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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同心,老娘要是昨晚不在节骨眼儿上在外面给你‘赶障子’你那头水溜儿就能那么顺顺当当的?”四姨太在三姨太腰眼儿捶了一拳说。
“还说呢,你们那暂在窗外也听见了吧?”三姨太推过四姨太的手,一面向二人诉艰难,“这个倔种犟牛,我费了多少嘴舌才把他拉上磨道儿!要不是咱家足智多谋,预先安排你们两个在外面震虎着些儿,怕是这一夜也磨不倒他呢!那咱们不是成了猫叼猪尿脬——空忙活了!”
“着哇!着哇!”二姨太道:“这不就结了!要不我说咱们别窝儿乱呢!“
三人说了一会,时光已是鸡叫三遍,二姨太就说:“可是不早了,咱们快都回去躺一躺假睡一会儿,别惹人疑心,露了馅儿,这风波可就大了!”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三姨太往外送二人时,在二姨太背上捶了一拳,嬉笑着说:“你是得躺一会儿,刚刚劳乏过,还没缓气儿就给弄起来了。”
二姨太回过脸啐了一口,道:“你这个烂嘴的臊货,今晚儿也不能得个好报应!”三人就这么说说逗逗着各自散去。
十女娘探夫遭戏讪(1)(2)
十分焦急意悬悬求神问卜皆汒然
世道艰险门狗恶女娘探夫遭戏讪
一
方梦天摸着黑儿跌跌撞撞的赶回家,妻子肖柏龄给他开了门。进屋点上灯,见他气色不好、神情沮丧,先就暗吃一惊;不过她没露声色,只是温存的扶他坐下,回手倒上一盏茶让他喝着,自己便挨身坐在旁边,两手抚摩着他的肩膀,瞪大眼睛温情脉脉的察看着他的脸色。见他两眼呆滞,眼窝青灰,本来白净的面皮此时却呈现出姜黄的颜色;坐在那只管呆呆发愣,一言不发。她心里一时间好生焦急,可她还是款款的问:“梦天,你没睡好觉吧?若是很困就躺下睡,什么时候有事情,到时候我叫醒你。”
他却只是摇头。这摇头表示什么?是不困?是困而不睡?还是不要她询问?这实在让她摸不着头脑。肖柏龄心急如焚,表面却故作冷静。因为她是说书的,从说书中学到“胆大心细,遇事不慌”这条应变法则,以此,她只娴静的百般抚慰,摸摸他的额头,捏捏他的手指,抚抚他的脊背,问问哪里不适。又问他是不是没吃着饭饿了?回答还是摇头。她只好不再声响,就这么静默的紧紧依傍在他的身边陪坐着,并不时的在他头、脸、肩、背各处抚摸。两人这么坐了好一阵,他被妻子这般怜爱打动了伤心处,不由的潜然落下泪来,渐而竟啜泣起来;就这么愈哭愈伤心,最后竟然泣不成声的抱住她的头,凄惨的说:“柏龄,我算完啦!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更对不起生养我的父母哇!我让人给逼进了万丈深渊哪!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啊!”他越说越激动,浑身强烈抖擞着,把她一把抱在怀里,并且愈抱愈紧了。她只是像个羊羔般顺从着让他抱持,一面抬起手给他擦泪,但不说一句劝解的话,也不表露出内心的焦急。她知道,在他那暴烈的火焰上不能设想去泼水扑灭它;倘或泼去,那反倒会使火升得更高;聪明的办法是等待旺势过去再施扑救才能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过了一倾,他果然慢慢冷静下来,也放松了她。她这才缓缓的哀乞道:“梦天,你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一夜不归,可知道我是多么焦急!我一夜没睡,到门外望了你多少遍,问谁谁也不知你的下落。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你一句话也不跟我说,又是这个样子,你知道我这心里是多么难受哇!难道你就让我这么干急吗?”
他还是摇头,停了半天才又摇晃着脑袋说:“你就别问了,反正我不叫人了!还有,你千万不能声张,声张出去就是要我的命。”见说的这么严重,她先抬眼吃惊的看住他,又伸手握住他的双手,然后又把头贴在他的胸前,软软的说道:“天郎儿(这是她青年时对他的称呼,孩子大了,便不好这么呼叫,才改称名字。现在为了勾起初婚时的甜蜜,才又这么称呼他),我不声张就是了,可是难道你就叫我这么糊里糊涂的急死不成?要是因为我的不是连累了你,你也说给我知道,莫非说还有什么要瞒着我的吗?”
这时他已完全停止啜泣,见她这么追问,便长打咳声说:“都是我自己的事,不与你相干,你就别问了,慢慢你就知道了。为了不让人生疑,我今天还得去袁家唱戏;这是特意回来告诉你知道:今晚上有几成还是不能按时回来。你不用着急,安心等着我就是了。”说完,他起身就要走。
肖柏龄一把拉住他,急切的说:“你真就要去投那万丈深渊?再说,你自己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说着,拿过面镜子让他照。他一把推开镜子,哭丧丧的说道:“要去投?是要投的吗?那蚊子虫子粘到蛛网上,是牠要不要的事吗?嗳!现在说这个你也不能明白,别说啦!反正戏还得唱。要不让我唱戏还不如让我死的好;这是我命里注定的,不死就得唱!”
她知道他的拗脾气,也看出事情的严重,但却是一点儿也摸不着头脑,更无从设法帮助。但是,无论如何,她要丈夫等她给弄了早饭,吃过再走。说好之后,她便急慌慌的到街上买些现成吃食,逼着他吃了几口才罢。她眼看丈夫蹒跚着步履出门去,想叮咛几句,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便咽着泪水送他到门外,目送他一直到他转过街角,看不见了才回来。
肖柏龄回屋向那一屋望望,见女儿菲菲还睡在梦里,便转回自己屋里一屁股坐在炕沿上,两肘拄着膝盖,双手捧腮,佝偻着身子,独自沉思着,眼泪也止不住流下来。她翻肠倒肚的想了很多。想了丈夫的为人、夫妻间的情感,她们的小家庭和他们各自的职业,是哪处出了叉子呢,致使他这样烦恼,、痛苦得几不欲生?反来复去的穷思苦想,最后她意识到:她丈夫凡事认真,戏唱的精当,几年来在这一方达到了大红大紫的地步。人怕出名,树怕招风,不是同行嫉妒就是阔人欺凌。如今世道混沌,此外再有什么蹊跷事那就难以猜测了。她为丈夫受着那样的痛苦折磨,而她又无从捉摸,也就无法帮助解脱而伤心,泪水便更加汹涌的流下来。她也不去擦,任它落到衣襟上,直到衣裤透湿觉出一片冰凉,这才使她惊觉。“不成!”她想“虽然不声张,我也不能这样坐等;得行动、得奔走,到他们班子里探听了,再讲别的。”想到这,起身去洗了一把脸、套上件衣服,又到女儿房里告诉一下,说她有事情要出去一下,让她自己料理吃饭;她回来的时间不一定早晚,不要等他。菲菲睡眼惺忪的还直撒赖,她也顾不得了,便抽身离去。
二
在路上肖柏龄想到他们的班子在袁县丞家呢,便直朝袁府门上奔来。一面走着,她又盘算:他不让声张,去到那里见到她会怎样呢?他说了不让她打听此事,如今去打听,他是否会对她发脾气,甚至吵闹呢?当着大庭广众,那岂不更加张扬了呢!那么,她只有偷偷找个人背后打听了。
当她快要到袁府门前时,早已听到锣鼓、丝弦、唢呐之声高一阵低一阵的传到耳里。她想:这么欢快的乐声一定让那些老爷太太公子小姐们赏心悦目,十分开心。但在她,此时的心境,这些音响无异于在冒着烟的油锅下再添一把火。
袁府办寿,正在大喜大庆,门前十分热闹。肖柏龄虽是本城人,可一向少来这一带,今天到此,还要进门找人说话,便先把门庭户壁留心打量一下,但见:清水门楼,前面一幢高大的照壁。这照壁嵌花互脊,青砖砌框,长大方正。光如磨削的白石条磊就基座儿,亮白灰的壁面中间镶嵌着五蝠献寿的大幅画面,那蝙蝠伸展着长大的花翅膀从四角朝中心辐辏飞翔,像似在为壁中心那个垂眉笑眼、秃顶高额的寿星老儿庆寿一般。那寿星老儿身穿花绣肥袍,手拄龙头拐杖,拐杖上头悬系着个大肚鸭把葫芦。他两旁,左飞仙鹤、右站麋鹿。那仙鹤十分凌厉飒爽;麋鹿也俊美异常。照壁前停放许多车、轿;另一边的白石栓马桩上拴着许多马匹,都是雕鞍金銮的高头骏马。轿马之外就是些进进出出的人了。
肖柏龄哪有心思细看这些,她只望着人多出煞瞄,企望寻找个认识的人。但他瞅了半晌也没找到,就再往前凑上两步来到离府门不远处寻觅熟人。这工夫,她没找到人却被府门上两个守门家人看见了她。因她是本城说书场里有名的角儿——小百灵——人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