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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也觉得纳闷,萧千敬这个职位得常露脸,对他弯腰哈躬的人比知府还多,为了震摄歹人,更是长年恶着一张脸,突然和颜悦色,对人恭谨起来,很难不让人起疑。
秋香耸耸肩,表示这问题唐寅得自己去问萧千敬,闪亮亮的眼珠子传达着,她想知道答案的迫切心情。
既然有客上门,主人家自然不能怠慢,唐寅索性放弃今日的晨练,在秋香的服侍下,换上一件雨过天青色的长衫,月黄色的腰带,系妥刻着一只卧虎的羊脂白玉玉牌,手握折扇,不疾不徐,风姿飒爽前往大厅。
越接近萧千敬,唐寅步伐越快,摆出殷切,望穿秋水的模样,秋香小跑步,上气不接下气地跟上。
「萧总捕终于盼到您回来了。」
生命受到威胁的受害者,理该心急如焚,唐寅表现的恰如其份。
萧千敬的反应却大违常理,姿态之低,彷佛他才是有前来六扇门申冤的百姓,就差没往唐寅手里塞钱疏通了。
「快别这样说,唐公子的事就是我萧千敬的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同于前些日子的语带保留,大包大揽。
镇定如唐寅也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巨变,回头看了秋香一眼,秋香鼓着粉腮,浓密,灵动如蝶翼的睫毛眨阿眨地,就像是对唐寅说:「看吧,我就说他怪怪的。」
「坐下说。」
以不变应万变,唐寅耐心等萧千敬开口。
「萧总捕还是像以前一样叫伯虎一声老弟,你我什么交情了,高来高去未免太生份,伯虎是真心想要与萧总捕结交为友。」
唐寅谦称。
隔着文太冲这件事,萧千敬对唐寅始终有着一道防备,唐寅有心想交萧千敬这个朋友,总捕官小,能做的事却很多,但唐寅从不强求,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他上辈子不需要做,重生之后更做不来。
这话甚合萧千敬的脾胃,他豪笑道:「既然叫了你一声老弟,以后你也别把官称挂在嘴边,私底下我们兄弟相称,你看如何?」
有意拉近两人距离,清除过去的隔阂。
「哥哥,擎云寨那边可有个说法?」
萧千敬愿意给脸,唐寅没有不收下的道理。
事出必有因,萧千敬不会忽然转变态度,现在不止秋香,唐寅也跟着好奇。
「胡丁托我带句话给你,他们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洪大官人下的这一单就此勾消,日后擎云寨会对你敬而远之。」
情势急转直下,唐寅茫然地看着萧千敬。
「条件?」
舔刀子过活的人,无非是求财,唐寅想知道得付出多少才能换得和解,不要太过份,唐寅立马便付清。
比起虚无的口头承诺,实质的金钱交易更令人安心。
萧千敬耐人寻味地笑了笑,说道:「那位都出面了,胡丁哪敢挑三捡四?你若是执意要追究,他们还得上门赔上一份大礼。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擎云债倾巢而出,那位能护住你,却护不住你全家,还是见好就收。」
短短两天的功夫,优劣势便互换了,唐寅莫名其妙站到至高点上,捉住主动权。
「我们愿意。」
从唐寅出事,秋香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惶惶不可终日,一听到对方递出橄榄枝,想也不想替唐寅握住,看见唐寅投来的不善眼神,秋香知道自己又越矩了,扁着嘴怯怯地说道:「奴婢只是担心……」垂下头,后退一大步,再也不敢插嘴。
「那位是……?」
唐寅直觉想到是那晚用药撂倒南石当、蔡行青的神秘人物,看来这个人即将身份呼之欲出。
好似怕冒犯了谁,还是此人名讳是天大的秘密,萧千敬双指并拢朝唐寅勾了勾,示意他靠近说话:「叶问、江山海、林梅,或许该是说邓万里,邓前辈。」
来到大翎朝至今,唐寅还是第一次用看见神经病的目光,扫射一个人。
「你确定?」
唐寅很努力才控制住脸上表情。
站在背后的秋香再也无法维持平常心,目瞪口呆地小嘴微张,一个没抓牢,手中翠绿色,熏了茉莉花香的帕子,飘然落地:「不会吧。」意思相近,不同字眼的三个字脱口而出。
「邓前辈让蔡行青和南石当自断一截小指作为薄惩,我亲眼所见还会有假?」
萧千敬在擎云寨见到两人,他们尾指上的断口仍新,南石当有疯僧之称,狂性一起,见人就杀,能让他不做任何反抗自愿受罚,可见双方武学境界差异之大。
「邓前辈留他们一命回牛首山,便是不想让你和他们结下不死不休的大仇,胡丁不是傻子,自然知所进退,天下第二的邓万里啊,惹上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擎云寨还能安生地做买卖?霹雳火秦明都不是邓前辈的三合之敌,冀北十三鹰也在邓前辈的手中折翼,胡丁算是那根葱、那根蒜?」
萧千敬口沫横飞地说着,对邓万里的向往与推崇之心溢于言表,恨不得将他的事迹通通说上一遍。
「先师曾受邓前辈点拨,为兄所习练的盘星掌原是一部残本,全赖邓前辈补全完善,先师说过,凡他门下之人,若得遇邓前辈必与师礼奉之,听其调派,邓前辈既然要护你,为兄就不容你有半点闪失。」
猛然站起,萧千敬义气干云地说,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态势。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与这位邓前辈素不相识。」
晕厥之后,南石当、蔡行青遭遇了什么事,唐寅无从知悉,但若是这位邓万里如萧千敬所说,武功出神入化,无人可挡,何须用迷药这等伎俩,光明正大现身即可。
而南石当明明说的是九十九仙,纵然唐寅对江湖事不甚了解,也听得出九十九仙该是一个派门,邓万里既然是位莫测高深,不屑拉帮结派的独行侠,神秘人物就更不会是他。
打蛇随棍上,顺着萧千敬的话说,认了这个邓万里,扯着虎皮当大旗,威吓一干匪徒宵小,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唐寅不愿随意攀附,在他认知里,贪小利,终究会惹来大祸害。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叶问就是邓前辈,邓前辈喜欢四处游历,大漠南疆何处没有他的足迹,用过的化名无数,你这小子交了好运,得了他的青眼,他在暗中护持,文太冲栽得不冤枉。」
先入为主之后,萧千敬对自己的推断深信不疑。
「能提点令师,邓前辈岁数不小?」
唐寅问。
「邓前辈成名至今四十余载,少说有个五、六十岁。」
难怪萧千敬会对年过六十的仆人尊敬有加,他八成以为邓万里化身为奴仆,潜藏在六如居。
「哥哥看过我画押的供词,叶问,叶前辈年约四十左右,久居佛山。」
唐寅提醒萧千敬,两人特征的不合,县衙里还存有一张,唐寅依照电影海报画的叶问相貌,萧千敬肯定看过才是。
萧千敬沉吟小半响,醍醐灌顶地,以拳击掌,敲出一声惊响,说道:「内功练至化境,容貌老得极慢,先师说过,邓前辈驻颜有术,比他看起来还要年少许多,江湖上人尽皆知,邓前辈性子跳脱,独树一格,他不想被找着,存心戏耍你,你才会被蒙在鼓里。」绕进死胡同里,一叶障目,显而易见的谬误也看不见。
该否认的否认,该提醒的也提醒了,萧千敬硬要把虚拟不存在的人物,和邓万里扯在一起,不关唐寅的事。
「洪大官人那?」
擎云寨收手,洪大官人有大把的钱财招兵买马,继续找唐寅晦气,不可不妨。
萧千敬看向正伸长脖子听他们说话的秋香,撇了撇嘴,唐寅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事儿童不宜,挥手要秋香退下。
秋香还没走远,萧千敬便幸灾乐祸地说道:「天没亮,那老小子就被怀中的小妾给吓醒,十三岁小妾的毛发,从头到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给剃了个精光,尖叫连连,哭得昏天暗地,等胡丁跟他说邓前辈的事,你说,他还有胆子找上门吗?」
一不做,二不休,神秘人送佛送上西,替唐寅除去所有后患。
「有机会唐某一定要当面谢谢邓前辈的恩德。」
此话出自肺腑,唐寅压根没想到事情会用这种方式落幕,简单却荒谬,更加坚定要学好武艺的决心,在古代,英雄才有用武之地。
「或许唐家祖上和邓前辈有渊源,他顾念昔日恩义,一而再、再而三助你出危难,不然你哪有办法活着走出杭州城,来到添夏村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