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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萼合眸,不敢直看煜煊灵动的双眸,当年是她抱着两岁的煜煊、手握煜煊的手,把烧红的铁烙印在了李奶娘绝色的面容上。
她清晰记得,溟泠烛光中,火镀金炉子中瑞碳“哧哧”燃烧,火星四溅。她手握煜煊的手紧抓住烧红的铁烙,在李奶娘左右面颊印下了硕大的贱婢二字。
阮太后居高临下望着瘫软在地的李奶娘,朝天发髻下的面容威严冰冷,“哀家念你爱女心切,留你一命。若是有朝一日,你对煜煊说出她的身世;想来亲手毁掉自己母妃容貌的愧疚,她一个女儿家怕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罢!”
李奶娘自己戴上铜色面具,俯身跪地,哽咽道:“奴婢本就是皇上的哑巴奶娘,自此以后再无开口之日!”
茗萼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李奶娘被毁容貌时的样态,云鬗散乱、泪痕肆意,却紧咬唇瓣,隐忍着不愿惨叫,恐惊吓到煜煊。耳畔响起了两岁煜煊稚嫩的哭声,她心中泛起愧疚,当年她一心为太后的宠爱被李昭仪夺去不平,殊不知自己今日竟也会背叛太后。
周身渐渐冰寒了起来,煜煊无法相信茗萼所言,一脚踢开了她,厉色道:“大胆奴婢!你是母后身侧的宫女,竟然敢对朕说这一番大逆不道之言,朕定告知母后,让她好好教训你!”她走向帷幔处,大声冲外吼道:“来人啊!把茗萼捆绑了,送于长寿宫!”
风雪肆虐从殿门前悬着的幕帘缝隙中漏进,候守在正殿门处的赵忠不觉拉紧了身上的棉衣袍。脑袋被寒气扰的有些昏沉之际,煜煊猛地掀帘的动作及大吼声把他惊得愣住了片刻。
茗萼大惊失色,跪爬到煜煊脚下,“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您若是再不去救李奶娘,她便真的没命了!”
赵忠闻言,不免掀幕帘朝殿庭望了一眼,鹅毛般的雪花似白纱遮掩了眸光。按理说,昔日的这个时辰,李奶娘皆是在正殿伺候着。茗萼所言非假,李奶娘确是半日不见了踪影。他看向煜煊,“皇上,奴才已经半日未瞧见李奶娘了,刚刚有尚仪局的宫女来寻她,李奶娘随后便出了勤政殿。”
茗萼拉扯着煜煊脚侧衣袍,煜煊瘦弱的身子被她扯动着后退,耳畔萦绕着茗萼方才的话。
“公主殿下,李奶娘才是你的生母,你是先帝李昭仪所生的公主。如今,太后与阮大司徒要杀李奶娘!”
“公主殿下,李奶娘便是先帝的李昭仪啊!当年她哺养你到两岁时,太后本想对她铲草除根,她甘愿自残容貌,以求太后不念她争宠的罪过,恩准她留在你身侧伺候。”
厚重的帷幔从煜煊手中滑落,拍在她面容上,泪珠砰然被拍碎,肆意横流。赵忠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帷幔,他看着跪地拉扯煜煊衣摆的茗萼,面容觑着,“皇上,奴才可还要送茗萼姑姑回长寿宫!”
茗萼拉紧煜煊衣袍,绝望道:“若皇上心存疑问,可救下李奶娘后询问一番,她并非哑巴!您若是晚一步,李奶娘可就真的再无法开口了!”事到如此,她唯有步步出卖阮太后,以求保全她与络尘。
李奶娘并非哑巴?赵忠双眼惊得瞪起来,李奶娘的袖袍中终日带着书有字样的木板,他已见惯了李奶娘的木板与比划着呵斥他等奴才的双手。但茗萼姑姑却说李奶娘并非哑巴,赵忠不知该如何,只得看向煜煊,等着她下旨。
晨起飞雪慢铺路,云淡天青日光寒;琉璃不滴梅花冻,饮得茗茶半日闲。阮重自早朝后便在长寿宫中饮茶,静候着碧云宫的佳音。他与阮太后眉眼皆带笑意,却心思各不相同。
阮太后坐于阮重一侧,秀发绾成了宝髻,簪有金钗步摇;面容红润,擦脂抹粉;身披白狐大敞,内里是绣有有凤穿牡丹的大红锦缎衣裙。阮重无意间细细观摩了阮太后如今的梳妆,比之昔日愈发娇媚贵气。
络尘与阮太后一事,他早已有耳闻。先帝在世时,她便不得宠,加之先帝驾崩十八载;一个深宫嫠妇遇得络尘这般的媚态男子,恍若久旱逢了雨露,他虽心有不满亦是阻拦不得。
阮重啜了一口茶盏中的君山银针,看向阮太后缓缓道:“此等计谋怕是也只有我这个令天下男子皆自叹不如的妹妹想得出,用郑太傅女儿的名义邀李奶娘去碧云宫。这下,郑暮烟有杀皇上奶娘之嫌疑,郑飞清那老匹夫亦是拖不了干系,可谓是一箭双雕!小皇帝虽不知李奶娘为她母妃,但也必定轻饶不了郑飞清。不日,文臣之中,便为本大司徒独尊了!”
阮太后听得阮重奉承自己的话语,不由得蛾眉弯起喜色;听着窗外风雪声呼啸,心中碎碎念着。不日,她便可和络尘退居行宫,过上寻常夫妻的日子。
她盯看着玉瓷茶盏上印有的胭脂唇瓣印,倏地生出怅然,恐自己年华逝去,络尘与其他女人有何丝连。她眸光不觉扫视了一下殿内,不见了茗萼的身影。茗萼近两年来虽伺候她依旧事事周到,却藏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不免心中一颤,大声唤道:“茗萼!”
珍儿应着唤声掀帘进来,跪地道:“奴婢见过太后,太后有何吩咐?”
阮太后把茶盏重重放置在玉几上,厉色道:“茗萼呢?”
珍儿眸带惊恐的抬首望了阮太后一眼,怯懦道:“奴婢不知!”
见珍儿眸光躲闪自己,阮太后冷哼了一声,“就凭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宫女也想欺瞒哀家!赵信河,掌这贱婢的嘴!”
赵信河领命进来,挥起袖袍就要落手,珍儿连忙跪地求饶道:“启禀太后娘娘,茗萼姑姑去了勤政殿,着意嘱咐奴婢,不让奴婢告知旁人!”
阮重眸带惊诧,与阮太后对看了一眼,二人便想到了一处,阮太后立即让赵信河去勤政殿绑茗萼回长寿宫。
惜薪监得了皇后娘娘的懿旨,不准宫人前往姽婳宫送瑞碳;薛佩堂不得不自己跑一遭,冒雪前往惜薪监领了一月的瑞碳。
薛佩堂从惜薪监领了薪碳回姽婳宫的路上,雪愈下愈大,拍在他的棉衣袍上,他稳着脚下,恐摔了双手拎着的瑞碳。
途径碧云宫,碧云宫虚掩着的门,被劲风吹开了一条敞亮的缝隙。他无意间瞥看到有人攒动在碧云宫殿内,碧云宫与姽婳宫地处偏僻,鲜少有人走动。
薛佩堂不免心生好奇的悄声走到碧云宫宫门处,往里面瞧了一眼,一个身着灰色宫装带着铜色面具的女人站在殿庭中发愣。
薛佩堂站在宫门口看了许久,李奶娘一直伫立在殿庭中来回看着碧云宫的一切。薛佩堂瞧不出她在看什么,便有些垂败的拎着薪碳往姽婳宫走去。
回去后,薛佩堂边放瑞碳,边思索着冰天雪地里伫立在废弃宫殿中的铜色面具女人为何人。倏地想起碧云宫一场大火烧死了许多人,莫非自己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心中忐忑着,自家公子对宫中熟知,便把此事对正于暖榻上看书的阮凌锡说了一番。
“公子,皇城中可有一个带铜色面具的老宫女啊?莫不是小的撞了鬼?”
铜色面具?
阮凌锡想到了李奶娘,他嘴角弯起,宽慰一脸担忧的薛佩堂道:“你不必惊恐,勤政殿皇上的奶娘便带着铜色面具,你看到的应当是她。”
李奶娘,碧云宫。
阮凌锡眉眼蹙起,思忖了一会儿,便放下书卷,出了姽婳宫,朝碧云宫走去。
碧云连天,雪霜满地。碧云宫殿庭内骸骨烟尘被皑皑白雪遮掩,一片苍茫之色。阮凌锡跨进碧云宫后,左右环顾却不见李奶娘身影。他刚欲转身之际,尚算得完好的配殿中传来轻浅沙哑的呼救声。
“救我!”
他紧走几步,踢开了配殿的宫门,一个身穿长寿宫侍卫铁衣的大司徒府家丁一臂弯紧勒着李奶娘的脖颈,一手掩着李奶娘的嘴巴。因李奶娘的铜色面具太厚,他无法捂全李奶娘的嘴巴。
家丁朱力见到阮凌锡进来,面带惊慌,臂弯有些松弛;他愣神片刻,僵着面容对大步跨向自己的阮凌锡道:“小的见过二公子!”
阮凌锡欲从朱力手中扶起瘫软的李奶娘,朱力并不放手,阮凌锡寒玉似的面容带些愤怒,冷声对他道:“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告知派你的人,李奶娘是我救下的!”说着便强硬着扶起了李奶娘。
朱力臂弯一空,挣扎之际,腰间短刀落在了地上,他低头盯看着短刀,犹豫着不肯移步。
阮凌锡扶住虚弱的李奶娘,声音愤怒着,“滚!”
朱力知晓阮凌锡在此,自己定无法得手,便面带为难之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