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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藩可得而帝,何藩不可以为帝乎诸忠臣义士,高皇之臣子也。忠节者可杀,何人反不可杀乎正学先生云:
“燕贼反。此即我夫子春秋之笔也,更有何说之辞”吕军师竦然起拜,曰:“先生之论,乃今日正人心、明大
义,所以维持世道于颠覆之间。允宜载之春秋,昭示来兹。”有顷,席散安歇。
明晨,圣公等陪军师谒庙毕,时奎文阁新修,中藏图书万卷,缃轴牙签,琳琅璀璨。军师登览,云:“略献小丑。”
因题七律一首,诗曰:汲冢羽陵一阁收,须知压卷是春秋。
大王有道方兴鲁,夫子当年几梦周。
广厦虚凉来贺燕,雕梁夭矫有蟠虬。
宫墙千仞谁能到幸从趋庭得暂游。
圣公等赞道:“题诗者多矣,大作首当压卷。”军师不免自谦几句。又请去看夫子手植古桧。其本柯端直似劲铁,
纹理左纽,卷若丝发;上有侧生小楂丫一枝,长不过尺,风霜侵剥,绝无枝叶,色如黝漆,真神物也。遂亦题诗一律,
云:尼山植桧昔曾闻,何幸今来见左文
地脉也知关运会,天心若为护风云。
灵根蟠屈蛟龙合,铁干支撑日月分。
草木偏能沾圣泽,至今名字独超群。
圣公又大加称赞。
各处游览已遍,即请入席。奏起乐来,军师听了一会,欠身道:“某非延陵季子,不能审音。但详其大致,则古乐
与今乐相杂也,所以乐器亦如之。鄙人之见,夫子殷人而生于周,所闻者三代以上之乐,故论治天下之道曰:”乐则韶
舞。又称关雎之辞洋洋盈耳,而武王之乐,尚曰未尽善也,何况今时之乐,岂夫子所乐闻者与故圣庙
之乐,似宜用二南、二雅,以存我夫子宗周之志。其乐器亦宜只用周制。后代所造者,皆不可以奏正音也。“圣公之侄
孔以恂接着说道:”目今乐舞用八佾何如“军师曰:”此较之用今乐,其过等尔。“以恂曰:”尊夫子以天子之礼乐,
岂其为过耶“军师应曰:”此似是而非也。季氏舞八佾,夫子黜之为僭,而肯受此非礼乎哉
成王以姬公叔父而有元勋,赐之礻帝祭,夫子且曰:“我不欲观。何况后代之赐耶且夫子未为天子,岂宜僭天
子之礼乐耶总之,夫子之尊以天爵,而不以人爵。封王、封公,皆人爵也;即封之为帝,亦适足以卑我夫子,而非尊
夫子也。夫子道统立极,为万世帝王之师,宜尊为师,则中乎天爵矣。”圣公蘧然曰:“非先生不能有此彻论,我道之
幸也”军师曰:“俟建文复位之后,师当以此奏请。”圣公曰:“建文复位,天子也;即不复位,而年号犹存,亦天
子也。朱子纲目曰帝在房州,帝在均州。即此知帝固在也。”军师曰:“若然,学生虽固陋,自必执意行
之。”即起身辞谢。
曲阜县公于众中趋前揖曰:“小子明日尚有请教。”方经、卓永思等皆劝再留一日,军师不好坚辞,只得住下。原
来曲阜为夫子汤沐之邑,其赋税不贡于天家,历来知县也只是孔姓做得,总由圣公推用,不经部选的。那时县公讳以诚,
亦是圣公之侄,见吕军师志气轩昂,才识骏越,极其佩服,大备丰筵致请。设座南面,军师固逊,仍依昭穆之礼。至酒
行数巡,曲阜公忽起立,问曰:“我夫子去后,历代以来,谁能相承道统者乎先生必有所见,请一论定,以发愚蒙。”
军师曰:“难言也
然后孟氏尚矣。其为言也,由粗而入于精,由细而彻乎大;其为行也,至刚而不屈,至正而不倚:非得圣之全体者
不能。俾用于世,其伊、召之流亚乎独是生当战国,未免有矫激之处。
韩昌黎正道而行,亦云强毅。信之虽笃,而知之不精,往往杂入荀、杨,此其病也。东坡天资敏慧,能达道原。然
而流入于禅,儒之未纯者。留侯、武留皆先得圣人之作用,所谓可与权者。第其根本,则略杂于霸,亦所遇之时使之然
耳。至程、朱二氏,但敦其体而不究其用,操履笃实,固守不变,宁不谓之大儒独是执而不融,泥而不化,似乎堕入
窠臼。当治平之日,以之坐谈性天、讲论经书则可,若处于兴亡成败之际,岂能与留侯、武侯较其长短乎夫羲易
为至圣之微书,我夫子尚言五十学易,孟氏未能明之而亦不道。京房、王弼之流,竟流入于卜筮,此固忘其本而循
其末,不足取也。晦庵起而正之,不为无识;然于六爻之义,大半晦蚀,千古冥冥,宗之为师,易虽存而实亡矣。
其于诗经六义亦然。未彻其旨,率为注解,亦大半灭没而不显,诗虽有而实无矣。二者非执泥之过耶虽然,
二子究能明道之本者,其鼓吹六经,大有功于圣教。譬之于禅,留侯、武侯得如来之神通而少功行;程、朱二子得如来
之宗旨而落于戒律。自此以后,非愚所知也。“
圣公等莫不大服而赞曰:“夫子复起,不易斯言。”
时有五经博士孔以敏,方欲问难,忽门上报:“有皂旗将军要禀军机。”圣公问曰:“何以称为皂旗将军”军师
曰:“此即皂旗张之子也,名小皂旗。其父以一身而当万军,负重伤而死,手执皂旗,昂立而不仆;燕军惊怖,皆罗拜
于前,然后负之而去。今其子颇有父风,亦当今之义士也。”圣公说:“如此,可否请进,令寒族儒生一识将军之面乎”
军师随教传进。小皂旗疾趋而入。但见:勇冠三军,身过七尺。豹头虎眼,凛凛乎杀气侵人;熊背猿腰,矫矫乎威风薄
汉。单枪能入重围,胆大如斗;连珠每杀上将,手捷如神。瘦秉骨格,若劲松之挺严霜;黑含光彩,似倭刀之淬秋水。
曲阜公立起说:“我等概不为礼。”即取大兕觥,手奉三杯。小皂旗正走得渴,遂立饮而荆孰知孔门人众各各要敬
三杯。军师又道:“不可却圣公相爱之意。”一连饮了二十余杯,已是半酣,乃坚辞道:“小将尚有军情,恐醉后语无
伦次,再不敢领命了。”军师道:“圣公乃是大贤,有事就说,不须回避。”
小皂旗方在怀中取出景佥都书呈上。军师看了大骇,向圣公说:“佥都御史景公清,赤族之后,幸遗一子在临清刘
教授家,今已归阙。帝师鉴其英略,任以监军,分兵去下沂州。不意淮安守将早已使人据祝目今连战无功,军饷不济,
为此告急。学生当星夜前去,容日后再领明诲。”圣公见系大事,不好再留。
军师别过,即于半夜起身,驰赴兖州营中。便唤雷一震、俞如海二将统领精兵一千,仍由济宁出南阳,夏镇,抄至
红花埠。又命马千里、葛缵领精兵一千,抄到沂州山口。一边从上而下,一边从下而上。将他淮安运饷军兵围裹住了,
用好言招降,如此如此而行;彼若不降,尽行屠戮,如此如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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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行。四将领命自去。乃命小皂旗、余庆:“尔二人可领
精兵二千,到景佥都处协助。只听号炮响时,即杀向前,乘势取城。”自与姚襄拔寨起行,至大路等候捷音不题。
却说沂州是由山东入淮紧要的路,所以淮安都督拨马。步兵八千屯驻于此。守将是张胜;还有两个千户,一姓许名
忠,一姓陈名斌,皆能征惯战之将。景佥都与他杀过两场,未分胜负。无奈城地坚固,守御严整,不能攻龋他们粮饷是
从淮上运来,因算到军师在兖州,可以发兵断饷,飞书来请援的。那时淮安运饷,是两个守备,一名赵义,一名任信,
一来一去,循环不绝。雷一震偃旗息鼓,到红花埠探听,重运才向北上,空车早下去了,就与俞如海从背后杀将上去。
赵义闻有兵来,还只道是淮安的,勒马看时,见军士尽裹红巾,声势甚大,着了慌,急唤军士们迎敌。那运粮止有五百
名步卒,五十名马兵,因在自己汛地内,检那些不会征战的当这苦差,正走得困乏,谁肯将性命来填刀头大家弃了粮
车,四散逃命。俞如海即令部下大喊:“降者有赏”众燕兵知道失了兵饷,是活不成的。
一闻招降,个个罗拜地上。赵义拨马要走时,被雷一震大喝一声,纵马赶上活拿了。赵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