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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姗姗已经跨出门外的脚生生被这个疑问句挡了回来。
她一直没什么需要出门的差事,早就把自己被禁足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虽说柳姗姗也在阴曹地府混了快一个月,可毕竟也只是“快”,仍是“刑期未满”,左思右想,她决定还是不要冒再次顶撞上司的险,先去找珩胥交涉一番把人身自由换回来再出去。
于是无申无丘作为先遣部队先去占位置了,柳姗姗则一路小跑冲向珩胥的房间。
鉴于柳姗姗先前经常混迹于珩胥的房间,已经十分的熟门熟路,而且珩胥对她赖在自己房里不走的“恶行”又一直持视而不见放任不管的态度,所以如今柳姗姗进珩胥的房间就跟进自己房间似的,推门迈脚一气呵成:“珩胥君我进来了。”
结果刚进门柳姗姗就恨不得赶紧把自己给摔出来——
往常总是习惯午饭后先看一会儿书再睡午觉的珩胥,今天却居然跳过了看书的步骤,直接要睡觉了。
而柳姗姗进去的时候,珩胥正把外套脱到一半,此刻默然的扭过头来跟她对视着。
柳姗姗呆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非礼勿视,两手当即挡到了脸上。只是速度太快导致用力过猛,两只手跟甩耳光似的啪啪拍到了脸上,疼得柳姗姗直在心里骂娘:“对不起啊珩胥君我不是故意的……”
柳姗姗把整张脸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也看不到珩胥是什么神态,只听那边又响起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随即听到珩胥淡然的问:“怎么了?”
柳姗姗一直等到衣料摩擦声停下,想珩胥是把外套又穿好了,这才敢把手放下来。
然而放手一看,柳姗姗就险些又背过气去——珩胥竟是把外套全脱了,此刻只着中衣侧坐在床沿等她回答。
珩胥君你今天到底是有多迫不及待要脱衣服睡觉啊……
柳姗姗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脑子又烧断了线,一时竟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垂眼盯着珩胥的靴子张嘴就道:“珩胥君你今天不看书啊?”
“嗯,今天有些累,就先休息了……”对面的声音顿了顿,一半了然一半无奈,“注册名目放在外间那个书架上,你要看就在外间看。”
“……”
柳姗姗脸皮再厚也还没有无赖到敢在珩胥睡觉的时候还赖在他房间里不走,再说她今天也不是来耍赖占地盘的啊……
珩胥这一句误会倒是让柳姗姗醒了神,想起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了:“珩胥君,我现在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珩胥有些奇怪,柳姗姗平时除非惹了事,一般不会这样来找他,“一定要现在说?”
她倒是想什么也不说马上走人的,可现在不说一会儿彩礼队伍过了她可就没有热闹看了……
柳姗姗心里迅速权衡片刻,觉得反正她看也看了,尴尬也尴尬了,就这么直接走了有些太不划算,于是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来意简略表达了出来。
珩胥听罢尚未说话,柳姗姗就又急忙噼里啪啦列举了一大堆譬如她最近遵纪守法勤俭节约尊老爱幼爱岗敬业的例证,并含蓄的暗示了珩胥在她如此勤奋工作将功补过的情况下若还禁她的足将会是一种多么无耻的行为。
柳姗姗一通义正言辞完,自信的觉得她说了这么多珩胥应该找不到什么理由继续禁她的足了,却见珩胥淡然瞟了她一会儿,慢条斯理道:“你昨天不是已经出去了么?”
“……”
柳姗姗前一刻还慷慨激昂的形象瞬间崩塌了。
对啊,她昨天出去了……
她居然昨天就出去了……
她昨天怎么就出去了?
柳姗姗囧囧的愣在原地,半天没找到说辞。
昨天她急于躲开西齐,哪里想得起自己还被禁足,无申无丘那两个王八蛋也不提醒她,估计是又想看她的笑话……
柳姗姗愣了半晌之后,已经黯然神伤的做好了交涉失败继续受罚的心理准备,这时听珩胥又道:“犯了错,不正经罚一罚如何印象深刻?”
果然,她是什么也不用指望了……
“不过这段时间你表现得还不错,一个月时间也差不多满了,你若是想出去也不是不可,剩下这些天的罚期,唔,就用你下个月的俸禄来换,如何?”
……
用下个月的俸禄换?
这不就等于交保释金?
虽说结束禁足的条件是用自己的俸禄来交换,可柳姗姗刚到阴曹地府那会儿就被罚了俸禄,压根没碰过钱,身无分文似乎也能过得挺滋润,于是顿生钱财皆粪土的豪迈之心,当即大手一挥:“没问题。”
协商以双方达成一致而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换回人身自由之后柳姗姗一路狂奔到森罗殿门外。
送彩礼的队伍还没到,围观人群却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柳姗姗左挤右挤也挤不进去,最后还是被无丘看到拿了个法术把她拎了进去。
刚站稳没一会儿,便见不远处一条路上渐渐行来一队人马,声势十分浩大,围观的人们不自觉便都压低了声音凝神去看。
柳姗姗本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会见到些长成鱼虾螃蟹之类形状的生物,要不然就是一群蓝得刺眼的海洋套装,然而近了才发现队伍里全是衣饰五彩光鲜的人,男俊女俏,各具风情,光是看人便把围观群众看得有些痴呆。这阵势一瞧便不是随便从海底拉出来的小兵小卒,可见东海龙宫对这门亲事还是重视。
这时森罗殿门口,阎罗王领着四大判官站在一侧,另一侧的非庸则在满脸放光的桑格身边站着。幸而桑格的目光全都钉在了前来的队伍上,而非庸的目光则全在桑格身上,完全没有发现站得离他们不远的柳姗姗。
这使得柳姗姗终于放下心来专心去看热闹。
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至森罗殿门外便停了下来,领队的侍卫上前向阎罗王和非庸等人一通繁文缛节,之后便立在下首,队伍里又出来一个抱着厚厚礼单的礼官,站到领队旁边,说了些惯用套话之后便开始扯着嗓子念礼单——
“八宝夜明珠珊瑚床一架。”
“九尺玛瑙玉树一株。”
“骊龙珠一对,玉如意一双。”
“百年好合青瓷绘百合花瓶一对。”
“五彩鲛绡200匹。”
“藕丝云织锦200匹。”
……
每念一件彩礼,底下的队伍便抬着相应的物件上前。
因为要给阎罗王等人过目后再抬进去,于是每件彩礼都会被打开,而每打开一次,众人便觉得眼睛要被晃瞎上一回。
这些珍宝没几样是柳姗姗听说过的,更别提见过,光是听名称就已经觉得华丽到晕头转向,她听那礼官大气也不喘的一件一件念着,早已经进入痴呆状态,只有目光条件反射的紧跟着一件件流光溢彩的物件来回晃动。
“东海龙脑香60盒。”
“长寿龟鱼膏60瓶。。”
“鲛人珠60斗。”
“夜明珠60斗。”
“……”
因为都是海里送出来的稀世珍宝,地府里的众人也没几样是见识过的,纷纷呈目瞪口呆惊叹状。
眼看着礼书还在源源不断的往里运,念礼单的礼官都喝了两回润喉茶了,柳姗姗忍了又忍,终于在身边有人窃窃私语的羡慕桑格命数好找了个情投意合还门当户对的好郎君有情人终成眷属之后,爆棚了。
“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根本就是有钱人终成眷属啊啊啊!!!”
……
无申黑着一张脸,抓住柳姗姗的手:“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挠我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挠伤了我搞不好你还要赔上些医药费。”
“……”
作为一个贫困潦倒的小杂役,医药费三个字犹如魔咒,立刻让柳姗姗缩回了自己的爪子。
然而如此强烈的贫富差距让她心里严重不平衡:“我要攒钱!我要当有钱人!!”
话才出口,柳姗姗便猛地想起她不但这个月的俸禄被罚掉了,就连下个月的俸禄也已经提前充当了保释金,她光是穷光蛋就要当至少两个月,除非天上凭空砸下来一座金山,不然她什么时候才可能熬成有钱人?
于是之前还觉得十分划算的交换协议,此时在柳姗姗心中已经变成了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而无申无丘听她如此放话也觉得十分的无奈,一左一右把柳姗姗俯视着,语重心长:“魂魄投生是什么东西也不能带走的,就算你攒的钱能带走,咱们阴曹地府里用的都是冥币,到了阳间你敢用?更何况你每月俸禄就5千两,合着一整年分文不花也只能攒下6万两,连刚才那个珊瑚床的一个床脚都买不到,何苦拿这种不实际的理想来为难自己嘛。”
“……”
柳姗姗内心最后一根支柱随着这番话轰然倒塌。
趁着柳姗姗内心崩裂的间隙,那边彩礼也终于展示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