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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据说是瓦雷多最美丽的女人重又跪在稻草中,双手按摩着母马的肚皮,帮助贝尔蒙特牧群的另一匹牡马降生到这个世界。
但她无法专心,甚至有点焦虑。这不奇怪。迭戈的警报很少出错,而且如果是关系到家园的麻烦,他的预视能力几乎从未有失。经过这么多年,大家对这点心知肚明。
早些年,当他还是个孩子时,预视能力已经出现,但很难把它同噩梦和童年的恐惧幻想区分开来,就连迭戈自己也—样。
大家都还记得,他有一次半夜惊醒,连声惊叫,哭喊说父亲的处境非常危险,很可能遭到伏击。罗德里格那年正在鲁恩达冲杀,参与残酷的兄弟阋墙之战。牧场大屋里的所有人都起了床,在那漫漫长夜中看着一个眼神空洞、瑟瑟发抖的男孩,想知道他会不会见到更多幻象。直等破晓之前,迭戈的神情才放松下来。“我搞错了,”他凝视着母亲,“他们还没开战,他很好。我猜这只是场梦。对不起。”说完最后这句话,他很快睡了过去。
这种事再也没发生过。如果迭戈说看到了什么东西,人们都会将其视作确凿无疑的事实。跟受神眷顾的男孩生活多年,足以平息任何人对神的怀疑。他们不知道这些幻象如何出现,也从不在家庭或牧场之外提起。他的双亲和兄长都没有丝毫与此相仿的……如何称呼呢,天赋还是负担?直到今日,米兰达也不知该如何判断。
民间早有类似的异人故事。贝尔蒙特家有位常驻牧师,名叫伊毕罗。罗德里格在整修扩建牧场大屋之前,便重新修葺了供他主持宗教仪式的新教堂。伊毕罗听说过这些“预视者”,而他管拥有预视能力的人叫时旅者,还认定迭戈受到贾德的祝福。但男孩的父母都知道,假如换个年代、换个地点,预视者会被烧死,或是像巫师那样被活活钉在木架上。
米兰达试图把注意力拉回母马身上,但之后的几分钟里,她抚慰的话语中却翻来覆去都是些恶毒诅咒,目标直指远在他乡的丈夫。罗德里格的部队此刻远在叶斯特伦,其中的精英更是南下去了阿拉桑;米兰达真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给牧场招来这场麻烦。
罗德里格在最后一封信中提到,队伍出发之前,他与冈萨雷斯·德拉达伯爵有过—番唇枪舌剑。队长还满不在乎地写道,孩子们应付得来,根本没提要派些部下回来帮她加强防卫。当然不会。自打完婚之后,米竺达就跟随伊毕罗学习,她很为自己能识文断字而骄傲,但她也能像士兵—样爆粗口说脏话。读到那封信时,米兰达就忍不住破口大骂,害得信使颇为尴尬。她此刻又在咒骂,只是更加小心,生怕吵到分娩的母马。
她的孩子毕竟仍是孩子,而他们那轻率冒失的父亲已带着人马远赴他乡。
贾德慈悲,不多时一匹健康的小马生了下来。米兰达稍等片刻,看见母马顺利地接纳它后,方才转身离开畜栏,顺手抄起—柄倚在马厩墙角的陈旧长矛,快步走入雨中,朝围栏奔去。牧场里的所有女人和半打牧民应当正聚集在墙围上。
结果她发现,守在那儿的只有女人,外加牧师伊毕罗和又老又瘸的马夫雷贝诺。费尔南已经带上牧民们离开农场。有个女人支支吾吾地说,这是去安排伏击。此时再也不必顾虑宝贵的马匹,米兰达终于爆出一连串亳不避讳的腌臜之词。她用手背抹了下额头,沿着湿滑的台阶爬到西侧高墙上的步道,留心观望,默默等待。有人递给她一顶帽子,好遮住眼前的雨水。
片刻过后,米兰达觉得长矛纯属摆设,就跑去沿墙而建的六座哨位掩体中的一座,换了张硬弓和满满一壶箭。掩体里半个人都没有。所有战士都在叶斯特伦,或是跟罗德里格去了南方。
孩子们应付得来。罗德里格如此气定神闲地写道。
米兰达幻想着丈夫此刻突然返回牧场,从树林里冒出来,来到围墙前方那片宽广草原。她幻想一等他出现,就开弓放箭。
贝尔蒙特牧场四周都是平坦开阔的平原,只有西方和西南方不同。罗德里格的父亲和祖父在那边种下一片橡树雪松,如今已蔚然成林。罗德里格没碰过那片树木,却是出于自己的考虑。
是啊,尽管贝尔蒙特家同那片老林子以及林中池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神圣羁绊,但对费尔南·贝尔蒙特而言,多年以前,当他刚能骑上像样的马驹时,就曾听父亲说,森林在防御时能迷惑敌人。
“仔细想想,”他记得父亲说,“如果你打算出其不意攻打牧场,会选择从哪边靠近?”
费尔南环顾四周,看着一望无垠的草场。“肯定会从树林那边摸过来。”他说。答案似乎很简单。
“咱们几乎可以肯定,每次袭击都会从那边发动。因为如果换个方向,只要咱们的斥候没打瞌睡,就能及时看到敌人接近牧场,对吧?”
“或是迭戈抢先看到,”费尔南接口,“就算他们是从树林里来。”
“这话没错。”他父亲言简意赅地回答,但似乎不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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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段日子里,他的父母还在竭力适应迭戈的预视能力。费尔南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是最了解迭戈的人。
时隔多年,在这个夏日清晨,天空落着不合时节的霏霏细雨。费尔南带了两个朋友和六名牧民,守在天然形成的树林出口两侧,藏身于沟渠中。这两道沟渠当然并非天然。罗德里格的部下在草地上挖出这些壕沟,以便隐匿身形,同时监视树林里的风吹草动。
母马和小马驹早晨都在南面吃草,费尔南把另外四个男孩安排在那里与农庄之间。两名传令兵跟着他们四个,只要有人从南方出现,就会把消息带来。还留一名骑兵独自守在牧场东边,以防万一。
迭戈刚刚气喘吁吁地骑马赶上来,说他已经把指示传达给母亲;她会和所有女人守在围墙上,米兰达知道该怎么做。能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费尔南竖起衣领挡住雨水,戴着宽檐帽坐在沟渠里默默等待。
眼下有两种可能。倘若有人心怀不轨,悄悄逼近贝尔蒙特牧场,他们的目标也许是牧场农庄和围墙后面的人,但更有可能是为马匹——当然,也可能都想要,费尔南连忙纠正了自己的观点。如此一来便需要更多人马用于防御,如果真是这样,麻烦可就大了。费尔南觉得这不太可能。实际上,他并不怎么担心。他已经十三岁了。
“我看见他们了,”费尔南听到弟弟轻声说,“他们刚刚进入树林。我知道他是谁。”迭戈说。
“德拉达?”费尔南不慌不忙地问,“小的那个?”
迭戈点点头。他们都读过父亲的最后—封来信。
费尔南咒骂—声,“也就是说咱们不能杀他。”
“有什么不能的。”迭戈就事论事地说。
“嗜血的小孩。”费尔南咧嘴一笑。
隔着毛毛细雨,—般无二的笑容出现在—般无二的脸上。费尔南只比弟弟早出生十五分钟,而他总喜欢提醒迭戈这一点,但迭戈总是不为所动。似乎很少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心烦。
“大概二十人,”迭戈说,“已经踏上林中小路了。”
“那还用说,”费尔南言道,“要不把路摆在那儿干吗?”
加西亚·德拉达弄丢了帽子,在北行路上还有只靴子从脚跟处开裂。他骑行在贝承蒙特农庄西侧的树林间,可以说是名副其实地从头湿到脚。树林中隐约有条粗陋小径,可供马匹勉强通行。
尽管身上湿嗒嗒得难受,但加西亚心里乐开了花,挠心抓肺的火红快感让漫长路途显得微不足道。他已故的堂弟帕拉泽是头猪,是个小丑,死了也没人可怜。那家伙口没遮拦,喜欢对各种问题大发议论,而且时常同加西亚的想法背道而驰。尽管如此,从阿拉桑返回途中,加西亚还是对惨死异乡的堂弟始终抱持由衷的感激。帕拉泽在费扎那城附近的小村里,死于—个满身虱子的亚夏男孩之手,而米兰达·贝尔蒙特·德尔维达因此落在了加西亚手中。不仅是手中。
罗德里格·贝尔蒙特冒然下令,允许乡下男孩处决身为贵族的德拉达族人,并因此违反了埃斯普拉纳三大贾德王国贵族绅士们的所有行为准则,也就将自己和家人变成了血仇的目标。
加西亚可以肯定,如果德拉达家族因罗德里格的所作所为展开尺度恰当的报复,那么国王不能多话,更不会多言。而恰当的尺度很容易计算出来:马匹可以抵偿他们被抢走的马匹,贝尔蒙特的女人则可以用其他方式抵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