下榻的,是不是皇上刚从江南等地遴选来的秀女?”
冯驿丞连连点头:“丁大人猜对了。今夜留住本站的确乎是从江浙选来的美女。”
“如此说来,此次的选美钦使,亦一定下榻这里?”
“是的。韩钦使韩大人就下榻于大人您的对面房间。”
“韩钦使?”丁谓好似自言自语,面部现出凝眉深思状,心想:分管春坊事的太监是大内副都知周怀政;内侍司的太监头儿当中,亦不曾记得有姓韩的呀?怎么就突然冒出一个韩钦使呢?
冯驿丞见状已猜出丁谓心头的疑惑,就索性指名道姓地道:“韩钦使即当朝的参政大臣韩钦若韩大人……”
“哦!”丁谓惊讶得叫出了声儿。他终于想起来了,在先朝的执政大臣中,确乎有一个韩钦若。在通常情形下,选美钦使均由皇帝的宠信内臣担任。仿佛只有让阉臣主管春坊和选美事,皇上才放心似的,历朝历代已成了惯例。而今日,执政大臣居然兼做了选美钦使,这确乎大出丁谓之意外。他还清楚地记得,真宗即位之初,这个韩钦若当在谪官贬职之列。为此,他曾避瘟疫般地远离着韩钦若。现在看来,真可谓是彼一时此一时也。韩钦若反而荣宠至极,兼做了选美钦使。对于这样一位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他丁谓能不巴结?诚然,户部侍郎亦算得上“二府”之干员了。但他毕竟初入中书省户部,而目前这位不期而遇的韩钦使,又恰好是他在中书省的顶头上司。……思念至此,他又问道:“韩大人一行,是否要在贵站休歇几日?”
冯驿丞摇首:“据韩大人的中军官讲,明晨四更造饭,五更便要出发。想必韩大人此刻正急着回京向皇上交旨哩!”
丁谓闻言,年轻英俊的面孔上的浓密的眼睫颤抖了几下,眉宇间三条平时很难看到的浅浅横纹,亦皱起舒展地交替了几次,便又向冯驿丞瞟去一个眼神儿,试探地问道:“此刻韩大人,想必已经安歇了吧?”
“方才灯还亮着。”冯驿丞猜出丁谓要求见韩钦若,就讨好地回禀说,“现在……”他慌忙避席起身,“下官这就去为大人察看察看。”说罢,他迅捷得像陀螺一样到门外转一个圈儿,便带着一股爽风转了回来:“回禀丁大人,韩大人客厅的灯火,还亮着哩。”
“好!”丁谓喜出望外地抽身而起,将热切的目光直视冯驿丞的面孔:“那……就劳驾冯大人前去禀报一声,就说皇上特旨擢迁的户部侍郎丁谓,要前往拜见,聆听韩大人赐教!”
冯驿丞早料到要衔此命,听罢,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出了房门。
丁谓见冯驿丞去找韩钦若,心里就琢磨起向韩钦若送礼的事儿。临离开夔州之前,他遣人专跑一趟成都府,购回五十疋上好的蜀锦,拟回京师以后,每家两疋,挨门礼赠二府的要员。但在初拟的二十五位要员中,并没有韩钦若的名字。现在若添上韩钦若,就得在名册中划去一人。但划去哪位呢?他面对名册寻思好一会儿,终于划掉了寇准的名字。寇准虽是他的恩师,但恃才傲物,目无同僚,藐视圣躬,故此虽在“二府”多年,亦难得升枢密擢宰相,对他的仕途,不会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于是,他在已划了“×”的寇准的名字上,又划了一个“×”,这才遣人去货车上取回了礼物。恰在此时,冯驿丞亦转了回来。他当即便带上蜀锦,朝韩钦若的房间走去……
就在丁谓拜会韩钦若的同时,秦淮河畔的一家豪华歌楼里,一派贵夫人打扮的辽国太后萧绰刚刚在她包租的三层楼里安顿下来。
楼下,轻歌曼舞,乐音悠扬;红男绿女欢歌笑语,尽情戏谑。楼上,将近五十号侍从寄身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