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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时那情形我又能说什么?”绮素苦笑,“且不说是她临终请求,太妃和宋遥又为她说话,份量之重,便是陛下也不好直言拒绝。即便她没有行动,陛下也到考虑立储的年纪了。目前……纪王可说是唯一的人选……”
杜宫正捏着棋子,没有说话。除了纪王与康王,皇帝其他三子皆在幼年,既非嫡长,也看不出将来的品性,立为太子自然难以服众。康王性子刁钻,不比纪王宽厚,将来只怕容不下几个弟弟。这样一来,能立的就只有纪王了,且他又是长子,名正言顺。
两人又各走了一手,杜宫正才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绮素低头半晌,才低声道:“德妃去世前曾想向我托孤……”
“你……”杜宫正眉心一跳,“你可答应了?”
绮素摇头:“我把话题岔开了。”
杜宫正缓缓道:“你若是答应了,她安了心,也许不会再四下活动,现在的局面有所不同也说不定。”
“我不这样想。朝臣们请立太子已非一两日之事,陛下年将不惑,立储一事不能再拖。不管我答不答应德妃,最后大约都会是这个结果。而德妃……”绮素顿了顿才道,“当年她是宫中第一个向我表示善意的人,我不想欺瞒于她。将来我必会和她的孩子为敌,所以……没有必给她虚假的希望。”
杜宫正闻言放下棋子,双手合于膝前,郑重道:“你可知道,若你安份守已,以纪王的个性,你们母子尚可容身。可你若起了夺嫡之心,事关权位,纪王便是再仁厚,也容不得你了。”
相较于杜宫正的严肃,绮素看起来依然平静,拈着棋子不紧不慢的道:“我明白,一旦选了这条路,就再不能回头。这些年我苦心经营为的什么,宫师不会不知。若是不搏上一搏,我岂会甘心?”
她伸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盘上局面顿时一变。杜宫正看清盘面后不由一怔,却听绮素微笑着道:“宫师,看来这一局是我赢了。”
流言
光耀十四年春,皇帝立纪王李崇讯为太子,入主东宫少阳院,太子同母弟康王领雍州牧。中书令宋遥兼任左庶子一职,辅佐太子。其后又有数道诏令,择定朝中有贤名的大臣任职东宫。至此立储一事尘埃落定。
十五年初夏,宫中传讯,柳婕妤有孕。
后宫又将添丁,皇帝自是愉悦,很快将她从婕妤晋为昭容。
同年入宫的五个人里,柳婕妤升迁是最快的,也是第一个有身的。且自她有孕之日起,宫中便有人传说,昭容曾梦龙入怀。入秋之后这传言更是闹得沸沸洋洋,什么梦龙之时紫光入殿,满室异香,仙乐飘渺……说得绘声绘色,言之凿凿。宫人们初时将信将疑,然传得久了,也不免真的有些信了,私下议论,天有异兆,昭容这次怕不是凡胎。
这些流言不免也传到了淑香殿里。
午后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几个宫女无事,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
“昭容梦龙入怀之事,你们可听说了?”
“宫中早传开了,怎么会没听说?宫里人都说昭容怀的才是真龙。”
“昭容怀的是真龙,那太子算什么?”
“别说太子了,只怕贤妃将来也尴尬。”
“这是怎么说?”
“外头都说,至尊听说昭容怀的是真龙,圣心大悦,有意立昭容为后。你们想,现在中宫无主,贤妃才能代掌后宫。若真立了皇后,贤妃这摄理后宫的权力岂不是要交回去?”
“这柳昭容再怎么样也越不过贤妃吧?”有人将信将疑,“何况至尊一向厚待贤妃。”
“现下后宫虽以贤妃为贵,可你们别忘了,贤妃毕竟……”说话之人四下张望了一下才道,“贤妃毕竟曾是哀孝王的王妃,光是这点就矮别人一截。这柳昭容呢,出身、才貌、见识样样顶尖。要我说,这才是皇后的气象呢……”
“看来贤妃对你们太宽了些,一个个闲着没事在这嚼舌。”背后冷冷的女声响起。
众人一惊,回头见一个年纪约在二十五上下的女子从廊柱后走了出来。这女子容貌也算秀丽,只是神色冷然,让人不敢生亲近之心。
此女名唤绿荷。琴女赐与程谨后,绮素觉得身边的宫女都不够机灵,托杜宫正替她物色一可靠之人。杜宫正不负所托,不久便带来一人,正是这名叫绿荷的女子。因她是杜宫正所荐,又生性稳重,很得绮素信任,在淑香殿的宫人中威信极高。
她一出现,几个宫女都一脸惶恐的起身。
绿荷缓缓道:“淑香殿从来没有传闲话的规矩。念在你们是初犯,这次我不会禀明贤妃。下次若再让我听到……”她含着警告的目光扫过那几个宫女,几人都瑟缩一下,连声保证不会再传。
绿荷这才点点头转身走开。
离了那几名宫人,绿荷穿过长廊,走向绮素所在的宫室。只见门口的帘子被人卷了上去,绮素坐于室内,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外面的雨幕。檐下雨滴连成一片,如垂挂的珠帘。莲生奴摇摇摆摆走到廊下,好奇的伸手去接雨滴。
“莲生奴,”绮素向他招了招手,“快回来,小心着凉。”
莲生奴听话的缩回了手,走到母亲身边。莲生奴已经四岁,还是圆圆白白的一张脸,但是已可以看出他五官生得颇为俊秀。绮素摸着他的头,目中露出爱怜之色。她听见绿荷的脚步声,抬眼看了她一眼,吩咐乳母带莲生奴去别室玩耍。
人都散尽了,绮素才问绿荷:“怎么样?”
绿荷上前,在绮素耳边低声道:“宫里已经传遍了,连咱们淑香殿的人都开始议论了。”
绮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倒是绿荷沉默片刻,有些犹豫道:“奴婢不明白。这些传言明明对娘子不利,娘子为何还让人散播出去?奴婢担心过犹不及。”
“这你不必担心,”绮素微微一笑,“传得越厉害,这水就越浑,对我们也就越有利。昭容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绿荷摇头:“暂时没见有什么反应。不过听说昭容之母最近和宋令公夫人走得很近。”
“入宫几年,她倒沉得住气了。不过柳家人既然开始活动,说明她到底有了这个心思……”绮素忖了一会道,“你把上次我手抄的数卷佛经找出来。过几天咱们去拜访一下太妃。”
绿荷应了一声,默默退下了。
这场秋雨终止于两日后。绮素见天气放晴,便命人捧了佛经,随她同往太妃佛殿。太妃素喜热闹,常嫌佛殿清冷,听闻绮素来访,颇为高兴,捏着佛珠出来相迎。绮素与她见了礼,让人呈上她亲手抄写的佛经。太妃十分喜欢,立刻让人供奉佛前。
“你现在倒是难得来我这里。”太妃含笑道,“说吧,有什么事?我可不信你专程过来就只为了这几卷佛经。”
绮素笑笑,说:“妾今日来,确有一事要劳烦太妃。”
太妃掩口笑道:“这可奇了,你现在威压后宫,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绮素淡淡道:“事关太子。论亲疏,论辈份,这件事还是太妃出面的好。”
一提太子,太妃笑容全收,防备的看着她:“什么事?”
“前日偶遇太子,见太子仍着丧服。妾以为德妃过世已逾一年,太子是不是早该除服了?”绮素用平缓的语速问。
“母亲过世年余,太子却不减哀思,那是他仁孝,又有何不妥?”太妃淡淡的反问。
“且不说宫中规矩,就是寻常平姓家,若父亲尚在,母丧不过一年。太子事母至孝固令人感佩,但也得顾及至尊才是。”绮素凑近了太妃,“何况……太子年将及冠,若不除服,如何议婚?”
太妃缓缓拨动着佛珠的手一缓:“议婚?”
“恕妾直言,太子并无强势母家,因此太子妃的人选至关重要,还是及早定下为是。”
太妃自然明白她说及早定下的意思,抬头仔细看了一眼绮素才道:“想不到你倒会为太子打算。”
“太子仁厚,他年得登大位,我母子也有安身之所,妾自然要为他谋划。”
太妃点头:“这倒是不错。”她直视绮素:“那你说,谁家女子堪为太子正妃?”
绮素心中早已有数,毫不犹豫的说:“宋令公位尊望隆,其长女才貌兼备。妾以为是最合适的人。”
太妃听了,思忖了好一阵,方才点头:“甚好。”
李崇讯被立为太子,宋遥本就是最大的支持者。李崇讯若能与宋氏联姻,宋遥自然会更不遗余力的扶持他。宋遥位高权重,自可让太子地位稳固。
太妃再看了一眼绮素,原以为她这是惺惺作态,可她提出的这个人选,倒没法让人疑心了。或许正如她所言,她不过是向太子示好,以求将来平安。想到这里,太妃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