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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最早是跑船的,后来改做米粮生意,置了产业安了家。接着娶了母亲,将近三十岁才先后生下她们姐妹。千呼万唤来的孩子肯定是受宠的。在她记忆里,爹爹会将她捧在手掌心转圈圈,母亲嘴角永远挂着笑意,家里的气氛祥和又喜悦。
可这次回来,喜气好像全不见了。
湛王妃坐在床边打量母亲消瘦苍老的脸,唏嘘不已。余悦撅着嘴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喜帖。
“姐姐,那边又递帖子来了,说明天二房邢嫂子的孩子做满月。”
湛王妃不由皱了下眉,“先放着吧。”
她真的感觉累了。回来后,余家的老夫人总是唤她过去说话,问太后,问皇上,问湛王爷,问余永大将军。问完洛京的形势又问待字闺中的小姐,数不清的问题。余老夫人那边歇下了,余家的小姐又拉着她,打听洛京时兴的头面衣裳妆容,没完没了。加上家家有喜事,这房小儿抓周那房小姐出嫁,她到今天才算真正空下来,能好好陪陪母亲。
袁大夫说母亲胃里长了个东西,因此时常感觉胃心痛。现在只能吃面糊米粥之类的流食,但今天的南瓜粥跟藕汁母亲还是喝不下。
母亲是她的根,失去母亲的人会一下变老。可是她竟然隔了这么多天才能陪伴这个娇宠着养大自己的至亲。
湛王妃莫名想流泪。
“姐姐别难过,娘会好起来的。袁大夫的医术那么好,娘服了聚气丸,定能药到病除。”
湛王妃看着余如意鸡蛋壳一样光滑的脸,稍感欣慰。悦儿快及笄了,也懂得安慰人了。
说起来,她们两姐妹托生在这样的人家,比多少人都好命。爹娘从不嫌弃她们是女儿身,把他们当富家千金养,十岁就请来女师教习琴棋书画。家中没有弟弟,爹爹这么多年也不纳妾,仍旧守着母亲一人。如今娘卧床不起,爹爹也跟着憔悴许多。
他们一家只四口人,却是最最和睦的四口人。这么多年爹娘从未红过脸,她们姐妹也不曾有半分龃龉。
“如意,如意……”床上的人醒了,挣扎着想坐起来。
丫鬟忙将福字靠垫塞到老妇人背后。
老妇人颤抖着伸出五指,眼中满是慈祥:“如意,我儿,娘摸摸你。咱们娘俩,多少年……没好好说话了。”
湛王妃不禁泪如雨下,趴在母亲腿上啜泣。或许,她不该远嫁,她有世上最好的爹娘,即便不嫁人,爹娘也会善待她。她该陪着娘,永远不分开。
“傻孩子,哭什么?娘老了,能看你……最后几眼,已经……心满意足了。”老妇人脸上的笑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笑,散乱的白发飘落在深陷的脸颊边。
湛王妃愈发心酸。听见袁大夫走进来,才擦了擦泪珠。却见母亲的视线一直盯着袁大夫。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老夫人情绪不宜波动,王妃莫要哀伤才是。”
袁大夫如常按住老妇人的手腕,左右都把了脉,然后从一个瓶子中倒出三粒丸药。“王妃,请让下人将聚气丸放入汤药中化开,再让老夫人服用。我再换个方子,吃上三副试试。”
这聚气丹是来梧州前制好的,跟老夫人的病倒是对症,但老夫人舌苔暗紫有瘀斑,胃脘持续疼痛难解,兼气血两虚,这丸药直接口服怕是胃部无力传送,反而会刺激到痛处。平心而论,老夫人的病不好治,这药方也是一改再改。
老妇人仍旧眼巴巴望着袁大夫,心中的疑问不问出来,她怕是死不瞑目。“袁大夫费心了,老身谢谢您。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二十多年前,您来过我们家,您有印象吗?”
袁大夫放下笔,端详老夫人半晌,略笑道:“在下不记得同老夫人有过谋面。”接着继续写方子。
湛王妃很疑惑。“袁大夫来过梧州吗?”
“也许是我认错人了。”老妇人没再说什么,抓住湛王妃的手合上双眼。
她没认错人。虽然二十五年前那人只是个年轻道士,但是他后颈有一颗红痣,跟袁大夫的红痣一样。
那道士饿晕在西城跟南城分界的路边,她一开门就看到了。喂了一碗热汤,又让他到家里饱吃一顿。小道士十分感激,说他会算命,她便将未满周岁的女儿抱给他看。
原本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不料那小道士真的用了称骨算命之法,说余若乃凤命水格,天生福相,在家旺父出嫁旺夫,日后只要多行善,必能一朝展翅。
他们夫妻俩起先并未当真,只客客气气送走那小道士。何况这命词着实吓人,他们从未敢对外人透露。随着余若一天天长大,家中的状况也蒸蒸日上,他们夫妻俩这才信了那命词,起了小字如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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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袁坚的往事
一直到湛王爷上门求娶。老爷起初推拒,奈不住湛王爷三顾茅庐,态度极为诚恳,句句话都为如意思量,加上如意在旁恳求,最后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还是成了。那命词便更得烂在肚子里。
湛王妃没有继续打听,母亲本就身子弱,再经不起多思多虑。
袁大夫开好了方子,将聚气丹放在纸上,拱手作别。“老夫人要喝完粥后再喝汤药,我出门买些药材。先告辞。”
湛王妃点了下头,脑中思绪翻飞。袁大夫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湛王府的,她想不起来了。
余老夫人轻轻开了口:“王爷对你好不好?”
湛王妃按住母亲枯瘦的手,“王爷对我很好,娘不必挂心。”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为娘的心,哪有放得下的。娘只盼你跟王爷和和美美,举案齐眉。”
丫鬟端着小瓦罐进来。“王妃,粥已经热好了。”
“娘,您一定饿了,女儿喂您喝点粥吧。”
湛王妃一勺一勺将粥液喂到余夫人嘴边,下巴稍稍仰起,檀口微张,就像小时候母亲哄她一样。余老夫人喝了两口便皱起眉,但仍旧忍痛将南瓜粥慢慢咽下,咽几口心口子便疼一次。
透过帘子缝隙窥探的袁大夫悄悄转身,余老夫人若能吃下东西,这病便能治。老夫人不仅仅是胃里有脓血,在这之前,脾胃失和已有许久。到如今,五脏六腑皆有旺弱。
没想到的是,隔了二十多年,余老夫人还能认出他。连他自己都不愿回想,早年他还四处游街算命。
真论起来也不能叫算命。他本是蓟州人,那时蓟州年年同北狄打仗,父母都死在狄人手里。他实在无路可去,便躲在一个车队的箱子里跟着逃到梧州。车队是一个大户人家,发现他躲在箱子中便将他揪了出来,狠狠抽了顿鞭子后让他滚。他只好在梧州行乞度日。
一次碰上个老道士,那道士扔给他一本《称骨术》。他识字,将书翻得滚瓜烂熟后就开始游街算命。但谁相信一个乞丐会算命,于是挨了不少打。不仅被乞丐兄弟们打,还要被那些百姓打。
他越说自己会算命那些人越打得狠。但他不肯松口,坚持自己不是乞丐,时间长了,偶尔也能碰上一两家人肯将婴儿抱给他看。不过,那样的机会实在稀少,日子总是饿三顿饱一顿。最后还是饿晕在西城路边。
余老夫人对他有一饭之恩,属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湛王爷对他也有救命之恩,更是他的伯乐。将他引荐到仙鹤观,让他不用四处流浪,只一心钻研道术医术,终于在洛京有了一席之地。
二者孰轻孰重?
在他袁坚的心底,一样重。可是,终归要二选一。
事实上,他早就做了选择。当湛王爷为王妃人选发愁时,他说出了余若的名字跟命格。
世间安得两全法,他终究是负了余老夫人。只希望这一次,他能挽住余老夫人的性命,以偿还那一饭之恩。
次日,湛王妃带着妹妹余悦去参加余家二房的满月喜,经过珠玉楼,进去现挑了一套娃娃戴的首饰,不外乎就是脚环项圈之类的玩意。
出来后,余悦问道:“姐姐,你还给邢嫂子封银子不?”
“自然是要封的。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余悦瞪大眼睛,“封多少啊?”
湛王妃纳闷得很,问道:“你关心这些做什么?”
余悦垂下眼,像是闷闷不乐。“那姐姐千万别封多了,前几天三房抓周你封的二百两。这个才满月,可不能比抓周还多。”
湛王妃这才惊觉妹妹真的长大了,连这些俗务人情都明白。“你还真提醒了我,我正打算封两百两。”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