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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了不冷。”
宁馥又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怕她冷?
他这是在帮她披“衣……服?”!
她怔在那里,抓着这并不沉重的纱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恍惚间想起这似乎是宇文陌弦第一次在这样平淡的场景下表示出类似‘关怀’这样的情绪。
他一直在意她的生死,在他的眼里除了生死,其它都不是事,但在她的感觉里,这种在意更像是被强加在他身上的任务,他只是不折不扣的去刻板执行而已,就像一定要穿青与月白的衣服,没有原因。
在相识的最初,他抓着她救了她,她仍旧感觉得到他隐隐的不情愿与嫌弃。
是什么时候,鸿蒙开辟,透了这一线明亮光?
月色幽凉,长街寂寂,淡淡烟气里语声遥远而模糊,她和他在冬夜的风中沉默相对。
良久,她拉紧了纱帐拢住了身子,仿佛那真是一件披风,微笑道:“嗯,很暖和……”
宇文陌弦很满意的点点头,他也觉得很暖和,看起来很暖和。
宁馥却在愁拖着这么个纱帐可怎么走路呢?
希望走回去的时候,秦言已经睡了……
否则他那张恶毒的嘴……
好在宇文陌弦底子深,走路向来没有声音,她轻手轻脚的回去,旁人只当她是顾忌伤患不忍打扰,而路过秦言所暂住的商铺门前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完全多虑了。
白日里秦言护着他们就已经有伤,再加上后来整整一也在忙着帮助伤患,早就累的筋疲力尽,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嚷嚷着宁愿重伤躺下,也好过这样跑来跑去抬来搬去的一,此时早就已经蒙头大睡,呼声连了。
进了屋就立即将纱帐除去,四处皆安静,宁馥与宇文陌弦无声摆手道了晚安,回自己暂住地时现林清之这边的布帘后面还亮着光。
林清之也没睡,在油灯下支肘静静沉思,晕黄的光圈落在他的眉睫,他看起来微微有几分疲倦,长睫在眼下挑出淡淡弧影,显出难得的沉静和温柔。
听见声音,他立即抬起头来,道:“深更半夜的还出去做什么……”
宁馥刚刚挑了帘,身子还没完全进来,一听这话立即下意识的一抬眼,手里端了一盏热姜茶。
林清之的话堵在半道,张口结舌。
这回倒换宁馥不明白他这神情的意思了,笑道:“啊?大当家是不是以为我是晴鹤?要是晴鹤的话,你准备什么?要骂他吵了你清静?”
“哪来的姜汤?”林清之起身拉她坐下,宁馥言语方才看见他这边亮着光,便就顺手煮了一盏让他驱寒,并没有提方才自己出去的事。
这么晚了,她若她方才在长街上又转了一圈,那才是找骂。
林清之伸手,双手握住那盏热姜汤,层层的热气氤氲开来,似乎也浮进了他的眸中,氤氲上了淡淡的幽长。
良久,他忽然笑了笑,道:“刚才那一瞬间,我突然便以为到了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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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章 难处
“啊?”
“我在为家思忙,你端着亲手为我熬制的热姜茶进来陪我。”林清之生桃花目,此时却轻垂下来,语气没有得意与调戏之意,听来竟有几分落寞之感,却又让人感觉到夹杂着复杂的期许,随后轻轻又是一笑,道:“然后我不理你,你对我拳脚相加。”
宁馥忍不住笑了,心想林清之这家伙多日不见也会讲笑话了,笑道:“大当家这是曲线嘲讽我脾气如同母老虎不成?”
林清之却看着热姜茶并未移目,问:“不可能么?”
他语声低了几分沉了几分,在这冬夜寂静的长街里迤逦如流泉,有微凉的风穿入长帘缝隙,将桌案上的卷宗卷起,他用肘尖轻轻压住。
宁馥坐直了身体。
“十年后我是不是母老虎,谁知道呢?”她浅笑,只当听不懂,虽然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难得了多了几分帐然和迷惘,“也许那时的你,眼界已不再是区区东吴这方寸之地,也许依旧是如今这样,我在旁边和你聊闲,你跟我一起探讨如何敲人一笔,也许……也许你我就不得见了。”
最后几个字出来,宁馥自己颤了颤,与此同时也惊觉林清之也颤了颤,宁馥转过脸,林清之沉默良久,缓缓道:“什么意思?”
宁馥笑道:“我随口的,这不是设想嘛。”
她起身出去,道:“我也去喝一盏热姜茶,驱驱寒再睡,你早些休息。”
林清之静听着她的步伐远去,沉在晕黄光影里的颜容没有表情,半晌他慢慢移开一直压着的桌案的肘,将那封被压住的信笺拿起。
火漆密封,千里加急,另镌有属于那人的情报司的独属暗记,明这是一封极其紧要的密信。
他久久的抚摸着那信,不用翻动,信上的内容也已深刻于心。
良久他将那信举起,就上烛火。
暗黄的火苗舔舐着信封,信笺翘卷起灰白的边缘,落灰簌簌,在桌案上积压一堆。
信笺燃尽,蜡烛也将尽,他却没有添烛,支肘案前,任黑暗沉沉压下来。
良久,不知道在哪里,散出一声悠悠叹息。
……
隔日,宁馥和林清之商量,将此次事故中失去父母或亲人的孩子,送去林家开的善堂抚养。
“这是你林家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宁馥注视着那些哭啼的孩童,神情安详:“林家内乱生变,你们本族人在这件事里表现出的对立不能对错,但是将整个东吴的经济停滞却绝对不是最好的方式,现在展现完你们林家在东吴掌控经济的能力,便就该是怀柔的时候了,一味恃强,只会让百姓抱成团警惕你,一旦让他们认为林家不再是一棵绝对可靠安稳的大树,就到了树未倒,猢狲却先散了的时候了。”
林清之十分赞同,脸上却有难色,宁馥问:“怎么?”
“两件难事。”林清之道:“一是东吴百姓民风向来彪悍倔强,长房一系逃去之后,云城这边的百姓就已经有所动摇,我们林家开设的善堂,连同夫子,都气愤不过带着孩子们都已经远离云城了,他们宁可不远长途跋涉背井离乡,也不肯在我们林家祖宅之地讨生活。”
“这个容易。”宁馥道:“把这次事件中无家可归的孤儿送去你们的善堂,百姓经过今晚之事,对东吴的官府肯定也会有不满之处,光化日之下竟能生如此之事,也是因为他们官府的人没有将林家长房一系尽数捉拿之故,是以,你一定要善于利用这个机会,接下来如何做看你自己,无论如何先化解戾气再,官府要是阻拦,我会替你处理。”
林清之目光幽动的看着她,半晌道:“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宁馥听了这话一怔,继而摆手,笑道:“真不敢想象你林清之也有对我宁馥这么客气的一,你觉得是我帮了你,其实当初是你帮了我,若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和青藤学院走的那么近,也就没有后来的一连串的际遇与资料收集,在帝京,我宁馥因为你林清之而得到的方便数之不尽,若不是有你这个朋友的交情在,有多少事我都不可能应付自如,又得有多少人得向我为难,咱们是朋友,就不必一一细数这些见外了,第二件难事是什么?”
林清之叹了口气,道:“第二件难事,是我怕有负你的看重。”
宁馥愕然,林清之道:“一言难尽,你会知道的……我林家族老想求见你,你愿意一见么?”
“可以啊。”宁馥注目他半晌,一笑点头。
看着林清之匆匆而去,宁馥皱眉喝了口茶,心想这子也有如此奔忙的一,回想起以前在京中时他的纨绔模样,真是人在当时,如何也不敢想象会有这样的一。
而林清之虽然是京中顶极纨绔,可林清之的能力与机敏和精明,宁馥却是心中有数的,她也不由的在想,就照林清之在云城这样的表现,不论以前,单看现在就已经对林家居功甚伟了,林家还有谁会要为难他?
帘子一掀,鱼贯进来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林清之在最前面恭敬的掀开帘子,等所有人都进来了,再跟在最后进入。
所有人从他身边走过,对他的恭敬坦然接受,包括走在后面几位看起来和他年纪辈分相仿的男女也是如此。
宁馥眉梢一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林家的长老们,都是昨日便就见过宁馥的,跟在后面的却是今才刚过来,由长老带着拜会女爵大人,此时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