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妈在电话里说,他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他也仅仅是脱离了生命危险,从此,他便是一条口歪眼斜,大小便失禁的生命了。
那一天,我给史迪文打了电话。我直截了当,说你还在上海吗?在的话,过来陪陪我,马上。
我允许了保姆早退,可她还故意拖延,穿个鞋能穿半小时。我高高在上:“钱阿姨,您要是真对他这么感兴趣,可以在楼下等等。哪个最风流倜傥,哪个就是他,您一眼就能认出来。别在这儿磨磨蹭蹭了,我和他都是冲动派的,您在这儿我们不方便。”
事实上,保姆根本不用在楼下大海淘沙。照她出门和史迪文进门的时间推算,他们大概在二三楼的位置结下了这第一面之缘。
事实上,我也的确是冲动派的。
我一下子就扑进了史迪文的怀里:“你知道吗,我是个不孝女。还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狗屁!我根本是养了小的,就不要了老的。有了厚福,反正我也不是孤单一个了,我还要他那封建,无情,自私的死老头干什么!可你又知道吗?我将来会有报应的,我让他膝下无人,就这么冷冷清清去鬼门关走了一圈,厚福将来也会这么对我的!”
史迪文伸开双臂圈住我:“接着说。”
我掉下眼泪:“他就我这么一个女儿,要杀要剐,那也是他的权力。更何况他没有,我这不把我养大了吗。他要真是个坏人,他就这么走了不就好了吗?那不就是对我最大的报复吗?比我对他的报复高明一百倍。可他没有……”
“说完了吗?”
“他熬过来了,爱屋及乌,他为厚福熬过来了,也就是为我熬过来了……”
“这回说完了吗?”
“完了。”我收势。我一向允许自己哭,但得疾风骤雨般,淅淅沥沥是要不得的。
史迪文松开我:“那……我先去陪他切会儿水果。”
我猛地一回头,这才意识到厚福已翩翩醒转,且翻转了呈趴资,在和史迪文遥遥两相望。他穿着低胸小衫,肉呼呼的胸脯被他挤出一条乳沟,好不诱人。
“爸爸吉祥。”厚福一反常态,卑下至极。
“啊……”敏锐如史迪文,也不免一顿,“免礼平身。”
我冒出豆大的汗:“你们给我打住。”
史迪文扳回我的脸:“说真的,他不是逮谁喊谁爸爸?”
“你别侮辱他的智商。”我正色。
史迪文撇下我,走向床边:“那就好。我陪他切三盘水果,我就走了。算了,以他的水平,五盘好了。”
………………………………
过,来。
史迪文自在地脱掉了鞋,上了床,啪啪一拍巴掌:“来。”
厚福吱溜坐了个直,和史迪文面对面。若说史迪文像位老爷,他便俨然是少爷,那么贵气,那么心无旁骛。而我,则是那操心的老妈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给病中的少爷拼上了外衣,奉上了ipad:“二位请。”
史老爷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儿:“你也坐。丫”
不过,还没等我落座,他又指了指对面:“你还是坐他那边儿。媲”
我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坐在了厚福的身边。
史迪文仍不看厚福,那种“不看”,不自然到了生硬的程度。他会机械地过滤掉厚福巴掌大的脸庞,如炬的目光一旦要掠到那儿,便飞跃过去。末了那目光没处降,没处落,不得不落在厚福裸露在外的小手上。那上面遍布红疹。
“这样不用住院的吗?”史迪文一震,吼道。
“怪吓人的是不是?好在不痒的,会自行消退。住院交叉感染,得不偿失。”我态度友好。
史迪文伸出大手,要摸厚福的小手。
“小心传染。”我故意吓他。
他没被吓住,过程流畅,无一停顿:“传就传。”
可惜,人厚福少爷麻利儿地去开ipad的开关了,接着便是进入游戏,小手动换得出神入化,让史迪文摸了个空。
史迪文低低地咒骂了句什么,难堪地缩了回去。
厚福的水平和史迪文预计的不相上下。他分了心,和我说话:“你有和他提过我吗?”
“有,说你是考古学家,指南针坏了,回不来了。还有,说你是宇航员,登月以后飞船又坏了……”
“这你妈叫有提过?”史迪文窝火。
“注意文明用语。”
“有给他show过我的照片吗?”史迪文按捺住。
“没有。不是说没有show过,是我根本没有你的照片。爸……这个词他无师自通,我和你一样意外。”
房子狭小有狭小的好处,什么气氛不论好坏,一下子便能充盈。这会儿,我们像是多如牛毛,又珍贵如珠的夫妻子女,在消磨闲暇时光。
可又一下子,史迪文就破坏了它:“嗯,还是不提的好。”
史迪文允诺给厚福的五盘,眨眼间过半。
厚福陷入沮丧,用询问的小眼神看了看我。
我点点头。他会意,迅猛地派出左手出战。
史迪文不以为意:“哟嗬,还出奇兵了?”
说话间,厚福战斗力大幅提升,叫人叹为观止。
我幽幽地解释道:“不是奇兵,是杀手锏。他是个天生的左撇子,我正在纠正他。”
史迪文对着满目稀巴烂的水果连连鼓掌,可也还有精力反对我:“纠正?你为什么要纠正他?科学证明,左撇子有丰富的创造力,擅长综合思维,这可是学都学不来的天赋。”
“可伴随着天赋的,是将来他在日常中的不便。”
史迪文抬了头,不是说说而已,是真要说服我:“何荷,你为什么会这么刻板?莫非是你饱受了刻板的苦,还要代代相传?”
史迪文言重了,而这更触到了我的痛处:“你到底有什么资格高谈阔论?你是他的什么人吗?”
“你这语气可有意思了。在指责我抛妻弃子,不负责任吗?可这到底是谁一手设计的?真正要为今天的状况负责的,真的是我吗?”史迪文倾向我,血丝一根根自眼底泛出,“嗯?”
“爸爸……”厚福停了手,游戏一下子便结束了。
史迪文没扭脸,只是一根食指指过去:“一边儿去臭小子,你以为你这两个字会屡试不爽吗?”
厚福当史迪文的话是耳旁风,双手一撑,站直了身,两步跨过去,搂住了史迪文的脖子。
史迪文倒抽了一口气,偌大的身躯一点点萎顿,别扭地迎合着厚福,肌肉紧绷绷得像是处于危险中的食草类动物。而假如,他真的以为这是厚福在讨好,那他就太抬举自己了。
猛地,厚福一张嘴,对着他的肩头狠狠咬了下去。
史迪文一声惨叫,可又总不能还击,两只手只好死死揪住床单,直到厚福收兵。
厚福折回我的怀抱,对史迪文冷言冷语:“你欺负妈妈。”
史迪文拧着脖子看了看肩头上的那一大片口水印:“我欺负她怎么了?她欺负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要不是她欺负我,还没有你这臭小子呢!fuck!你怎么咬人啊?还是不是爷们儿啊你?”
“走你。”我发了话。
这气氛愈加失控。我和何翱是井井有条,平和又斯文的母子,不该这样被入侵,不该有这样吹吹打打的喧嚣。
史迪文下地穿鞋,火烧屁股似的,顾不得穿好,趿拉着就走。他没大声,像是自言自语:“何荷你没人可找了是吗?非要找我来……”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找他来。
史迪文摔门而去。
这一天过去了大半,我才大难临头似的打电话到公司请假。人事部客客气气,说家事重要,一时心急急得忽略了公事也是人之常情,无妨的。
这份关照再明显不过了。
我妈传来坏消息中的好消息:我爸虽口齿不清楚了,至少脑子还是清楚的。我应允她,等厚福痊愈,我会带他回去看看。
回北京之前,我去了公司,处理手头事务。上头再关照,我也要严于律己,否则,各式传闻早就沸沸扬扬了。
donna又对我提及加入销售部的事。我好不遗憾:“你听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你的信誉度是零了,正好,说不定……我也要走人,回北京了。”
“what?”
“嘘,说不定而已。我请了几天假,先回去看看。”
donna杏目圆睁:“这就叫缘分?我也有可能去北京发展。”
接下来,donna的下文了无新意,无非是继乔先生和s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