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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恰巧落在北堂烨的眼中,他清咳了一声,对着一侧的丫鬟道:“吩咐下去,布酒上菜吧。”
那丫鬟垂首小声地应下,退至厅外方转身去了厨房。
北堂雪招呼着几人入了席,自己则是借故离了饭厅。
外头的天色已逐渐暗下,昏黄的暮色将天地都抱拢了起来。
不知怎么回事,打从她方才从厨房里出来眼皮就跳个不停,人家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她这两边一起跳,算是怎么回事?
说她迷信也罢,多疑也好,再加上她本身就觉得周云霓今日举止异常,便就坐不住了,是想回厨房看一看,也好安心。
思绪间,已出了东院,步行至了垂花拱门的拐角处。
却听背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她没有回头,只是停顿了步伐。
宿根疾步走了过来,方才北堂雪刚一离厅,他便也寻了借口出来。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走近了便径直开口问道。
他竟是看出了连她都搞不甚清的不安预感――
二人之间的默契,似真的并未因疏隔而消减多少。
北堂雪出神一刻,随即摇摇头道:“没什么,我熬了一道汤,担心下人们照看不好,便要去厨房看一看。”
宿根见她无意同他说,眼中不禁带有一丝黯然之色,可也就是稍纵即逝,不及北堂雪察觉,他便掩了去,道:“那我陪你一道过去吧。”
北堂雪一时有些犹豫。
二人之间早已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她倒不怕什么,可关键是周云霓现下还呆在厨房,若叫她瞧见她同宿根二人一起过去,指不定又得闹上一场。
想一想就令人头疼。
“不必了。。。。。。我瞧一瞧也就回来了,王爷回去坐着便好。”她遍寻不到足以拿得上台面的推拒之词,只得硬着头皮牵强地说道。
宿根倒是许久不曾瞧见她这副不自在的模样了,又怎能看不出她说这话是敷衍,但还是坚持道:“坐着也坐着,倒不如走一走――”
话罢,便先北堂雪一步行在了前头,走了两三步的样子,方回头望着她道:“不怕汤被熬干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带着清浅的笑意,一如月色的清辉。
北堂雪无奈,只得提步跟上。
同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使外人看来,不至于误会什么。
一个甬道的三岔路口转折处,宿根忽而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
北堂雪始料不及,在离他尚有一步远的距离堪堪停住,目光带着询问。
“我,有件事情想问一问你。”犹豫了会儿,他还是开了口,将身子转了过来,正对着她。
他身形欣长,这么往她面前一站便将身后的日光都遮挡了下来,背光之下,衬得他五官轮廓越发的柔和。
北堂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什么事情?”
“选妃一事差不多已经落定了――”宿根口气如常,唯独一双眼睛掺着莫名的期望,道:“我可以帮你在选妃名册中除名。”
他知道这事本轮不到他来诸多操心,可。又哪里忍见她被迫入宫。
现下北堂天漠被擒,战事紧急如火,北堂烨想也知道在王城呆不了几天,到时圣旨一下。她一个女子,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何以跟皇权抗衡?
北堂雪一时不由怔住。
宿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可是现在不是她想怎样便怎样的时候。。。
宿根见她不语,又道:“你放心,我自是跟你这么说,就保证能做得到,绝不会令你为难――”
北堂雪顿了顿,摇了摇头。
宿根见状不由皱眉,“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欢宫中生活,你又何苦勉强自己?”
没错。她的的确确是不喜欢那种生活的。甚至是排斥。
她也知道宿根既然这么说。定是真的可以将她从选妃的名册中除外,不管,是用什么方法。付出什么代价。
她很了解他。
可是,她有什么理由让他再为她付出呢――
再者说,她既是做了这个决定,就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结果。
若说心有余而力不足是无奈,那有机会不抓住便是不孝,所以,不管北堂烨出兵是否可以救回北堂天漠,她总要一试。
跟北堂天漠的性命比起来,她这点还算不上牺牲的牺牲,实在太微不足道。
纵然宿根的话的确是令她有一丝的动摇。但她还是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不必。”她再次摇头,笑道:“以前是我不懂事,其实想一想宫里又有什么不好的?别人挤破了额头还都进不去呢,而我现下有这个机会哪里又有推辞的道理――”
她将口气放的极为轻松,乍一听就似开玩笑的口气。
宿根却哪里能笑的出来。
以前先皇还在,她为了不进宫所做的事情他都很清楚――她怎么可能突然就没了那种决不妥协的坚持?
他说什么也不能信相信!
“你是否有苦衷?”宿根紧紧地望着她,好像想从她脸上看出不情愿的表情来,哪怕一丝也好。
苦衷?
这算是苦衷吗?
北堂雪在心底问了自己一遍。
应当算不上苦衷――
她也看向宿根,只见他剑眉紧紧地皱着,眼底皆是浓厚的关切之色。
北堂雪心下略有愕然。
他还没有走出来半步,仍旧被困在过去吗?
她虽不知道能让他如此固执的原因是出在哪里,可她清楚,若再这样下去,对他只是有害无益。
“没什么苦衷。”她打消他的疑问,眼中带笑,放低了声音垂眸道:“陛下待我极好,我想。。。有他在,宫里的烦心事,我应当可以应付得来。”
口气中有不可查的信赖。
宿根脸色顿时一片灰白,眼中光芒也尽沉了下去。
她是为了让他死心才有意说出这么一番话?
还是。。。她真的已将那个人放进了心里!
话音刚落之际,北堂雪也有着片刻的失神,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她好像也不能确定――
。。。。。。。。。
“他做不到!”宿根收回心神,便斩钉截铁地说道。
话中有不安,更多的则是,不甘。
他曾经以为能看着她开心便好,能喜欢上他人不再沉浸在过去更好,可是事到如今他方知,这一切都是他自欺欺人的臆想罢了。。。
他摇头道:“你绝不可以将心思托付到他身上去!你清楚他是谁吗?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真的确定――”
“我清楚自己的选择,也知道他是谁。”北堂雪微仰着脸,不待他再说下去,便肯定的答道。
眼中有耀眼的光芒在闪动着。
这种光芒将宿根深深的刺痛着,她每一个表情和动作他都再熟悉不过,自然也清楚她这种眼神代表着什么意思――那是坚定。
或许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从何时起,那种逃避已经转换成了坚定。。。
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苦笑了两声,“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
她也暗自苦笑。
“这种事情,哪里又有为什么。”
她像是回答宿根。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宿根怔怔地立在原地,不知感想。
他早就丧失了过问她抉择的权利――
事到如今,他又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她所不愿。他可赴汤蹈火阻之,可她现在心中已有了定论。
或许他今日就不该多此一问,是也不必知道她已将那人放进了心里。。。心口的痛意似乎已经开始渐渐麻痹。
北堂雪也立在原处,只是神色多了迷惘。
她,真的都是为了令宿根斩断心思才说出这些话的吗?
失神间,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随即,便是一道慌慌张张地声音说道:“奴才参见王爷,见过北堂小姐。。。”
北堂雪回头,见是一名王府衣束打扮的仆人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像是撞见了什么忌讳的事情一般。
想来也是。现下天色漆黑四下无人,二人又有过那么一段往事,想不让人多想只怕都难。
“何事?”宿根从北堂雪身后绕了过来。垂目看向跪在地上的家仆。
“回,回王爷,北堂将军。。。让奴才来提醒王爷一声。。不要耽搁了用膳的时辰。”他将头低的更深,差不多就是要埋进膝盖里去。
北堂烨见宿根出来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