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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后殿内,尤如从白天走进黑夜、从人世走进地狱,窦妤蹙眉闭目适应了一下。再睁开眼才看清眼前一切,这个后殿她从未来过。
殿内帷幔放下,毯上几张席地小案,后面坐着面无表情的女相工,面前摆着简册和笔砚。水红色的绡帐下是一张绣榻,上面一排绣枕,榻上铺着紫色厚絮绵被,榻上方红绡帐两边还挂着红色喜结。门后、榻边都站着两个嬷嬷,都面无表情静静地瞅着她。
窗子已经被厚厚的帷幔挡住,室内四座树枝形灯架,每个上面是十四盏膏灯。榻边的高案上,还摆着四个大烛台,上面斗粗的红烛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
她局促不安地站在榻边,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事到临头又心惊肉跳,手足无措,不知该坐下还是躺下。
这一幕其实在夏季相工进入窦府采秀时,她已经经历过一次。那一次虽然受尽赞美,但于她而言仍是一个痛苦、屈辱的经历,令她胆寒心颤、终生难忘,那不啻是对女孩子最大的羞辱啊!
果然,榻边二个老嬷嬷冷漠地下令道,“脱光,躺下!”
一行清泪从窦妤秀目中涌出,她浑身颤抖着,痛苦地闭上眼。但还是忍受着这天大的耻辱,当着众人慢慢解开罗带,脱掉绣袍、襦衫,褪下绣裤、亵衣、胸束,然后裸身躺榻上。枕上清凉,她知道那是姊妹们屈辱的泪水,她浑身战栗,反射性地抽过锦衾紧紧地裹着自己的侗体。
一个嬷嬷和两个相工上前,粗暴地拽开、掀起锦衾,窦妤浑身战栗着,任身体暴露在外。她紧紧地闭着眼,感觉到嬷嬷先从上到下检视一番,还在不住评说。相完身外,又强行分开双股,掰开□□,开始端烛细细检视内在,并一一报出结果,“芳气喷袭,肌理腻洁,拊不留手。规前方后,筑脂刻玉,相正形端。此实人间尤物之相,碧玉芳华完美璧玉秀女之身也!”
案后的相工一一高声重复一遍,将其仔细记录在案。
或许是规定程序,这时又换了另一组相工。相视完体表,嬷嬷再次强行分开双股,掰开□□,细细检视内在,并一一高声报出结果,“胸□□发,□□半珠,□□坟起。□□如玉,□□渥丹,火齐欲吐。此实人间尤物之相,守礼谨严大家女儿处子之身也!”
窦妤将衾紧咬在嘴中,女儿伤心泪,如血一般泉涌!伤心啜泣绝望之时,身体控制不住地抽搐着、战栗着,无法承受的巨大屈辱,终于令她控制不住地嘤嘤啜泣出声!
此时此刻,她心中涌现的是绵绵不绝的恨和愤。她恨世族争斗,恨人性的丑恶,恨宫廷争权夺利,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恨人世间所有所有万恶的一切!
恨之余便是铭誓,她要成为长秋宫之主,她要成为汉宫的主人!她不仅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还要掌握所有人的命运,绝不再任人宰割!她要让这所有所有的耻辱都永远远离自己,她要让所有所有制造这耻辱的人下地狱!!
相检完毕,一个嬷嬷沙哑着教训她,“哭什么,还不是为汝好……”但另一个嬷嬷阻止了这个讨厌的巫婆一样的女人。倒是两个相工躬身向窦妤施礼,嘴中说道,“受委屈了,小人亦受命而为,不能自主,还望姊姊恕罪……”
窦妤没听清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在众人的注目下,她泪眼涟涟地胡乱穿上襦衣绣袍,便仓皇逃离后殿,如逃出鬼门关一般,重新坐回自己案后。
“阿姊……”阿妹窦洇惶然看着她,替她拭去眼泪。她泪眼蒙蒙地给了阿妹一个笑容,也向高坐主案后的权大人报以微笑。
权倌面露笑容,用鼓励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便似太累了一般开始闭目养神!
七个采女一一过堂毕,傅母这才得到允许,来带她们回到前殿开课。此时此刻,女孩儿们全都心有余悸地低垂着头,哪有心思听傅母叨叨。她们是已经从鬼门关前逛了一圈啊,不管是谁,如果非完璧或有微瑕,那就绝逃不过相工眼睛,就不会再有机会走出那个黑暗的后殿,明年今日就将是她的忌日!
三天后,窦妤与窦洇偶然从傅母简瑾口中知道原委。
原来,雒阳城西的武阳亭上突然出现悬书,诽谤掖庭令房儒受窦氏、梁氏金缯贿赂,致使“瑕玷(注:玉上的斑痕谓瑕玷,借指不洁)女玷污掖庭,人不贞秽污汉宫,犯下灭绝九族死罪,天下已人神共愤!”
悬书一出,顿时令京师震动,骤发滔天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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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孰不可忍
第二日天明,亭侯发现悬书后虽紧急禀报雒阳令衙门,并严密封锁消息,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雒阳城内各街坊里巷、市井勾栏无不议论纷纷。事关皇家威严,事关窦氏、梁氏一族生死,雒阳令周纡一边开始侦查悬书人,一边迅速呈报内廷!
此事有辱汉宫名声,玷污皇家尊严,非同小可。太后得报后震惊之余,也极为震怒。刘炟也大怒,一时间朝中鼎沸,各府衙内议论纷纷。太后严令少府迅速羁押掖庭令房儒和诸相工,将宫人书蘅下狱,并严敕雒阳令衙门彻查此案,尽可能缩小此案知情范围。又令中常侍权倌、永巷令陈槐带可靠宫人、相工至华光殿,相检这七名采女是否瑕玷!
倘果为瑕玷,则与其一族皆弃市!
刘炟在北宫闻太后已下诏令权倌、陈槐重新相检采女,不禁顿感悸怖、后怕。他原想召权倌令其照顾窦氏二女,但母后正在气头上,又想起窦妤曾提醒他一切不要管,他害怕横生枝节还是放弃了。
他此时才知道那夜妤儿说的话果然非空穴来风,如果自己当时任性不听她的话,岂不要害了她与窦氏一族?幸好她心机缜密万事有备,否则即便自己不顾天子威严主动出面澄清,最终既救不了窦妤,还将在百官和太后面前颜面尽失!
到底是窦融老大人后人,果真料事如神,先谋后动,一切尽在彀中。他相信权倌一定会暗中相助,再凭窦妤的睿智,一定能渡过难关。他更可怜那些悬书害人、把弄是非之人,他们自以为得计,其实没人是他的妤儿对手!
果然,重新审相结果证明,这七名采女均是完璧之身。采女名节得保,四个送采女入宫的世族名节得保,不必再人头落地。而汉宫未受秽名,相工得避死罪,坐实了这是一桩无耻的栽赃诬陷案!
内廷验身成为秽污后宫案的分水岭,现在朝野一致谴责悬书之人。虽然没人明说,虽然悬书人和始作俑者仍未水落石出,但朝野矛头分明已经指向窦氏、梁氏的死对头马氏一党。
一时间,马府从马氏三侯以下众人无不惴惴惶然,马氏一党中的二千石朝官和封疆吏、一千石掾吏和县令们也无不战战兢兢,尤如过街老鼠,人人感觉抬不起头来,生怕此事会与自己有一丁点沾连。
可悬书之人已消失在茫茫人海,再难寻踪迹,雒阳令周纡和廷尉郭躬两个令小鬼都胆寒的能吏、两大衙门挖地三尺,却一直未能查出来。最终,连河南尹袁安、司隶校尉郑璩两大衙门也插手破案,可依然一无所获。
是可忍孰不可忍,窦府也开始隐秘行动。管家窦戈将门客、私兵、奴隶、徒附都撒了出去,布下一张巨网,找到悬书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就在这段时间,雒阳城内童谣四起,“河水溢,灭灶烟。灌明堂,流金商!①”原来采女进宫的六七两月,京畿恰好大汛,沟满河平,雒水南岸的明堂和北宫内的金商门都被淹。这童谣以王莽乱汉事讽当今朝政,不管是讽刺马氏弄权,还是讥讽窦氏、梁氏送女进宫,分明都是不情好意的!
童谣传进汉宫,太后悲痛不已,顿时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她怒而下诏,“妖孽作滋,狂言惑众,查不出悬书人,廷尉、雒阳令需以身抵罪!”
雒阳令周纡、廷尉郭躬这两个大汉能臣被逼到了墙角,可就雒阳令、廷尉衙门进退两难、一无所获之时,少府在宫内的询访却取得进展。原来,永巷令陈槐与掖庭令房儒素有过节,陈槐心胸狭隘、阴暗,曾在一次酒后对亲密太监声言,说别看房儒跳得凶,其暗开款曲令窦氏、梁氏女混进后宫,系灭门之罪,他陈槐随时便能置房儒一族死无葬身之地。
宦人祸乱,这还了得?!
陈槐这厮是自己作死,三大衙门很快将此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