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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微微点头,发出“嗯”的一声,算是回应。
钟尧继续说道:“这次算是父亲第一次委你重任,不论好坏,你珍惜就是。”话音落处,竟然透出一片无奈。
男子毫无反应,钟尧看着男子嶙峋的脊背,一时间竟无从安慰。
“我走了,你自己珍重。需要什么人手,跟我张口就是。”钟尧关切地拍拍男子的肩膀。
钟尧转身欲走,男子却意外地说道:“大哥,宜州路途遥远,要小心!”
闻言,钟尧猛然转过头,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颤声问道:“阿旸,你都知道了!”
男子微微点头,发出“嗯”的一声,算是回应。
钟尧觉得呼吸的是愈来愈冰凉的气息,难道这就是兄弟?阿旸,为何你不能说出自己的心志,哪怕只有一次也好?何时你我之间已经如此生分?我的荣耀,亦是你的荣耀,更何况我从不曾想过凌驾在你之上。
钟尧低下头,淡淡说道:“我会的。”遂转身,走到门口之际,他轻轻地说道:“阿旸,我要你记住!无论这一仗如何,你都是我弟弟,我不会让你成为别人的替死鬼!哪怕”他深深地吸入丝丝寒意,“哪怕,这是父亲的意愿!”
锈剑与磨石碰撞发出怪异的声音,似乎是被这男子忽然停下的动作打乱了心绪。
磨剑男子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哥哥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微笑着,似乎获得了极大的安慰,默默打量着已经磨得发亮的剑身,轻轻地说:“哥哥,阿旸知道。”
太靖十七年三月,锦都城中春意深重,城外,却是甲士凌立,萧瑟肃杀。朝廷派来的宣旨官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却还是飘进了史官的笔筒间,他恭敬地记下:太靖十七年,护国大将军高烈奉皇命,委任其二子汝旸,率一万精兵,千里奔袭解宁城之围。
紫宸殿上,一派君臣相慕之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听不清声音,看不清,亦听不见。高钟尧跪在殿下听封,“钟尧出身将门之后,家世丰厚,屡建军功,军中威望甚高,朕有感于此,特进其为宜州太守,总领宜州兵事,力促屯田实行。”
钟尧听着魏帝的话,心里想的不是宜州那百里沃土,绝然风光。也不是宜州那襟三江,带五湖,俯瞰江南的绝佳地位。他想着,那个一次也没上过战场,见到血就晕的孩子,到底为甚答应父亲,还做得如此冷静沉着。是啊,是为了自己啊。钟尧想到这里,不禁有点好笑,有点无奈。他冷冷地想:“真的以为自己长大了吗?没有功勋,如何?没有宠爱,如何?我不在意你做个无用的弟弟!有我就行了,有我,我们就能活得下去!”
可这些,到了嘴边,究竟是化为了一句“谢主隆恩”的谄媚。
下朝后,钟尧赶到城门楼上,他看着检阅士兵的阿旸,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那个阿旸,他竟然从未见过。平日里忧郁颓然的阿旸穿上铠甲,竟也是仪表堂堂,无怒自威,不输四弟耀橓分毫。是自己以前从未这样看过他吧。钟尧疑惑。
当出征的号角吹响三遍,战马嘶哑着,用蹄子在地上扫起成片的尘埃。汝旸深深地看向眼前的万名将士,终于等到这一天,哪怕自己的四弟都已在自己前面受过战火的洗礼,哪怕明知此战必败无疑,哪怕知道自己可能一去不返。但是怎么办,就是想试一下,如若失败,自己可以用一个将军的方式死去,光明正大的死去,勿用再苟延残喘,其实真的很想知道那人究竟是否在意自己的。“也好。这样真好!”汝旸抬起头看向天空,想再记住一次锦都的楚天,不意,竟看到那双再熟悉不过的双眸。
汝旸笑了,笑得像个孩子般开心,“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高踞城楼的钟尧看不清汝旸的神色,只觉得那是汝旸从未有过的明媚。就那样,汝旸微笑着,随后翻身上马,举剑发令。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奔向那不可知的命运。
世间之大,大到可以容下任何人的生死,无论位高权重的人还是寥落在街头的人。宁城已被围困一月之久,城外的赵军似乎拿出了鱼死网破的拼劲,势要把宁城变成修罗场,。如此一来,尽管朝廷派遣的援军已至,也不过是围住赵军,形成重围之势,到底也是攻不破赵军。
宁城城墙上,景律满腹心事,眉头深锁,望着城下驻扎的层层赵军。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思索:“不进不退,不生不动,坚守城下,却未行一兵一卒。这些赵军到底想干什么呢”
一旁的小将乌蒙忍不住接口:“管他娘的!公子只管劝太守大人出兵就是,打他个落花流水,让这些南蛮子知道点厉害!”
景律横了他一眼,怒道:“打!拿什么打!你难道不知城里粮草已支撑不了多久,若我贸然劝父亲出兵,且不论军士供养不足,士气低落,就是那些狡猾的南蛮子,也不是好应付的!”
“那依公子的意思,我们就得坐以待毙!等着南蛮子进城,还是等着城里自相残杀!”乌蒙冲口而出,丝毫不惧景律的怒意。
“话不是这么说的!”景律显得很是无奈,“父亲已经派人将宁城被围的消息发出去了,我想京城那边一定会想办法派援军过来的。”
乌蒙闻言神色平复,愣愣问道:“那就是还有机会了?”
景律不语,忽然转头,直直地看向乌蒙:“蒙蒙,若是我们真的到了绝境,你可愿拼死一战,为宁城挡住赵军。”
乌蒙还是愣了愣,完全没料到景律的问话,沉思片刻,温吞吞地说道:“我从小被人带到很多地方,记不清父母,也无从知道自己真正的家乡。自从跟着太守大人到了宁城,我得到了军前效力的机会,我觉得宁城就是最适合的家乡,我想守护这里。虽然没真正的上过战场。但是,我想,真的到那天,我也不会很差吧!”
“自然不会,你可是天下最好的神臂手!”景律宽厚地笑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蒙蒙,你懂吗?”
乌蒙老实地摇摇头,景律不置可否的笑了。
这笑容似乎是在嘲笑城下赵军,又似乎是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淡若游丝。
可有一人,身在城外,却不能如此放空心境,自看浮沉。
驻扎在赵军身后的魏军军营,又迎来了僵持的一天。高汝旸看着地图,面色沉郁,挺拔的剑眉含着怒意,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监军少幸仲嘉,冷冷地问:“少幸大人,父亲命我为此战主帅,又赐我帐前自行之权。而你刚刚却说,我不能随意调动将士,唯有停驻此地。你可知道,停在此地,既不能攻破赵军,解宁城之围,又不能摸清赵军动向。无疑于困守一盘死棋!”
可惜少幸仲嘉到底是经历过多次生死,在名利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人,少幸家老二的名声也并非浪得虚名。只见他的脸上并未因汝旸的愤懑而泛起丝毫的涟漪。随后说出的一番话,更是足以让汝旸自惭:“二公子请勿过虑。大将军此番安排,定有深意,二公子耐心等候,定能全身而退。”
汝旸闻言,还想辩驳,却被仲嘉一句话顶了回来:“二公子若是贸然用兵,臣当然不是怀疑您的能力,可是一旦有了什么闪失,您又该如何向将军交待呢?沙场用兵可比不得您平日的打打闹闹,一步也错不得。再者,万一您有了闪失,臣又该如何向将军交待呢?”他略微加重了语气:“毕竟,你是大将军的二公子啊!臣必须对您负责!”仲嘉恭敬着,笑着,推波助澜。
汝旸深深地看着仲嘉,无语良久,突然,嘴角噙了一丝嘲弄的笑意,说:“仲嘉,你的意思我都明白。父亲的安排我懂,我的身份我懂,我的能力我也懂!可是,有一样,我懂你却不懂!”
“哦?”少幸仲嘉略略露出惊异之色,“何物?为臣所不懂!”
汝旸深深喘了口气,缓缓说道:“宁城困守一月,城内的储粮已是不足!三万百姓在城里,而一大半都为垂暮的老者、柔弱的妇女、懵懂的幼童,青壮男子也大多调往阳朔马场,以便春季饲马之用,你预备让这些人怎么办?你是想再上演一次襄城的惨剧吗?”
仲嘉闻言一惊,猛然想起那场发生在斗谷执政时期的惨剧。那场襄城之战原本可以尽早结束,奈何守城者誓死效忠逆臣斗谷邪,高烈所率军队,虽兵临城下,却只能围城数月,不得进。城内粮草枯竭,太守便率豢养的死士,四处搜罗平民,先从幼小的孩子开始,再到成年的妇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