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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依然看出来,他的那双眼睛却毫不掩饰听到这个名字时的蔑视,那是一种深深的从内心深处涌起而已经深入到骨子里的蔑视。
“老师,你应该认识他的嗯,不提他吧,”他避开话题,“老师,今晚我约你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现在自由了,现在,想找也找不了借口整我了,用不着畏惧这些无事生非的家伙了,卑鄙小人再要报复,也报复不到我这个自由人头上了”
“自由人”
“对,我辞去公职了。我现在是不拿工资、不属于画院或什么单位的自由画家哎,自由这两字对有些人来说可能太敏感,太不好随便使用,可是,像你这个年龄段的人,一定记得的,有首解放初的老歌叫山上的荒地,是不是那歌子第一句就是:山上的荒地是什么人来开地里的鲜花是什么人来栽什么花结出幸福自由的果我父亲生前老爱给我哼这首歌,他说他以前到解放区学的第一首歌就是它,还有团结就是力量,对,我父亲他们以前都很喜欢唱的,再还有,裴多斐的那首著名的诗,不都大标自由么何况,七九年全国文代会时,邓小平代表中央的祝词就说了创作自由,现在有人倒对这个词噤若寒蝉了这是不正常的。我真奇怪,为什么现在很多人总是哎,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同人探讨政治。嗯,我说自己是自由人,对对,准确的说,应当是职业画家。嗯,如果两年前我就是那样的身份,该有多好我真傻。可那时候,因为名下还有那份薄薪,那份档案,不像现在这样名正言顺哦,这次我回来,处理一些未了事宜是借口,更重要的是,我忘不了富春江、钱塘江,忘不了这儿的好山水,你知道哎,老师,我永远都记得你为我写的那篇评论,这题目使我很感动,你一下子说到我心坎上了”
“不不,被感动的是我,我哪是什么评论我是外行,完全是班门弄斧,只是被你画中的情景感动,引起了共鸣你再说我都不好意思了嗯,周立,我不明白那年的画展,你为什么突然撤出”
“还不是那个家伙哎,不说了,说起来倒胃口。”
“哎,请原谅,我有时候不了解情况。喏,这不是有好茶么,好茶清脾胃,逐污秽”我笑着,竭力想使气氛轻松。
“不,没有关系,老师,我是太厌恶那个家伙,我只要说出来,你就会清不了也爽不了的好吧,告诉你吧你认得他的,老师”
他终于说出了w的名字。
我大吃一惊。
海水不可斗量
我是认识汪鸣宇。我说“是”,是因为虽然“认识”但却“有限”。
不错,他的顶头上司就是我原本想找的、分管包括了文艺口在内的那位领导。于是,在我们能见到那位领导的场合,也便总能见到这位汪紧紧挟着一只极为流行的秘书们最常拿的小皮包,紧紧跟在领导身后,丝毫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正因他的样子非常职务化,有着职务使然的谦恭,行为举止,也都是地道的领导“身边人”的模样,所以迟钝如我者,有点认识,却没有特别的印象。
人都知秘书是领导的喉舌,在领导出席的会议、会见等等公开场合,领导的表情就是他们的表情,领导笑口大开时他们当然也大开笑口,领导严肃时他们则和领导一样笑颜不动,甚至比领导更为严肃。
因此,如果说还有点印象,倒是我觉得这个汪鸣宇好像比其他几位领导秘书更“不起眼”,所以,要说汪鸣宇有什么突出的特点,那就是他可能比别的领导秘书,更训练有素也更“规范化”,穿着打扮也更为朴素。在这些应有的做派方面,汪鸣宇都会是无可挑剔的。
要论长相,w倒的确是其貌不扬:脸相面皮紧皮紧骨,唇髭稀疏,鼻翼很薄,一副深度近视眼镜配着青黄的脸色,总而言之:不怎么样。如果换上长袍马褂,汪鸣宇去扮演一个“旧社会师爷”,倒真不用化妆。
我的惊愕当然不只这些因为,不要说茫茫,就是一般女孩子,光凭相貌,可能也不会看上他。正因为这样,我才一点没将茫茫所说的一切和他联系起来。
常言道海水不可斗量,人那么,茫茫是被他的“忠厚淳朴”“踏实干练”迷住的
说实在,我还真有点不太明白提升干部的“标准”你看,越是像汪鸣宇这样的人,不是就越有“好评”和“官运”么周立和我约谈的时候,汪鸣宇早已被擢升,作为“第三梯队”的培养对象,安排到一个地级市当了第二把手,这,已然是副厅级干部了。
那就是说,不久,他还会如愿以偿地成为厅级,甚或是副省级将来,则可能是
“呵,我没有想到是他”我半天才说出来。“我记得茫茫对他们领导和上级都是很尊重信任的,他与茫茫总没有什么矛盾吧如果是呵,如果当时早知道就是他唉,那时,也许我们应该先去找他帮帮忙,茫茫可能不至于”
“找他帮忙他不对人落井下石就算万幸了老师,看来你也是东郭先生一个你难道不明白,对了,你一定记得这样一句话吧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是的,别看汪鸣宇当时不过是小不拉子,可他的能量不是你能估计的,他这人,要用于权术、心计,要用于陷害人,要兴风作浪起来,即便是高他几倍职务的领导,也难以觉察难辨是非的。”
立舟仍是一脸激愤。
茶水从他端着的杯子里溢了出来,他干脆放下了杯子。
他是在竭力控制自己。我看得出来。于今,对他来说,对茫茫来说,“汪鸣宇”应该早已“事过境迁”,可是,立舟的愤怒仍然令我不安和吃惊。
“周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愿意告诉我”
“要说,我和他本不相干,中学也不是同学,可插队时恰恰分在一起。你知道的,那时,我是黑五类,我父亲是美院的教师,右派,运动一开始就上吊自杀了而他,汪鸣宇,虽然他的家庭成分也好不了多少,但他很积极,他把他家的城市贫民成分叫得山响,好像他父亲他爷爷就是过去领导过罢工专门与资本家作斗争的工人阶级代表人物实际呢,并非如此,祖辈城市平民不错可他父亲不也是个能将算盘珠子打得滴溜溜转的棉布店老账房吗父辈是资本家也好,账房也好,平民也好,都不是你要成为什么或者不成为什么的缘由。我痛恨的是他的伪善。总之,任何运动一来,他总是抢先表现,什么时候都是第一个站出来,第一个发言,什么时候都能比别人觉悟得早嗯,插队那时候,他是以能把老三篇背得滴溜溜转出名的。他不光能背,还能使连队领导都知道他有这个能耐。知道他不光能背,还能联系思想活学活用,口才好得连连队领导都自认不如。大会小会领导一讲话,他就从黄挎包里掏出小本子记,那个本子挎包他从不离身嘿,就连下乡背的黄挎包他也选得比别人的破旧,连背包带都是故意磨旧,就像红军长征时用过的;那个忠字和红五星也都绣得比别人的大他就是这样在我们这班知青当中出类拔萃的。哎我说的是,对,这个挎包他没日没夜不离身的背着,**一摔死,他马上挖去了那个忠字,但那只挎包,却一直伴着他的提拔对了,这本来是不值得说的狗屁小事,可是,我第一次被他暗算,就是因为这黄挎包
“是的,那时,他就是为了这去向领导告密他说我下乡时,不但自己没有准备好表忠心的黄挎包,还讽刺嘲笑背黄挎包的同学是伪军伪装军队你想想,这在当时,那还了得
“这是我说过的话。不假,这本来是大家刚下乡时,我信口胡说的一句玩笑话,我当时对一个同学说:我是没有准备,我没地方买可你们也别以为背个黄挎包就了不得,其实,你也不过是个伪装军人的伪军当时大家都在,都哈哈地笑。可没想到这句玩笑,一下子成了我这个本来就有问题的黑五类弟子的一条政治罪状问题是可悲的,我很久都不知道是他告的暗状,因为他是我们的排长,什么事都要给他说,向他这个排长作思想汇报,我还当他是可信赖的人那时,我们才十六七岁
“我的问题出来后,他还一本正经地请当时我们插队的那个大队的团支书你知道,后来就成了他的老婆的那个女的,找我谈话,那个女的,哦,请原谅,我同样也不想提她的名字她本来对我还好的,刚下去那天,她第一个握手的对象就是我,还笑嘻嘻地说我跟什么演董存瑞的张良、五朵金花的男主角长得真像可临到找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