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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辗到巷子口,杜锦程拉着媛湘下马车,与她携手回家。
因为舒沁,媛湘更加珍惜她得之不易的幸福,她要好好地过下半生,不管发生什么事。
在接下来几天,媛湘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但凡妙铃姐妹来喊她,她就忍不住吓一跳。生怕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妙言都说:“媛湘姐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她还没等到媛湘回答,便突发奇想地说,“该不会是有宝宝了吧?”
妙铃红着脸说她:“一个姑娘家,知道什么!”她朝着媛湘说,“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不如请大夫来看看?”
媛湘摇摇头,笑道:“谢你们关心。我只是心里记挂着些事情。”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对不对?
舒沁情况虽然不好,但或者能撑得过去呢。他的身体孱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不是依然平安地长到了现在这么大吗?
也许,会没事的。
媛湘拈着针的手在衣服里子上下穿扬,身边放着一个竹筐,装着针线剪刀等等物件。媛湘除了白天去浣彩楼帮一会儿忙,便是在家做衣裳、刺绣,杜锦程回家后,她就和他一起画画,下棋,玩耍。
将最后一针缝好,媛湘将宽大的深棕色织锦料质的直裾甩了甩,露出会心的笑容。这是她第一次做男子的直裾,也不知合不合身。
杜锦程傍晚时分才从浣彩楼回来。媛湘就拉着他回房,杜锦程含笑:“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做什么?”
他眼里有几许使坏的笑意,媛湘脸蛋一红,“你想到哪儿去了?”
杜锦程含笑望着她,“难道我所想,不正是你想的吗?”
媛湘跺了跺脚,“你臊不臊啦!过来,我给你做了新衣裳,试试。”她把衣服展开在他面前,“好看吗?”
“好看。”杜锦程夸赞她,“没想到我家夫人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针线女红也做得如此好。”
“穿上试试看。”媛湘侍候着他把衣裳穿上,暗棕色的颜色显得他看起来气质沉稳内敛,比往日更多了几分英姿。
他深如夜空的眸子望着她的脸,“怪不得这几天白天不愿意去浣彩楼,原来躲在家里做衣服。我不缺衣服穿,你不要累到自己。”
“不累。”媛湘替他整理衣带,“你从小到大,过得不甚宽裕,想必也没有谁费心为你做衣裳。反正现在我很闲,不妨做几件给你。”
“真贤惠。”他顺势拥住她,“只要别累着自己,你乐意做什么,我都没意见。”
媛湘微笑点点头。
日子在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二月有余,天气逐渐开暖,媛湘心里的大石也渐渐放下。也许舒沁已经康复了吧?没有人给她带来不好的消息,也许是他已经康复了。
虽不能见面,知道他是好的,媛湘也感觉到欣慰。算算日子,或许沈绢莹要生了呢?只是他们在皇宫中,就算生产了,也必不会与她通报。但,只要知道他们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和她一般幸福,就算不联系,又有什么关系?
让媛湘还有一丝纠结的,是她成亲了将近半年,还没有喜讯传来。虽说她年纪还青,不急着生孩子,但一想到兰姐的敦敦教诲,就有些担忧。
倘若她不能生可怎么办?
夜里她热情如火地扑过杜锦程,将他按到床上。杜锦程啼笑皆非,“夫人今日何以这般?为夫平日渎职了?”
媛湘眼睛晶亮,“没有。只是我还得加把劲。”
“哦?”他翻个身,反将她压在身下,“怎么突然想在床上加把劲?”
“都成亲这些时日了还没有身孕啊,难道不是该努力些?”
“哦。”杜锦程呵呵一笑,“着急着想要孩子了?”
媛湘将自己的隐忧告诉他。杜锦程低头吻了吻她,“傻丫头。好好的,怎会不能生。再者,我们都还年青,不急。不过……”他的黑眸燃起一簇火光,“夫人的热情,我该好好消受才是。”
媛湘正要说话,已没入他口中,他在她唇齿间流连,炽热如火;媛湘早已身软如绵,沉沦在他的激吻中。
次日一早,杜锦程去浣彩楼后,媛湘就在家里的书房画画。近来生活惬意,她又闲来无事,便想画一些画,有遇到喜欢的,还可以绣成绢子。
她凭着印象,画杜锦程的肖像。
第一次白天见到他时,他慵懒的模样。白色宽大的长衫,乌黑的轻束在后,如夜一般的眸子深遂又迷人地望着好。、
简单地勾勒完毕,媛湘望着沾沾自喜。她完全将他的神韵勾画出来了。
正准备上色,妙言敲敲敞开的门:“媛湘姐,有人拿了这个给你。”
媛湘抬眼望去,妙言怀中抱着个深色木箱子,想必很沉,她抱得颇为费力。媛湘将笔架好,走向妙言,“谁拿的?”
“是一个男子。”妙言道,“看着眼生,以前不曾来过的。”
“人呢?”
“只交待我将箱子交给你,人就走了。”
媛湘先出大门去看了看,窄窄的巷子里已没有谁的踪影。是谁送来的东西,也许打开箱子就有答案。
她将箱子抱回书房,将箱子打开。
里面安静地躺着些书本,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最上面那一张,是一封信,上面写着“媛湘亲启”,是陌生的字体,字迹清秀。
媛湘一边纳闷着是谁寄来的东西,一边打开了信笺。她习惯性地先看了看右下角,落款是沈绢莹。
媛湘的心猛得一惊,方才画画的那沾沾自喜的情绪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沈绢莹寄信来,肯定不会是好消息!
第36章 别了(3)
“媛湘:见字如面。
如今我行路艰难,已不便出宫,故只能连同着他的东西,一并寄封信给你。
不知不觉,他走已有两个月了。就在你进宫的那天晚上,他告诉我,永远不要再让你入宫,哪怕他死了,也不让你去见他最后一面。我知道,他是害怕你看到他走的样子。
也许在他中,他只在乎你会不会害怕,会不会伤心。
第二天傍晚,他睡着了。他毫无眷恋,走得悄声无息。
你是否能想象,这是我此生最艰难的两个月。每日煎熬着,疼痛着,却依然要坚强面对。我腹中还有孩子倚赖我生存。
他的大部分遗物,都随他去了。唯有这箱东西,因为放在书房中的暗格,前日我无意中才翻看到。
既是他往日写给你的信,我就寄给你吧。你若觉讳气,但凭你处置。反正,它是写给你的东西。沈绢莹留字。”
一股寒意自后背窜起,蔓延到四肢百赅。握着信的手有一些颤抖。
他走了?舒沁,他死了?
怎么会?怎么会!
她以为,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走了,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收到消息!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他已经走了?
她胡乱地抹了把湿漉漉的脸,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沈绢莹寄来的信,生怕刚才她只是看错了。
可是,没有错!
沈绢莹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舒沁已经离世的消息。媛湘不能接受,喉咙如被狠狠地捏住,快要喘不过气!
为什么没有人叫她去见他最后一面!为什么?!
她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臂弯,呜咽地哭泣。舒沁对她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像亲人,又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人;不管他最后是谁是什么身份,他都在媛湘的心间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可是他走了!
以前也曾经想过也许永生不会再见,但那种再见,是他们各自好好活着,生活在两端,偶尔还能再见到面,而不是现在的阴阳两隔!
妙言原在外头做针线,听到媛湘的声音,忙去看了看,见媛湘蹲在地上哭泣,顿时吓蒙了。“媛湘姐,你没事吧?”
媛湘心如刀绞,形如未闻。妙言赶紧去叫了妙铃,妙铃说:“去叫景程哥回来。”自己忙进书房,劝慰媛湘:“媛湘姐,你怎么了?”
媛湘没有回答,只顾着默默掉眼泪。
妙言风风火火地冲到浣彩楼,不管几个伙计打招呼的声音,直接扑向二楼,“锦程哥,媛湘姐不知道怎么了,蹲在地上大哭呢!你去看一看!”
杜锦程闻言一怔,随即扔下手中未完成的一颗水晶,飞快往家中赶去。
媛湘向来不轻易流眼泪。迄今为止,让她哭的理由,他都知道。
那件事,终于没有藏住。她知道了是不是?
回到家中,她仍然蹲在书房,脸埋在臂弯里,姿势很古怪,只有一抽一抽的背部告诉他,她仍在伤心地哭泣。
杜锦程的心瞬间就被揉碎了。他把书房的门关了起来,然后蹲到她面前,“我回来了。”
媛湘蓦然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杜锦程将她拉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的鼻音很重,“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了什么哭?”
“我知道你为什么哭。”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心疼。
媛湘拉开距离,鼻子是红的,眼眶通红。“你早就知道,是吗?”
杜锦程颔首。太子辞世,城中皆有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