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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思止望着纸上的那个“灋”字,似乎还沉浸在獬豸的故事里,心事重重的样子,闷闷的应了一声。
药王府离侯府不远,过了中桥便是了,九念也没带阿芙,独自抱着团儿出了侯府,天已经黑了。
才走到中桥,就看见中桥上灯火通明,有一排侍卫把守,气氛肃穆。等过了中桥,药王府附近站着的两三百南衙千牛卫,皆是皇上的贴身侍卫。
药王府门口被封了,不许两头的人过,一些百姓都在在远处看热闹,指指点点。
九念也站在其中,见一老者,便打听道:“老伯,这药王府因何站了这么些皇宫守卫?”
老者答:“今日是药王孙思邈逝世十周年,圣上亲临药王府,与姒家父子和文武百官一同祭拜药王,已经设宴一天了,真是热闹。”
原来是圣上亲临,难怪这么大的排场。一代女皇,也是千古独一人,尽管隔着厚厚的围墙,九念依旧能隐隐的感到当今圣上武曌的那一袭震慑人心的皇威。
那一年,药王府皇宠正盛。
九念本想与阿言见一面,怕是今日不行了,阿言此刻一定正在忙着陪王伴驾。
九念牵着团儿的手正欲离去,就听见团儿忽然小声的叫了一声“二叔”。
二叔?
九念顺着团儿的小指头看去,果然,药王府的门口正站着一个人,紫袍金冠,贵气至极,不是权向城是谁?
几日不见权向城的团儿兴奋不已,拧着小屁股就要挣脱九念的手,又唤了一声“二叔”!
权向城听这童音分外熟悉,猛地一回头,向人群里看去,一个小手正朝着自己摇摆,权向城当即露出一口白牙,灿烂的笑了。
“团儿?!”
团儿讨人喜欢就在于他认人,嘴又甜,权向城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团儿抱了起来,亲了又亲。
九念对着紫袍金冠的权向城施了施礼,道:“团儿给使君送来了,民女就先告辞了。”
“喂!”权向城见她要走,一把攥住了她的衣袖!
九念停住,低头看了看他握住自己的手。
向城尴尬的松开手,抱稳了团儿,商量的口吻对她说:“你先等等,圣上马上就摆驾回宫了,我哥这就出来!娘子不知道,我哥他想你想得哎!出来了!”
正说着,药王府门口缓缓驶来了一辆顶级华丽的马车,马车前后跟着许多人马,药王府的大门里陆续出来好些官员,均在门口站好,低着身子等待着圣驾出来,没多时,门口有宫人陆续出来了。
正在人们想要一睹圣上威仪的时候,圣上的龙躯却被宫人们手里举着的巨大的扇子遮挡住了,只能隐约看到黄色的鞋子走向撵车,神秘而又威严。
围观的百姓远远地跪下了,齐呼万岁,九念与向城也跪在地上,伏下头去。
轰轰隆隆,浩浩荡荡,华丽的御车行了过去,人们还沉浸在圣上的威严之中。
九念从地上起来,拍拍裙子上的浮沉,一抬头,便远远的看见了药王府门口,立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今日的华言,是她见过最威风气派的。
他的黑发高高束起,扣以镶碧鎏金冠,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借着辉煌的灯火,能够看见他精致的鼻尖,平直的唇角,以及那看一眼仿佛就会深陷的幽暗的幽暗眼眸,他一袭宽大的云纹紫罗朝服泛着流光溢彩,双肩宽大可挑日月,巍然如神坛上下来的天尊,而这华贵之中,却有着一份他所独有的典雅。
他站在夜风中,站在药王府门口的灯火下,身形笔直,一眼就望见了她。
目光之中有那么一瞬的炯灼,却像流星划过一般变成了空洞与深沉。
九念并没有来得及揣度那褪尽光泽的黯淡,他便收回了目光。
他连话也没说一句,甚至不再看她,转身进了府门。
九念的心狠狠地坠了一下,就连向城也愣住了。
………………………………
第23章
那日在繁灯朱门之下,阿言的一个冷漠的眼神,仿佛成了一记锥心入骨的毒药,随着这换季的阴潮丝丝缕缕的侵入九念单薄的身子里,化作一刻也不肯停歇的病痨,撞击着她的肺与咽喉。し
“咳咳”即使在伤寒之中,九念也不愿做出卧床之态,强撑着病躯,坐在侯府的花园里,将鱼饵轻轻的洒进陶瓷浴缸里,几条细弱的红鲤被她咳嗽的声音惊得四散奔逃,一只白鸽却落在了她的饵料旁,淡淡的看着她。
今日这将军府分外热闹,上午已经来了两拨人,这会儿又张罗着开席,不知是什么大人物莅临,九念是客坐侯府,自然乐得躲在这后院图个清闲。
阿芙走过来,抬头看了眼这阴云密布的天空,将一件锦绣半臂罩在了她的身上。
“娘子病成这样还出来走动,可怎么说你才肯听我的。”
九念剧烈的咳嗽两声,又恢复了平静,勉强撑起笑颜,道:“不就是风寒,哪个换季不得病的?”
阿芙连一板,说:“反正我是告诉你,你这身子不是你的,是曾公的,是我的,是侯将军的,现在侯将军大发了,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若是倒下了,我跟着谁吃香喝辣去?”
阿芙这个丫头嘴巴总是这样直接,**毫不掩饰,关心的话也从不得好说。
九念知道她担心自己,可这一句“侯将军大发了”的话却没听懂,便问道:
“侯大哥升官了?”她就觉得今日侯思止府上门庭若市,必是有好事。
“娘子还不知道吗?明日我们就要搬家了,侯将军被圣上拜为左台侍御史了。”
正说着,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随即有两个脚步慢慢靠近,九念转头一看,是侯思止带着客人在花园里散步,便识趣的带着阿芙回避,进了一间厢房。
侯思止与那人就停在方才九念站的鱼缸处,贴着窗边,对话听得是清清楚楚。由于对话间不止一次的提到姒华言的名字,这叫本不愿听别人墙根的九念,不得不走到门口,朝门缝外瞧去。
“那个姒华言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样子,让圣上自打去过一次药王府,就不住嘴的夸他,有我好看?不就是个郎中”
透过门缝看去,说话的人竟是个和尚。
那和尚也就三十挂零,颈挂佛珠,身着黄色布袍,长的是剑眉锋利,神采飞扬,光头上烧着两排香疤,足足有八颗,竟是住持才有的身份象征,若不是九念亲眼所见,断不相信这样一番话竟是从一个和尚口中问出。
侯思止对他甚是恭敬,低头俯视伴在他身边行走,就是皇上来了,这番谦卑也就到头了。
侯思止道:“自然是鄂国公好看一些,这天下哪个男子敢与薛师您媲美。”
鄂国公薛师那不就是皇上的面首宠臣薛怀义?
九念素日听闻过这个薛怀义,不过都是一些淫谈艳闻,都是在家乡随父亲在社交场上听商人们的私议,男人们喝起酒来可是什么都说,说女皇身边有个正得宠的假和尚,这假和尚原名冯小宝,膂力健壮,那/话儿大的惊人,因这番材用深得圣上宠幸,后赐名薛怀义,圣上为了名正言顺的将他留在身边,特地送他到白马寺出家,后来又被封为白马寺住持,拜鄂国公。
这薛怀义横行朝野,出入禁宫乘御车龙撵,宰相武三思为了讨好他,还给他牵过马车。
坊间传闻不能全信,但也不是空穴来风,九念今日一见,这和尚的妖冶姿态竟是比传言中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俊俏的和尚冷笑一声,露出一副慵懒的不屑状,与他这身佛家装扮极其不符,他将手伸进鱼缸,不停地搅着,逮到了一条小鱼便在手上玩弄拿捏,目露阴狠之色:
“你不用奉承我,侯御史。如今,你也是一战成名了,一句‘獬豸尚不识字,却知道用角顶触谋反之人’,呵,简直是正正对上了圣上的口味,以后谁再笑话你不识字就想当御史,你便割了谁的舌头!”
原来,那日九念用“法”字劝告侯思止,侯思止倒是没听进去什么发不发的,那獬豸的故事倒是记在了心间。
昨日上朝,圣上为任知古、狄仁杰、裴行本等人被告谋反的事心烦,朝堂上下无人敢说话。
圣上揉着额头,烦躁道:“众卿没有奏本就退朝吧!”
“臣有奏。”从不发言的侯思止突然站了出来。
圣上几乎是要把这个人给忘了,一时也没叫出名字来。
“你有何奏?”
“臣侯思止,请圣上收回舒王府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