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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素踟蹰片刻,索性吹了灯,将熄灭的灯盏置于案上。室内顿时陷入黑暗。绮素略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暗中的视野,向皇帝走去。
“你来……是为太子求情的?”皇帝声音略显干涩的问。
他清楚绮素的个性,这个时候来,必是为太子之事。他本想拒而不见,谁料内官回禀,绮素一直站在殿外不肯回去。他无奈,只得让她进来。
绮素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下,声音柔婉:“既然至尊知道妾的来意,想来妾是不用开这个口了。”
皇帝哼了一声:“你倒还有心情说笑。”想到太子,他怒气顿生:“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你还为他求什么情?!”
绮素笑道:“太子妃在淑香殿外跪着不走,这不是让妾为难么?”
“她让你为难?”皇帝失笑,“所以你就来会宁殿为难朕?”
“谁让陛下是天子呢,天塌下来,也得至尊先顶着。”
皇帝笑了一声,握着她的手叹息一声:“你啊……”让她这么一打岔,他胸中怒气倒是消了不少,心情稍稍平复。
绮素另一只手覆上皇帝的手,柔声道:“太子年轻,谁年轻时没个荒唐的时候?”
“你说得倒轻巧,”皇帝冷笑,“你以为朕恼的只是这件事?”
绮素慢慢问:“不是这件,那又是什么事?”
皇帝声音低沉:“你说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绮素也在心里猜度过这个问题,这时却不敢回答,赔笑道:“这……妾真不清楚。”
“朕想来想去,他二人平日并无机会接近,怎么会走到一块去?想来想去,唯一可能的就是德妃病重的时候了。那时太子侍疾,各宫嫔妃也常去探病……”皇帝一掌拍在案上,“他们两个竟瞒了朕这么久!朕倒不知道太子有这个能耐!”
绮素垂目,早知道皇帝震怒之下是不会这么容易被说服,只是没想到皇帝虽然恼怒,头脑却清醒得很,她便是想为太子遮掩也不行了。
她轻叹一声,低低道:“太子这次的确是荒唐些……”
“他荒唐的又何止这些?”皇帝冷笑,“做了这么多年太子,毫无建树,只知道和乐工伶人厮混。这次又出了这种事,可想他平时心思都用在了何处。他哪里配做太子,配做一国之君?”
“说起来……太子这些年没有作为也不全是他的错,”绮素慢慢道,“至尊为太子时监国多次,太子这才一次呢,而且才监国陛下就因郑公之故,收回他监国之权。太子从政时日尚短,哪有机会建功?”
“他若是有这能耐,朕还会不放权给他?可你看他,这几年一点长进没有。朕上次问他政见,你猜他怎么说?全凭陛下圣裁。这还是朕活着。哪天朕死了,他也这么没主意?这样的太子,要来何用?!”
“陛下春秋正盛,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教也就是了。”
“教?这几年远迩在东宫手把手的教,百官上疏朕都让人抄录一份给他看,有空时朕还亲自训导、提点。你说,朕还要怎么教?”
皇帝的话无可辩驳,绮素也只能沉默。
“朕想过了,天下是先帝和朕殚精竭虑守下来的,绝不能交给一个庸才。就算没有这档子事,太子……也得废了……”
绮素心一沉,皇帝心性坚忍,一旦动了心思,再要劝说就难了。她沉吟着道:“废太子关系国本,陛下还须与几位宰辅商议,切不可一意孤行。尤其是宋令公,他是什么说法,陛下总要听一听。”
皇帝颔首:“这是自然。”
绮素微微放心,太子是宋遥一手扶上去了,他总不至于冷眼旁观。虽然不情愿,但在国事上,宋遥的话确比任何人都有份量。但这次他能不能真的劝住皇帝,就得看太子的造化了。
她轻轻叹了一声,起身道:“妾该回去了。”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回去。”皇帝却拉着她的手道,“再陪朕坐会。”
绮素一笑,低声道:“妾怕一会还有人来,妾在这里不方便。”
“都这时候了,还有谁会来?”
“妾想太妃一向疼爱太子,知道消息后应该也会过来说情。康王与太子手足至亲,太子出事,他大约也不会袖手旁观……”绮素忽然想起了什么,赧然一笑:“妾想得差了。他们与太子更亲近些,想必来得更早,只怕妾来之前他们就来过了。”
“不,”皇帝语气玩味,“他们不曾来过。”
绮素一愣,神色间似乎对太妃和康王如此见风使舵颇为诧异。她低头想了好一会才勉强笑道:“他们平日与太子关系密切,这时要避嫌也是有的。”
“不过是各有盘算罢了。”皇帝语气淡漠,听不出情绪。
“趋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谁还能没个盘算?”绮素不但不直言他们的不是,还婉转相劝。
“是吗?”皇帝转向绮素,清亮的双眸在暗夜中闪动:“那你呢,你的盘算又是什么?”
83、谋划
绮素沉默着;听皇帝再度重复他的问题:“告诉朕,你盘算的又是什么?”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眸中闪动的幽光却让她明白,这是个必须小心回答的问题。
垂目片刻后她用平和的口吻道:“妾盘算的自然是儿女康健,宫中太平。”
“是么?”皇帝语气平缓,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绮素的心慢慢沉了下去。皇帝一向目光如炬,这话怕是不易取信于他。然她仓促之间又想不到更好的回答。她微一沉吟,决定稍作补救,便若无其事的笑着续道:“做母亲的谁不是这么盘算儿女的?”
幽暗的光线下,她隐约看见皇帝嘴角一勾;用和缓的语气说:“这倒是句实话。”
绮素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笑着道:“天色不早了,妾担心几个孩子,这便告退了。”
皇帝“嗯”了一声,又道:“也好,你先回去罢。”
她方才起身,却忽听皇帝道:“长寿……”
绮素心一紧,皇帝到底还是提起这茬了。她浑若不觉的笑道:“这孩子整天就知道带着妹妹淘气。妾今天已狠狠责罚过他了。”
“淘气倒也罢了,”皇帝道,“别受什么人唆使就好。”
绮素背脊僵硬,却不敢深想,顺从的低头回答:“是,妾日后一定严加管教。”
皇帝这才点头:“你去吧,朕改日来瞧你们。”
绮素行礼如仪,然后才退了出去。出了会宁殿,绿荷迎了上来:“贤妃。”
“回去吧。”绮素吩咐。
绿荷仔细打量了绮素一会,小声问:“贤妃的气色不大好,莫非陛下给贤妃脸色看了?”
绮素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她隐隐觉得皇帝刚才的态度有些微妙,却说不上哪里不对。她本是为太子而来,难道竟把自己也绕进去了?
她向绿荷轻轻摇头,缄默不语。绿荷见她如此态度,越发疑惑,然此地并非说话之处,便道:“公主这么久不见贤妃,只怕又要开始哭闹了,还是先回淑香殿吧。”
绮素颔首,一行人向淑香殿行去。
淑香殿各处已经掌灯,绮素远远看见一个人影伫立于灯影之下,不觉诧异,便向王顺恩道:“你去看看前面是谁?”
王顺恩应了,趋前几步瞧了一回,又返回到绮素身边回禀:“是太子妃。”
绮素微微挑眉,疾行数步细观,果然是太子妃萧氏。
太子妃已更衣梳洗,虽还是一身素衣,脂粉未施,但至少已没有了初时的狼狈。她见绮素回返,恭敬上前:“贤妃娘子。”
绮素轻叹一声:“不是让你回去等消息么?你这样奔波,如何吃得消?”
太子妃有些讪讪的:“妾回去也是心神不宁,来这里等消息,反倒好些。”
绮素见她情真意切,倒也不再责备,与她携手入内。太子妃耐着性子等她入座,又饮了半盏酪浆,才小心问道:“不知太子之事,是否尚有转寰的余地?”
绮素放下杯盏,叹息着道:“至尊已有了易储的心思,怕是不易。”
太子妃身子一晃,绿荷在旁,急忙扶着她。太子妃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抚着额问:“这可如何是好?”
绮素见她六神无主,出言安慰:“你也先别急。储君废立是何等大事,至尊不会草率,总要先和宰辅商议。我想宋相公不会袖手旁观,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太子妃一边掉泪一边道:“若是以前,妾也会如此认为。可今日出事,妾命人去请康王,康王却躲进宋府避而不见。若宋公欲助太子,又怎会如此?只怕宋公的态度和康王是一样的。”
绮素一愣,半晌后苦笑:“果真如此,恐怕太子凶多吉少。”
绿荷体贴的为太子妃递上丝帕,太子妃接了拭泪,又道:“要说起来,太子虽是宋公力保所立,但他二人的性子却是南辕北辙。这两年,我瞧宋公对殿下颇为失望,态度已趋疏淡,倒是和康王走得更近些……”
康王……绮素皱眉,若宋遥打的是康王的主意,事情可就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