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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千浔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看着她,不语。
不知为何,在那样的目光中,璃月渐渐的有些心虚起来,她突然意识到,她被骗了,他不可能杀了苏吟歌还这么若无其事地来向她汇报。
他也许,只是想看她的态度。
她缓缓松开了手,从他身上下来,坐在床沿。
他却依然仰躺在地上,目光定定地看着屋顶,少顷 ,道:“璃月,我累了。”
璃月不说话,他便接着道:“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不管我怎么做,也许都无法让你眼中心中只有我一人,因为我无法集所有男人的优点于一身。”
他坐起身,一手插入自己乌黑的发中,一点一点穿梳而过,叹息,“自从认识你后,为了你,我不断地改变自己,不断的……以前从不会做的事做了,从不会说的话说了……有时回头想想,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璃月看着他,她知道他说得是真的,因为她也能感觉得到。她原本觉得问心无愧,然此时见他这样,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些针刺一般的疼痛。
他起身,背过身去,声音落寞而沉静:“璃月,我一心想给你幸福,从未想过,也许你现在就很幸福,而我,完全是那个没必要存在的人。爱不等于占有,不等于纠缠……你正因为这一点,才在意苏吟歌多过我吧。”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幽暗中璃月那星子般的双眸,微微一笑,道:“的确,他会的我都不会,但,我会的他也不见得全会。璃月,选择权在你。”言讫,他转身,大步地走出门去。
见他消失在门外,璃月向后倒在床上。
伸手按住额头,她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个错误。
人毕竟是人,想用感情去掌控,首先,你得先让对方相信你对他的确是有感情的,此番,她显然没能做到让叶千浔相信,于是,他此番来盛泱援手,近似于她一次哄骗的结果。任务完成了,她又为了苏吟歌一脚将他踢开了。
哦不,这样的联想让她觉得自己不堪入目,她原本不是这样想的。
她对他是有感情的,为何他感觉不到?是她太善于伪装太善于隐藏了么?
纠结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
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冷静也好,她有选择的权力,叶千浔何尝没有?她从不认为自己是这世间最好的女人。以他血影宫宫主的身份以及他自己的条件,他的选择余地比她大。
她原本就不习惯他爱她爱得失了尊严,如今他能有此觉悟,也好。
爱不等于占有,不等于纠缠……谁说的?如此符合她的心境。
……
次日一早,苏吟歌浑身青紫抖抖索索地回来了,此番的确是他落了下风,但叶千浔却没有对他狠下杀手,而是将他扔在荒郊野外的雪地冻了一夜。
*
一个月中,盛泱局势天翻地覆,继盛泱之变后,天圣宫传出消息,说金威和其母荣贵妃在宫变中被他们成功救出,为以防万一,让荣贵妃手握二十万兵权的表哥,也就是在皖南王袁君凯火速派人来接。
天圣宫一向是站在金威这边的,袁君凯得 到消息后,不疑有他,一边组织人马准备杀回盛泱为外甥金威夺权,一边派遣自己的心腹去天圣宫迎接金威和荣贵妃。
十一日后,由金缕手下易容而成的金威成功袭杀袁君凯,并首次向驻守皖南的将士们传达了金威已死的消息。
早在假金威抵达皖南的前两天,金缕已派说客去暗中游说袁君凯手下排名第二的左虎威将军冯卓,承诺只要他弃暗投明帮助朝廷和平收复皖南,将来皖南王的头衔便是他的。
多年来,只因右虎威将军沈东志是袁君凯的表亲,带的部队也是袁君凯手下的精锐之师,因而不管什么事都压冯卓一头,对他冯卓是积怨已久,此刻又听闻金威已死,心知再坚持立场除了给金威殉葬外没有第二条出路,当即便一口答应下来。
袁君凯被杀当日,沈东志以皖南第二的身份号召军队杀回盛泱,为主将、为五皇子金威报仇,不料冯卓阵前反戈,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凭着手下八万人的部队是军中精锐,沈东志率军杀出皖南,直袭盛泱。
因没有补给,这支叛军只能一路奔逃一路烧杀抢掠以维持基本生计,然时间一长,沿途百姓摸清了这支队伍的行进方向,早在军队抵达前便早早带着家底躲了起来。
前有围堵后有追兵,天寒地冻缺衣少粮,走投无路之下,沈东志想起了南佛最大的外商玉无尘,派人去联络想与之交易换取粮草被服,不想对方一口回绝,且不给理由。
山穷水尽之际,沈东志死忠袁君凯,仍一心想去盛泱杀了金缕为其报仇,八万多人的精锐部队,不过仅仅一个月便折损了两万多人,这也难怪,即便战斗力再强,又冷又饿,冰天雪地中晚上连个帐篷都没有,交战时爆发力和耐久力哪来?
沈东志手下两员副将见状,知如此下去,除了全军覆没似乎看不到别的出路,他沈东志深受袁君凯重用,半生享尽了融化富贵,他们这些做手下的又没享受到,凭什么跟着他一起给袁君凯陪葬?于是两人密议一番之后,当晚便杀了沈东志,向朝廷投诚。
至此,最大的威胁被成功解除,残余的附逆势力金缕便可腾出手来有条不紊地逐一清除了。
*
苏吟歌陪着,璃月在颖王府练了一个月的功,这日,厨师来见,说是差不多了。
她走到窗边看看,一月初,南佛最冷的季节已然过去,积雪消融枯木吐蕊,倒有些春天的气息了。
仰头看看湛蓝的天空,她双手抚上窗棂,道:“好吧,就这样吧。”
回身便去元齐的房间。
这一个月来,元齐一直被关在房间,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伙食也不错,不是肉包子就是骨头汤,一个月下来 却似长胖了些。
他几次想见璃月门外守卫都拒绝通报,今日见璃月来了,仍旧笑嘻嘻一脸的春光,便大着胆子问:“秦姑娘,我的家人都还好吗?”
璃月如那次一般在桌旁坐下,道:“阿纱姐说过,你是孝子,是重情之人,一直以来,父母高堂,妻妾四人,还有三个孩子,都照顾得很好。”
元齐低下了头,他不敢说话,如果他承认,那么他对傅红纱做的事又该如何解释?如果他不承认,万一秦璃月将他的家人都杀了怎么办?
“想见他们吗?”璃月突然问。
元齐抬头,还未说话眼神便传达了渴望。
“走吧,我带你去。”璃月站起身。
元齐又惊又喜,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来到府东他父母居住的院落,元齐一踏入便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和淡淡的腐臭,心中顿时一揪,看着左前方一脸轻松若无其事的女人,他捏着满是冷汗的手心,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继续跟着她向前走。
越靠近正堂臭味越浓,几乎到了呛人欲呕的地步,元齐微微抬袖捂住鼻子,心中的不安更甚。
来到门前,璃月对守在门旁两名门卫道:“开门。”
随着那两扇紫檀大门缓缓打开,元齐的表情渐渐呆滞。
呈现在他眼前的,不是他这一个月心心念念牵挂着家人,而是……人间地狱。
整个大堂的地面都被鲜血染红,到处都是污秽,恶臭扑鼻,里面呈半圆形放着十张椅子,上面的大大小小地坐着十个人……不,具体而言,那已经不能算人了,他们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唇,没有耳朵,没有胳膊,头发都被剃光,衣服也被扒光,浑身是血,一眼望去,就像十根人□子一般。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却还都活着,他们不住地颤抖,因被割掉嘴唇而露出白森森牙齿的口中发出“咯咯”的恐怖声响……
璃月转身,扫了眼一脸呆滞的元齐,道:“喏,你的家人都在这呢。他们都还活着,怎么了?你不高兴?”
元齐的表情撕心裂肺起来,“你为什么这样做?!”他双目赤红,嘶吼声震耳欲聋。
璃月微笑不改,淡淡道:“不这样,你以为你吃的那些肉包子骨头汤哪里来?听厨子说你每次都不浪费,吃得很干净啊。我让你的家人化作你血肉的一部分,永远和你在一起,不好么?”
元齐僵了僵,突然跪倒在地,掏心挖肺般呕吐起来,那样子,真让人担心他会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是无辜的,无辜的!”元齐吐得面色惨白,握紧了双拳,眸中终于射出了滔天般的恨。
“无辜?我的阿纱姐又何辜?她腹中胎儿何辜?”璃月一把揪起他抵在墙上,目光如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还之!元齐,你惹错了人!”
“你这个魔鬼,魔鬼!”想到自己竟然吃了自己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