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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光殿所在的湖心岛,与太后所居的中和殿以一座曲折回旋的廊桥相连。从此开始,每次刘炟来永安宫,夕照、秦鹅能做到的,就是悄悄吩咐傅母简瑾,让采女们呆在芳林池中的华光殿,不得越过廊桥。
……
立冬过后的这几天,窦妤、窦洇姊妹俩一夕三惊,惶惶不可终日。
自从八月初进入永安宫后,她们在芳林池华光殿内跟随傅母学习宫仪之余,一直在中和殿侍奉太后。圣上每隔几天会来一趟永安宫看太后并奏事,但是窦妤和众采女没有接近圣上的机会。
陇右大捷后,萱贵人住进永安宫大院内北苑殿养胎。很快,今年新选进的采女便不再有贴身侍奉太后与贵人的机会,而是与永安宫的宫人、嬷嬷一样,成为深宫内最下层的宫女。
别的姊妹只会默默忍受,可窦妤却感到不一般。进宫前的那一晚,祖母、长公主刘中礼曾拥着她说了一夜话。现在她想起祖母的话,她比普通采女背负的更重,眼前的些微变化让窦妤感到了警觉。
汉宫深似海,惟有佳人泪。那巍峨壮丽的殿宇楼榭背后,是无数宫人的斑斑血泪。她听懂了祖母的话,南北两宫采女、宫娥数千人,唯一的希望就是盼能入掖庭,以博圣上一笑。可她必须得到太后、圣上宠爱,她不能走错一步,现在重振窦氏的全部希望,就寄托在她瘦弱的肩头!
可现在她根本没有接触太后或圣上的机会,采女们只能在永安宫中和殿和西苑殿的外殿当值,每天宫廷礼仪课结束,便与粗使宫女、嬷嬷们一样,打扫院落,椎洗织物,拂尘净几,干不尽的苦役。都是出自世族大家,如何干过如此粗活,有的采女常会偷偷哭泣。
窦妤没有自怨自怜,她能感觉到比粗活更大的变化是人的目光。长乐少府、太仆、卫尉、甚至萱贵人及贵人身边的宫人,看她的目光明显不同了。刚进永安宫时,更多的是赞赏、艳慕。而现在,那一双双笑脸掩饰不了黑眸深处的东西,那里分明隐藏着厌恶、警觉、鄙视,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刘炟经常过来看望太后,窦妤知道,这便是她唯一的机会。只是过去的清秀少年、病弱太子,现在已经君临天下。那曾经的海誓山盟,他还能记怀么?他还能记得长秋宫皇后书房内,他轻薄她后说过的话吗?!
不管如何,窦妤决心试一试,她决定拿命运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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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心有灵犀
但采女们已无机会接触太后、圣上,白天除了礼仪课,便是繁重的劳碌,夜里还得在中和殿、西苑殿当值。
通常窦妤都是在西苑殿当值前半夜,刘炟临幸萱贵人后,一般会走出寝宫,在外殿堂上阅一会简书或奏章,本来这是最好的接近他的机会,可他的身边总有宫人或内侍相陪,只能侍立外殿门后的窦妤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近他。
初冬时节,空旷的大殿夜里清冷,已经点起小铜火盆。曾有几次,她借给火盆加炭的机会,近距离偷偷地看他一眼。可刘炟伏案阅读,或蹙眉沉思,根本注意不到她。在近侍宫人或内侍的注目下,她不敢弄出一点声响,赶紧逃回殿门后低首躬立。
但她没有放弃,她在寻找一切机会,要尽快让他知道,她就在他身边!
那天朝食后,姊妹二人一身轻便的白色绣衣袍服,随众采女、嬷嬷们手拿竹帚,和众宫人、婢女在中和殿门前院中清扫廊道两侧和丹墀上的落叶。刘炟一般隔两三天必来一趟永安宫,且多数是在傍晚,来陪太后晚膳。今天傍晚时也必来,虽然现在时辰尚早,但窦妤还是与阿妹窦洇随几个嬷嬷、宫人身后,在廊道尽头、逐级丹墀清扫。
永安离宫虽是苑林,但也与南北二宫一样,大殿均是夯土高台木构建筑。从巍峨的宫门至中和殿,中间相隔三十余丈远,其间由木头建成的廊道相通,廊道只有太后、圣上的辇车可以走,直通中和殿前丹墀下。再踏过平墄,顺丹墀拾级而上,便可进入永安宫正殿,即中和大殿。
廊道两侧是都还有两条官道和便道,官道供百官走,宫人、内侍只能走便道。便道两边便是奇异景观,青桐高雅,垂柳柔顺,碧绿修竹,交相掩映。其间假山怪石、亭榭台阁,小桥流水,景色宜人。寒风漫起,红叶飞旋,女孩儿们天性活泼,互相打闹着,咯呼咯的娇笑声荡漾在大院上空,与树梢上、竹林间鸟儿的呢喃声交相映辉。
“圣上驾到!”突然,院门外响起宫门当值羽林郎雄浑的传唤声,院内顿时紧张起来。皇帝来早了,众采女、婢女、宫人躲避不及,一片混乱,她们赶紧放下手中扫帚,一齐跪倒在廊道两侧的便道边、草地上。
御辇已经在众人簇拥下驰进宫内,驰上廊道。丹墀上下乱纷纷跪着的宫人、嬷嬷,窦妤、窦洇此时正处廊道尽头,也已经无处躲藏,便只能在丹墀下的平墄石板上跪下,且微微抬首。她是有意为之,她相信近在咫尺,刘炟一定能注意到她。
圣上是从北宫直接乘辇过来的,一直到廊道尽头的丹墀前下辇。辇车旁边的尚书台郎官甚至还抱着几卷简册,分明有大事要向太后禀报。窦妤跪在青石墄板上,一阵衣裾旋起的轻风扫过,走到她身前为首的那人双足分明略微停顿了一下。一行人已从身边匆匆拾级而上,走向巍峨的中和殿。
窦妤微微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望着那个瘦长高挑的身影。
只见刘炟穿着白色金丝绣龙长袍,领口、袖口黄底绣绎红龙凤云纹,底下白色禅衣似雪,足蹬金丝绣履。苍白的脸庞,鬓乌如墨,未戴皇冠仅着小冠,手中还拿着一卷简册,分明在辇车上还在看奏。他在近侍和宫人陪同下,步履矫健大步走进大殿。
“参见皇上……”
耳边已传来顶上中和殿门前永安宫众官的跪拜声,阿妹窦洇也正好奇地悄然抬首向中和殿门前丹墀上观望。就在此时,站在丹墀顶端迎接圣上的长乐少府夕照扭头不悦地看了下面一眼,令窦妤几乎吓掉了魂魄,但她仍顽强盯着上方的圣上背影。
鬼使神差一般,恰就在刘炟走到丹墀顶端的一刹那,他颔首与夕照说了句什么,然后突然回首,向丹墀下窦氏姊妹惊鸿一瞥。电光火石间,四目相对,窦妤措手不及,顿时如遭电击。但她顽强地看着那双笑眸,无需言语,她相信刘炟定然能看懂她的目光。可她惶恐中有略带怒意,她分明感到刘炟看似无意、其实却是别有深意的撇了她一眼,目光中露出了只有她能看懂的坏笑。
这一瞥似有太多含义,有鼓励、有安慰、有令她讨厌的戏谑,似乎还有更多说不清的无奈。等她再抬起头,刘炟已经进入中和殿。她胸口嘣嘣跳着,脑袋已经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圣上没有忘记吾,他已知道吾进宫了!
从那天开始,窦妤心中便一直惴惴不安地企盼着。她隐隐感觉到,自己战战兢兢,穷尽心机想接近他,是送自己入他彀中,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还用想么。但刘炟或为政务缠住,连续数日未来永安宫。
阴历十月初二,雒阳的天气已经有点冬天的意味。刘炟哺膳后来给太后请安,后便住在西苑殿。约近二更时分,他脸上荡漾着满足和慵懒,懒洋洋地走出寝宫,来到前殿堂上,坐在萱贵人常坐的紫色檀木坐榻上,侧身倚着绣垫坐下。
他先将贴身服侍的内侍、宫人都赶到偏殿歇息,然后四处瞅了一眼,又捧起简册便认真地看起来。
夜晚十分安静,由数根紫红巨木支撑的外殿高大恢宏,有些寒冷。四周的雕花窗棂内都挂上了厚厚的帷幔,贵人大案前铜火盆内炭火湛蓝,悠悠晃动着。即便如此,刘炟还是不时呵呵手,或相互搓搓。
那天恰好窦妤在外殿大门后当值,透过重重帷幔,她看到刘炟自己一个人走出寝宫,绕过长长的屏风,走到堂上。那扇屏风是用剔红雕漆和百宝镶嵌而成,雕刻着春夏秋冬四季图景,上嵌玉石、翡翠,十分精美。刘炟坐下后便又赶走侍从,开始阅简。
现在堂上只有他们两人,她的血一个劲往上涌,耳朵都嗡嗡响,反射性地深深低下头,将身子躲在柱后,抄手立在门后的帷幔旁。她在等着,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心里既盼望着什么,却又有点恐惧。耳畔只有殿门外秋风拂柳和落叶萧飒声,间或有竹叶坠落的壳壳声,声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