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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又去药市干嘛?”叶连翘问。
“年年腊月初一,药市里都有一场药会,外地有许多药贩子都会赶来,咱们本地的大小药铺也都参与,若是趁那时找到些珍稀的好药,再下几笔单子,来年对买卖是有好处的。姜猴子那笨蛋不懂药,又懒,每年都把这事丢给我打理,今天是各药铺选位置的日子,我便去瞧瞧,虽说咱们铺子的位置没人敢抢,终究是先定下来好些。”
说着便又凑近些:“纪灵儿嚷嚷着许久没见你了,难得今儿随我一起出门,你不去同她碰个头?我瞧那丫头惦记你的紧,倒是你,甚少提她,莫不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
“您这话怎么说的?”
叶连翘笑了:“您明晓得这段时间松年堂有多忙,莫不是还挑我的理儿啊?我倒真想和纪灵见见面,只是不得空,今天……”
她说着便转头看了姜掌柜一眼。
“想去就去,瞧我作甚?”
姜掌柜狠狠给了曹师傅一记眼刀,若不是顾忌叶连翘这小辈儿在场,恐怕要同他呛呛起来,挥手道:“眼下还早,你快快随老曹去了,至多一个时辰回来,应当耽误不了许多事。虽说你不做药材行当,但好歹是咱们松年堂的人,去见见世面也好。如今距那药会还有一个来月,不少药贩子已经往咱们清南县赶了,正日子那天你未必得闲,只当今日预先解个馋吧。”
叶连翘心下高兴,赶忙点头答应,再三保证“必定一个时辰之内就回来”,立刻随曹师傅出了门。
她与曹纪灵许久未见,此番自然格外亲热,远远地刚对上眼,那活灵活跳的姑娘便奔了过来,一把挽住叶连翘的胳膊,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休,又是埋怨她不来找自己玩,又是问她最近过得可好,话多的一点缝隙不留,曹师傅跟在她二人身后只是笑,一路快步进了药市。
“去年药会,我就跟着我爹来看过一回热闹。”
曹纪灵攀着叶连翘的手臂,大大咧咧道:“你是没见识过,说起来咱清南县只是个小县城,可到了腊月初一那日,这药市里真真儿人山人海,从啥地方来的人都有,口音天南海北,听着可逗趣了!如今还未入十一月,这里自然是冷清得很,若是到了那天你再看,包你大饱眼福!”
“我是真想看,可是我担心,那天我未必得空,今天还是因为想着时间早,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才出来的,若不是曹师傅相邀,我可不敢主动说想来。”
叶连翘冲她一笑:“我说,你这对药材毫无兴趣的人,怎地也喜欢逛药会?不觉得药材多了,苦味重……”
她话没说完,就听得身畔曹纪灵一惊一乍地叫起来。
“呀,什么味道,好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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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话 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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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南县北边的药市,一向是城中一处喧嚣热闹的所在。此刻虽然只是辰时末,四下里人却已然不少,药贩子们忙着摆摊,道路两旁还有十好几个工匠攀在一二丈高的架子上,看情形,似是正在搭雨棚。
这多半是为了给即将到来的药会做准备。毕竟药材最怕的便是沾了水,偏生秋冬天,清南县又容易落雨,药会那日,天南海北的药贩子都会来此处聚集,倘若在那时候下场大雨,不仅扫兴,还有很大可能会淋坏了药材,早作防范,自然十分必要。
曹纪灵冷不丁嚷嚷了那一声,叶连翘赶忙一把拽住了她。
那股子臭烘烘的气味,她也嗅到了。
几个月之前,叶连翘给卫策办的一件案子帮了点小忙,彼时,那杀人的凶犯身上便有一股异味,叶连翘正是捉住了这一点,才判断出了那恶徒的踪迹,使得卫策他们顺利逮到人,免了再受杖责之苦。那事儿给她留下的印象颇深,那种人身上传来的异味,更是牢牢地刻进了她脑子里,是以,方才一闻见这股子味道,她便立刻想了起来,知道身患这种臭汗症的人,常常处于尴尬中,便不好多说,闭紧了嘴扮作不知,只管同曹纪灵闲话。
却不想,那姑娘嘴上从来每个把门儿的,大大咧咧就给嚷嚷了出来。
“你这是干嘛呀!”
她将曹纪灵扯到自己身边,附耳道:“这股子味道,是一种病症,人家生了这毛病,心里已经够不自在的了。你偏生还要大声叫出来,你傻呀?”
曹纪灵骨朵着嘴:“我又不知道那味道是打哪儿来的,还以为是这药市里有什么不干净东西呢,也不是故意的……”
话音刚落,跟在她二人身后的曹师傅便一个爆栗凿在她脑门上。
“连翘丫头没说错,你这孩子,实在太不让人省心了。谁把你养得这样不知深浅?”
曹纪灵挨了打。却是一点不害怕,回身冲曹师傅撇撇嘴,刚想说“还不就是你养出来的嘛”。忽听得头顶上传来一个男人声。
“对不住……”
那声音里,掺杂着一抹讪讪的意味。
三人不约而同地抬了头,就见那木架子上半坐着个一身短打扮的男人,约莫二十来岁。一张脸涨得通红,正冲着他们不好意思地笑。
“你道歉干嘛?”
曹纪灵瞟他一眼。先是莫名其妙,继而恍然大悟:“那味道是打你身上来的?”
叶连翘往她背上狠狠砸了一下,然后便以手扶额。
头疼啊。
曹纪灵这姑娘,单纯没机心。同那满肚子弯弯肠儿的秦氏相比,相处起来自是轻松愉快得多,可是……
这太过于心直口快的娃子。也是真够愁人的……
“疼!”
曹纪灵半点不知错,使劲瞪了叶连翘一眼:“你打我干什么?他没头没脑地赔不是。还不兴我问清楚?”
说话间,那男人已经从架子上跳了下来,却不敢走得太近,只远远地冲他三人点了个头,挠挠自己的后脑勺:“那个……我知道自个儿身上的气味不大好闻,让三位不舒服了,实在抱歉。干活儿干得热了,这才把外衫除了,三位别见怪。”
“嗐,这有啥,谁还没个小毛病啥的?后生小子别往心里去!”
曹师傅赶紧对他摆摆手,笑哈哈地表示这委实不值得道歉。
叶连翘也对他含笑点了点头,那边厢,曹纪灵却是将那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撇嘴道:“你也太实诚了!我们单闻见了那味道,又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你何必自己跳出来认?”
“总归是我自己没注意,才让你们觉得不舒坦了。”
那男人瞧着的确老实,憨憨地一笑,一面赶忙将搭在木架子上的外衫往身上套。
“这不算什么,大哥别吃心。”叶连翘对他笑了一下,见他模样,仿佛平日常遇到这种尴尬局面,早已习惯了一般,便道,“大哥别怪我多话,你要是觉得平日里有些不方便的话,倒不如去药铺子里买些六物散,勤洗澡,勤换衣……”
“这个我晓得的。”
男人赶忙点了点头:“那六物散,寻常时我也总用,确实有些效果,只是这段日子家里忙,手头又新添了这个搭雨棚的活儿,便忙不过来,家里的用完了,还没来得及去买。过会子闲了我就往药铺去一趟,多谢姑娘提点。”
叶连翘笑着摇了摇头,身畔曹纪灵便扯了扯她袖子:“连翘,你在松年堂做着美容养颜的买卖,就没想着自己制一种除异味的玩意儿?你做出来的,肯定比外头卖的六物散好得多!”
这一点,叶连翘倒是的确想过,甚至还琢磨着,根据男人和女子的身体状况不同,分别制作一种内服香体的丸药。只是,眼下已入了冬,人身上穿的衣裳多,这臭汗症带来的烦恼也就不那么严重,她考虑,即便要在这上头花功夫,也是等到了春夏时再开始张罗才更合适。
不过嘛,到了那时,她十有**已经不在松年堂了。
想到这里,她便没同曹纪灵多讲,抿唇道:“你几时将我看得那样能耐?说实话,那六物散已经很好了,我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地瞎捣腾?”
曹纪灵原本不懂药,不过一时兴起才有此一问,其实压根儿没兴趣,再加上她爹也在她身后斥她“只晓得动嘴,说起来最容易”,她便有些不痛快,再不开腔,只将嘴巴高高翘了起来。
谁想她两个的对话,却一字不漏地落进了对面那男人的耳里。
他朝叶连翘脸上细细打量一番,略经思忖,稍有些踌躇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