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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进殿中,就能一眼看到他。
翊辰从衣襟中掏出一方丝帕挽个结在脑后遮盖住面容,心中思忖着待萧渃一推开门,自己便趁其不备跑出去。
萧渃的双手触及到了门上的铁环,翊辰握紧了手中的剑,双眼瞬间变得如雄鹰般锐利,牢牢的盯看着萧渃的一举一动。
李奶娘从尚衣局取了煜煊秋日里的衣袍,心中思绪飘渺,脚步不由自主的走向了碧云宫。
看到断壁残垣、黑灰铺盖的宫殿,李奶娘情不自禁的跨进了宫门,竟未注意到宫门是大敞着的。
她踩到了脚下的一片断裂的瓦砾,鎏金的琉璃瓦已是黑黢黢的。她拿起那片瓦砾,眸子凝集了雾气。无意间看到萧渃的白色身影时,她惊得丢了手中的瓦砾,仓皇而逃。
萧渃被瓦砾碎地的声响惊得回了头,眼眸中略过一张铜色面具,他立即放下手中铁环,追了出去。门后的翊辰见萧渃突然跑出去,虽不明所以,还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萧渃追着铜色面具出了碧云宫,却不见了刚刚那个人的身影。萧渃对碧云宫周围不熟悉,四处寻看一番,只遇到了巡逻的侍卫。
宫中戴着铜色面具的只有一人,煜煊的奶娘李氏。萧渃不再寻找,转身朝姽婳宫走去,心里对李奶娘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自他跟在父亲身边出入宫廷时,李奶娘便伺候在煜煊身侧。皇上的奶娘理应早该出宫,李奶娘却因煜煊的女儿身份一直以宫婢之名随侍在左右。但宫中的宫人早已习惯唤她李奶娘,就一直未改口,也仍把她当作皇上的奶娘尊敬着。
莫非李奶娘是李昭仪的近身侍婢?萧渃想起父亲曾讲过李昭仪与郑太傅的女儿曾是闺房之交,心下觉得此事还需去问一问郑尚宫。他加快了前往姽婳宫的脚步,想回来之时顺便去一趟尚仪局。
霞光易逝,泠泠昏沉向天黑。姽婳宫宫门前未掌宫灯,只有正殿内燃着几根蜡烛,透过半掩的宫门散着溟泠黄光。
萧渃看了一眼自己的医药匣子,脚下沉重了许多,推开宫门跨进了门槛进去。
薛佩堂听到宫门被推开的声响,出来之际,看到萧渃便迎了上来,躬身行礼道:“萧院首怎么会来此处?我家公子并无病痛!”
萧渃拎着医药匣子的手倏地收紧,他温润似玉的面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宫中有时疾,我来送一剂防病患的药。”他说着从药匣子中取出一包药材,交予薛佩堂手中。
薛佩堂双手接过药,而后伸手把萧渃请进了寝殿中。
内殿中,窗棂紧闭着,未燃香炉。风烟俱净,孤零零的几盏灯烛在银白的烛台上燃烧着自己的生命。阮凌锡盘膝坐在竹榻上,面前的书卷摊开,却久久未翻动。
他凝眸看了薛佩堂身后的萧渃一眼,便又低下了头,盯看着案几上的书卷。
薛佩堂举着药走到阮凌锡跟前,双手呈递着,他眸光带着询问看着自己公子,“公子,这是萧院首送来治宫中时疾的药。”
包裹药的泛黄封纸在烛光下透出刺眼的微凉,盯看了一会儿,阮凌锡倾城面容露出浅笑,“拿去煎了罢,不要白费了萧院首的一片心意!”
薛佩堂不敢确定的看了阮凌锡一眼,虽然姽婳宫地处偏远,但自己也未听到过宫中流传有时疾。他迟疑间,阮凌锡面色平淡的对他颔了颔首。他无奈的躬身一礼,拿了药出去。
萧渃在阮凌锡对面坐下,直言道:“我不管你留在此处的目的何在,但是有我在宫中一日,就绝不允许你伤煜煊丝毫!”
阮凌锡摇首无奈笑着,他能有何目的,只是想陪着她,在一个他所能离她最近的地方。待来日她身世揭晓,自己的父亲要斩草除根时,他可以第一个揽她入怀,带她离开这里。他舍下了自己府上受人凌辱的母亲,就是想保住她的性命。
“所以,你就借太医之便,前来害我么?”
萧渃看着阮凌锡绝色的容颜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心中不免一震,“这害不了你的性命,只会让你有瘟疫的假症,不论是宫中的太医或是帝都的大夫,无人能解此症。”
“我早就听说了萧院首医术高超,现在亲身经历了,却方知医者仁心早已腐朽!”
阮凌锡嘴角轻弯着,讽刺之意显在绝色的面容上。他们本是同一道路上的人,却要互相残杀。当你倾心要护一个人时,是否真的是这世上除了自己,再不会相信有一人能用性命护她周全。
萧渃对自己的防范之心,亦是自己排斥萧渃的缘由。明明事事都看得通透,却仍要蒙着双眼走下去。
萧渃的愧疚融化在心中,面上依旧是温润似玉的平淡,“萧某的伎俩与阮家人相比实在是不足挂齿!”
冰冷的战火在二人之间点燃,四目相对的眸光,尽是对方在烛焰下跳跃的面容。
薛佩堂端着熬好的药,走进内寝殿,看到阮凌锡与萧渃面对面的盘膝而坐。两人四目相看无语,身子纹丝不动。
如今暮色已低垂,他心中也知晓皇上那日不过是同自己开了一个玩笑,自己的脑袋还能陪着自己进黄土,他心中的畅快却随着萧渃的到来亦散了去。
自家公子以前在府里时,虽经常受夫人、大公子、大小姐的凌辱,但那时的公子从不愁绪郁结,反而能日日安慰他人。可自从进了宫后,公子本就似寒玉的面容彻底变成了冷冰块。
不行!
薛佩堂立在门处,看了看托盘中的药碗,里面黑黢黢的汤药似夺命符水一般,散着摄人魂魄的黑光。他咬了咬牙,猛地端起了那碗汤药一口喝光。
阮凌锡与萧渃听到药碗碎地的声响,皆向帷幔处看去,薛佩堂蹲坐在碎碗旁面露痛苦的擦着嘴角处的汤药残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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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翠影稀疏旧事浮
萧渃用烛台旁的纤长铁钩挑拨了一下跳动的烛焰,薄黄的烛焰映着他温润似玉的面容,他轻轻弯起嘴角,“你这小厮的心思与我二人虽不相同,对自己所守得人却是誓死相护。”
阮凌锡闻言,寒玉的容貌上也显出一抹清淡的笑意,他盯看着萧渃的眸光,“你我本是志同道合之人。”
萧渃面上的笑意顷刻散去,“萧某永远不会与阮家人联手!”
他父亲郁郁而终,母亲受困骨肉分离,煜煊惶惶不可终日,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出自阮家人之手。
萧渃放下挑拨焰芯的铁钩,起身,拎起自己的医药匣子离开。行至薛佩堂处,萧渃不免多看了这个小厮一眼,虽不明药碗中为何物依旧,但他喝下去这碗药后,眼神中闪烁的坚毅令萧渃为之一震。
弯月影上轩窗,侍卫巡逻的脚步声有节奏的敲击在沥青宫道上,翊辰的天青色衣袍趁着月色在假山、园林间穿梭着。
夏风将歇,翠影稀疏的晃动。煜煊伏在窗棂处看勤政殿的御前侍卫皆各归其位,她翻身从榻上下来走到帷幔处,轻声唤了赵忠一声。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向阮凌锡解释一番,不想他误会自己乃是荒淫无道之人。
赵忠掀帘进来,被煜煊一把拖进了内寝殿中。煜煊对他附耳几句,赵忠立即躬身退了出去,而后抱了一套崭新的太监衣袍出来。因怕煜煊再次问自己要自己的衣袍,他便让尚衣局的宫人们做了一套崭新的衣袍为煜煊备着。
煜煊闻着衣袍上的清新花卉味道,新衣袍的味道亦浓郁,她对退到帷幔外的赵忠夸赞道:“想不到你这么心细,朕重重有赏!”手上的扳指已摘下,她在自己腰间摸了一把,只摸到一个金丝绣线缠绕的玉佩与墨肃儿时遗留下的玉佩,她顺势把两个都摘了下来,把墨肃的玉佩交于春樱收好,把那枚缠绕着金丝线的玉佩交由秋梧赏赐给了赵忠。
换好太监衣袍,煜煊扯起宽大的衣袍,透过门上的镂空花式朝外面望了一眼,薛漪澜似一尊石雕守立在勤政殿正殿门外。煜煊无奈的看了看赵忠,她退后一步,压低了嗓音讲与薛漪澜听,“赵忠,你和小哼子去把郑尚宫请来,朕要问一问大婚时的乐舞!”
赵忠立即会意,尖起嗓子高声道:“奴才遵旨!”
主仆二人对视一笑,风蝶手捧着一套明黄寝衣,候在帷幔处。立在赵忠一侧的小哼子立即苦着脸跪了下来,“皇上,您放过奴才罢!皇上,奴才,奴才还想伺候您一辈子呢!”上次的龙床已睡得他几日腰杆都直不起来,这龙床岂是他这么卑贱的奴才能沾染半分的。
煜煊的手略过他粉嫩嘟起嘴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