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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叔,那姐姐好可怜~~你可一定要帮她…”
这坐在板凳上听着的燕青虽然只是少年模样,但毕竟从小身世孤苦、流浪世俗,对于世情的考虑却是不会这般单纯善意了…
“苏郎君,小乙心觉当中有诈,怕是那女人摄于苏郎君金刚经佛威护身,不敢在人间害您,所以用此话诓您下井。”
以水浒所论,燕青最后隐归山林不慕富贵,足可见他是这水浒一百零八条好汉中最能看破人情世故的,此下小小年纪便已能看透内中关节,确实……事实也很接近了。虽然苏进当时确是有心软之意,但更多的还是猜忌和质疑,只不过这些都不会表现在面上,一来,也确实是想见见这传说中恶龙是什么模样,二来,也是因为中国读书人古往今来的书生情节,苏进前世是大学文学院院长,不过私底下有经营些生意,那种时不时要拿刀子解决问题的生意,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认为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已故这心里多多少少是有那么点浪漫情怀的,再加上倩女幽魂的深入人心,所以……他还是决定下井一窥究竟,当然的…他也是做了番周详的准备的,毕竟这xing命还是头等重要的,别刚重生过来,便又要去和地府老爷喝茶。已故,他特地去了趟县城买了大量的驱邪黄纸,并且在上面誊录上金刚经文,既然这金刚经对这女鬼有效,那应该也是对那恶龙有效的,将这些黄纸贴满全身,外身以青袍掩之,又cāo了把纂满道术符文的短匕,也算是壮士风范了……
“啊?那姐姐原来是诓耕叔下井的~~怎么可以这样!太坏了~~”
小丫头小手扒着张大了的小嘴,惊慌极了,边上的女妇拍了拍她额头,小声的安抚了两句,她当然知道这是假的,只不过作为故事听了,心里却也有两分心悸,素手稍稍握紧成拳。这里唯一把它当成奇闻野志听的,也就是卢大员外了,他掬着茶盏呷了口,摇头晃脑的说什么“最毒妇人心”的话头,不过醒觉这边上坐着陈苓,便闷头灌了两口酒,没再念叨了。
故事到头来,也就如小说般的幸运与惊险,这下井的书生无意间伤了正处于涅盘期的恶龙,那恶龙怒而奋起,飞出水井到了人间追杀书生,几番周折之下,却是遭了天劫,被天雷活活劈得三魂六魄尽散,女鬼得以解脱,取回禁锢着元神的梳妆镜,对书生一番千言万谢后离去转世,故事到这边,算是不错的完结了,倒是听得边上几人一阵心惊肉跳,这内中环节要是差了一环,那便很难全身而退了,虽然明知是假,但这卢大员外还是被书生的勇气果敢佩服,哈哈笑着牛饮了三大杯以作敬佩,随后几人继续说起话来,故事故事~~故去的事情,过去,那就过去了,也无有人会真的去计较什么,虽然燕青在中间有几个疑问,但想了想、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毕竟只是故事罢了……
不过,这边上的女妇却是深深蹙起了眉头,抿着嘴、似乎有话要说,但看着边上小叔子和那大员外说话喝酒,便先忍了下来。这番故事下来,几人也能自然的热络起来了,而卢俊义也稍稍透露了下此行京师的目的,他本身xing情便是爽气刚正,再说这也算不上是多么隐秘的事情,与投合的人说说也是无妨的……
“今年官家即位新年,万国朝贺、百臣恭礼,某家尊师数月前便有信派来,让在下年节时予京一趟,有他在中间调停打点,或许能谋到个州衙差遣……”
“哦?卢员外尊师可是人称‘陕西大侠铁臂膀’的周侗周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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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脖子上一凉
() “哦?不想周师之名连苏郎君也有所耳闻,若是让周师知了,怕是要请你吃酒了。”
对于卢俊义这般说辞,苏进倒也是理解,这大宋王朝偃武崇文的风气已有百年,时人对于文坛巨匠,譬如范文公、拗相公之类是耳熟能详的,但相较武功一类的知名侠士,就是兴致缺缺了,也难怪卢俊义会好奇他这读书人会知道周侗的名声,或许因为他对周侗推崇有礼,已故这卢俊义对于他是少了许多生疏,也略略的谈了些私事。而苏进也才得知这卢俊义数月前就和一干家仆在江淮一带经营生意,不过主要目的却是去寻求奇珍异宝,用来打通朝廷关节,不久前这家中奴仆已携重礼先一步抵达京师,卢俊义由于要部署江淮几地的产业,便留后了些时ri,直到近月才赶赴行程,不想前些ri子行至陈留时遭了旱所未见的连绵大雨,耽搁了足足一月的行程,好不容易等到雨歇了下来,又是大雪延绵起来,候了几天不见停的迹象,只能顶着风雪继续北上,这一路而来,也可算是风尘仆仆了,此下言谈之间,除了叹两句时运不济,素来忠心爱国的卢员外更多的是感怀朝政跌宕、政局不稳,对于这新帝即位后朝政走向不明的忧心,这已经算是比较深入的探讨了,苏进却没有去深说,作为后来人,自然是知道徽宗后来决意绍述父兄之志,恢复熙宁法度,对于一心支持革新事业的官员会大为重用,也就直接导致了后来蔡京等人复起、旧党一一废黜,不过这政党纷争一向是个深水潭,即便是新党自己内部也是矛盾丛丛,今ri大家朝堂上笑脸相迎,明ri台谏那儿便是一纸弹劾扣你头上,再加上徽宗这个大艺术家的瞎指挥,整个北宋末年的政坛就是一滩又黏又臭的烂泥,谁搅进去都很难全身而退,所以苏进即便是颇为欣赏卢俊义的为人脾xing,但也不会刻意的去帮他出什么迎合徽宗的馊主意,纵然能够一时显荣,但也很难保证一世安详,还不如让他做一辈子的富家员外,或许他有凌云之志、也有将帅之才,但这个年代、很难给他公正的对待,一个人……终归是改变不了一个时代的意志的。
灯油渐灭,烛焰yu偃,慢慢的…晕黄的光从黑泥墙上褪去,灶里的桑柴也已燃尽成灰,火星忽明…忽暗……已是很晚的深夜了,两人最后絮叨了两句,便起身要告退,而在这最后,一直蹙着眉头在一边没说话的女妇…却是一句话出来,顿是令屋里的气氛凝重了起来……
“仲耕,民坊有言:龙王一劫,大水三月,这去月榆丘一带不知为何大水一月,河湾涨溢,道路尽没,可是…为何?”
这句话此时出来,听的人颇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在短暂的经历了众人哑口的情景后,所有人面sè立即凝重起来,卢俊义此刻也是颇为惊疑的望向苏进,而本就存疑的燕青就更不用说了…
“苏郎君,小乙和主人之前便盘亘在这陈留县城近月,当时连绵大雨,江河停摆、道路不通,难不成……”其实几人心中隐隐都猜测到了事实,但此下却有些惊惧的不敢直言而说。
呵~~苏进摸了摸鼻子,脑中稍一转念便笑了出来,“…所以我从一开始便说了,我这人不打诳语,可不是瞎编出来糊弄小孩子的。”他说着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小丫头则是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他耕叔。
几人互相看了眼,又瞅了眼一脸轻松的苏进,顿时都是会心一笑,想想自己实在是有些荒唐了,天生异象罢了,自古皆有,哪能这般去计较得因,众人笑了阵,这页便是揭过去了。
……
……
书生与孀嫂在廊道转口告声作别后,提着手炉独自走到自己屋门前。此时子夜时分,皎月寒出yin云,风雪顿时息偃了下来,他有些困倦地掩了掩打哈欠的嘴,一把推开房门进去,黑漆漆的房间内,伸手难见五指……忽的一道寒光掠过自己眼前,随即…便感觉自己脖子上一凉…
“额…”
他将手炉举了起来,炭火光照了过去。
……
厨房间的栅栏窗还透出来光亮,里边卢俊义抚着长髯在油灯下翻着《武经总要》,这是他素来养成的习惯,以免自己被这安逸富饶的生活磨平了锐意,今晚正好秉烛夜读,温习一遍这本仁宗朝官修的兵事著作,不过看着边上伺候的燕青…
“若是困了,就从行囊里拾到些褥子,席地将就一夜。”,“小乙边上伺候着,不困,主人不用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