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文絮不想因为刘彧生出什么事端来,他以为这样是在帮自己。可是君夫人未必不会因为邓司徒的失势迁怒于自己。如今的她,不过是一只蝼蚁,生死不过是别人的一念之间。
刘彧摇头笑道:“没想到,翁主竟然也会相信无稽之谈。”
文絮定定看着他,自古将君子比作玉,眼前的这个白衣少年挺立在昏黄的阳光下,真的折射出玉白光晕来。
所有唐国人皆视她为不祥,唯有他,刘彧!
那年,文絮与他初见,唐宫门前,三月之春、夕阳之下。
她十四岁,他十九岁。
………………………………
一笑倾覆玉如他5
秋暮夕月,迎寒祭月。唐侯在沁月台设宴。本应是王侯的寻常家宴,丞相刘冉和刘彧不知为什么也出现在唐侯的家宴上。
文絮没想到,祭月节这一天会再见刘彧。
团月清辉,稀星寥落。数十盏宫灯围亮在这处高台之上,远远望去宛如一片星火与天际的一轮望月交相辉映。
文絮依旧安静地坐在角落,仿佛她不在这宴会之上,与沁月台上的繁华锦绣不存瓜葛。斑斑疏影随夜风轻浮,偶尔扫过文絮的身上。
长袖折腰、丝竹管乐,这些都被她视作空无。她抬头看了看皎月,计算着岁岁相似的宴会什么时候结束。
“君父,女儿最近找了几本诗文来读,读后兴起也学着做了几首。耳闻刘司马涉猎群书、学识渊博。今日相见想借此向刘司马讨教一番,看看青年才俊是否虚名。”
一舞毕乐音止,一少女亭亭而立,飞云髻梳的高高,金玉珠翠的发簪做点缀,黑发散至腰际,一对细溜的耳珰垂至颈项,随轻盈的步履灵巧摆动,别有风姿。文琬对着自己的君父道出这一番因由,一双含水秋目有意无意地扫向对坐的刘彧。
文絮听到长姐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这才把视线从那高远的天际扯回来。
刘彧?文絮似乎应该记得这个名字。随着她的眼神,看清了斜对着的一个白衣男子,他正儒雅地将手中的酒盏放回到食案上,微垂眼睑,含笑明眸。月光铺洒开来,在他周围泛着莹白光晕。
是他?刘彧?
是他!叫刘彧的青年,那个不相信谶语星相的如玉青年。文絮自然而然地注视起席间所发生的一切。
面南而坐的唐侯看了身侧端庄娴熟的君夫人一眼,笑道:“琬儿如今也钻研起诗文来了?”看了看文琬,点头赞道,“嗯,长大了,果然不是从前娇蛮的长翁主了。”
君夫人不住苛责,语气却十足宠溺:“琬儿不要胡闹,刘司马是博学之人,唐国有几人敢和他比较高低?你不是最在乎颜面的吗?要是输了你该如何?”
“我若输了,拜刘司马为师虚心求教便是,并不损什么颜面。但我若赢了,刘司马要还琬儿一个心愿。”文琬莞尔浅笑,恰似那日同刘彧相别时露出的笑。
世子文璟笑道:“心愿?君父是一国之主,有何心愿不能为你达成?还要向刘司马讨?”
文琬瞪了瞪自己的哥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璟儿,不要取笑你妹妹,她不过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君夫人阻拦道,可是哪一个母亲会不知自己女儿心里想的是什么?
文璟一向懂得顺从母亲的心意,母亲显然是知道文琬此举的目的,更是支持文琬的。他便也顺水推舟,对刘彧道:“旭之,今日我这个妹妹是定要拜你为师啦!”
旭之?文絮微怔。
男子二十,冠而字。冠德明功,敬成人也。时隔半年,他到了弱冠华年。那么这个“旭之”一定是他的字了。
刘彧翩然起身,略微俯身拜道:“世子言过了,臣不过略懂一二,还望翁主留有情面才好。”
“刘司马说哪里话。”文琬娇笑一声,缓缓吟诵:“向斜阳,未央宫。花漫天,怎消受。镜花水月断肠处,日夜相思,怎敌岁月凋朱颜?倾复女儿心,望珍重。”
断肠相思,交心珍重。文絮心里暗暗揣测,长姐今日盛装打扮原来是为了刘彧,对刘彧一见倾心,一片赤心交付,嘱咐他珍重这份感情。都说刘彧才秀明达,他不会不懂文琬的女儿心思。
刘彧低头看到未饮尽的半盏酒映出一点清幽月色,低头间从文絮的角度刚好看到刘彧冷傲一笑,再抬起头时,仍是一片和煦温润:“秦时月,咸阳城。娇河山,沙场卧。不论情长身后事,笑傲古今,浮游江海身何惧!一樽醉明月,谁共我?”
恍惚间,文絮竟然向往起月出山河间的景致,只是那铁马沙场是她不愿看到的乱世。她想得出神,眼睛无意识地望着刘彧。
………………………………
一笑倾覆玉如他6
随着最后三个字掷地,刘彧浓黑的眸子正巧对上文絮遗忘在他身上的眼神。她回过神不由一惊,又很快看向别处,慌忙地结束他们的贸然相遇。
刘彧所要表达的再明显不过,他的志向是驰骋江山,不为功名利禄,更无心文琬的长相厮守。但刘彧到底还是等待一个同他共醉明月的人,那个人,那个人会是谁呢?
文琬平日里虽不喜好钻研这些,刘彧对她无情却是再明白不过。文琬到底还是年轻不经事,无暇美颜瞬间露出羞愤的红晕。
刘彧察觉文琬的羞愤,柔柔一笑,道:“长翁主果然填得一首好词,臣刚刚想到一阕,望长翁主来赋下阕。
“最是狂放逐中原,天下难平,魂散苍冥。英雄奈何岁月零。”
听刘彧如是说,文琬还不及欣喜片刻,秀眉微皱。赋阙本是心意相通才好,刘彧明知她的心思不在诗词天下,却偏偏要用这个做题。恼意更甚,又不好发作,纵使刘彧拒绝她,她还是喜欢他,一心要洗刷掉从前给刘彧留下的骄纵印象。
文琬眼帘微垂,绞尽脑汁地想填出下阕。
文絮料得文琬不能填出下阕,无心在他们身上逗留,低下头轻轻抚平衣角的褶皱。
刘彧绕过低矮的食案,踩着一地明冽月光,走到文琬身旁,文琬立刻看向他,心中的期待不至而退。因为刘彧的脚步没有停下,侧身而过,经过在座的其他几位如花似玉的翁主。
“小翁主可想到了如何赋下阕?”最终他在文絮面前停下,垂头静静地望着她问道。
文絮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她惊诧地抬起头来,想从他脸上得知他究竟是何用意,一味地沉默着。
君夫人突然道:“当年李少妃是个能文能武的奇女子,只可惜……”她侧过头看了看唐候的脸色,讪讪道,“絮儿七岁时没了母亲,没有李少妃熏陶教导。刘司马还是不要为难絮儿了。”
君夫人的一席话看似是为文絮解围,实际在嘲笑她没有母亲教导。文絮心中顿觉悲凄不已,但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淡淡地望了君夫人一眼。
君夫人一愣,仿若从中看到了李少妃独有的倔强神色。
文絮默不作声地执起酒壶,斟满了一盏酒,轻捏酒盏,盏中酒迎着月光倾泻而下,她牵了牵嘴角,嗓音清冷。
“殇情暗访亳州月,何患输赢。举樽须倾。千古风流难分明。”
刘彧静谧如夜的眸子闪了闪,停留在文絮身上,唇边浮起深深笑意:“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文絮白皙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眉间一点似红色星辰,她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刘司马谬赞。”随后坐回原来的位置,恍若一切没有发生过。
如果不是君夫人说出一番所谓解围的话,文絮自问是不会趟这浑水。半年前,刘彧的出现她心念感激,但是文琬惦念的人,她万万不会去招惹。孤身在这唐宫明哲保身已是不易,她又怎会为自己招惹是非?
唐候默默然地看着文絮,他只知道大女儿开始钻研诗词,却不知道小女儿全然继承了她母亲的才情,字里行间透露的竟是不输男儿的豪情。恍若看到七岁的文絮也是这样对自己道:
“郕王却不及君父半分。他能做王,君父怎不能得天下?”
“顺安不做翁主,要做公主!”
可是他脑海里萦绕不散的还是荧惑星乍现、絮女乱国的谶语。得女如此,究竟,是福?是祸?
君夫人温婉地注视着台阶下的一切,当她看到刘彧向文絮递过带有询问的眼神时,脸色有些阴郁凌厉,像是一把尖刀,在文絮身上狠狠地勆弦坏丁
自己的女儿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她心生怜爱与不忍。趁机向下首的自己的儿子文璟递了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