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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终于走远,远得我们看不见了,双成这才收回望她背影的目光暗自舒了口气,眼神不无幽怨地看我:“你现在相信她有多讨厌了?”
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能随了她的愿点头附和,但转念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双成,刚才怎么没见你劝劝大人呢?就这么让他丢下饭碗去了?”
方才我和双馨都有意挽留了,倒是这平日里最贴心的双成反而什么都没表示,这不禁让我觉得好反常啊。
“劝又有什么用呢?”她说得习以为常,逐渐化为细碎的嘀咕,“大人的意愿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左右,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怎么他经常这样?”他喜欢先做事后吃饭,这个我上次已经亲自领教到了,至于饭吃一半还搁下去做旁事,未免也太异类了?
“就算不是经常,反正我也见怪不怪了……”她撇撇嘴说得不胜轻松,却也透着几许无奈,“吃饭这样还算过得去,如果是他洗发的时候……”
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些底了,为求知真相还是沉下声凑近她问道:“他会怎么样?”
“早些年在镐京的太师府里,记得有一次我正伺候他洗发,刚用热水为他浸湿,香膏还没抹呢,这时候来人禀报说有个前朝的贤士前来投奔他……”她话没说完就故设悬念地抬眼望我,“你猜怎么着?”
我摇头想听她说下去,虽然猜不到确切结果,但多少能凭直觉嗅出,她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居然就这样握着自己的头发……”说着她还声情并茂,一手揽起自己的长发在脑后握紧做出配合的手势,“就这样……去见客人了……”
“这样……不会太失礼么……”
听她说着,再看她夸张到入木三分的表演,我早已瞠目结舌。脑海不断顺着她的言语姿态,幻想出那客人俯身向他行礼,抬起头看到周公旦未戴冠冕,手握湿漉的长发,发上还不时有凄凉的水珠滚落下来,整个一狼狈不堪的样子,和平时衣冠楚楚的他大相径庭,这叫那贤士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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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吐 哺(四)
“我和姑娘一样,都觉得大人如此见客有失颜面,可问题是,他自己并不觉得这么做很失礼啊。”愈说,双成的情绪愈是黯然,“他一直认为要想兴盛大周就必须永无止尽地网罗贤才,而普天之下的有才之士多不在西土,如能主动投奔而来为大周效力的,他当然乐得收为己用。人家既然能千里迢迢地赶来投奔,那他自然就不可叫人久候,否则即是怠慢贤才,轻视贤才的国主是不值得贤才为之尽忠的。所以只要是贤才来了,不管他在做什么,吃饭也好,洗发也好,哪怕是在睡觉也要半夜爬起来,他说这么做是礼贤下士,其实,他是唯恐失掉天下贤才,用心良苦罢了……”
她一番滔滔不绝弄得我是哑口无言,我还能反驳什么?我想当初双成为这种事对周公旦屡劝不止的时候,他能说出这些肺腑之言,就算有十个双成也说不过他了,所以才会无奈放任他如此。
“总之呢,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事,姑娘就和我一样,别管他了,由着他去,因为劝也是没有用的。”她见我一脸菜色心知那些话没能说服我,索性拍着我的肩膀冲我惨然一笑,大有种无奈至极就听之任之的意味,“这种事,姑娘习惯了就好。”
“习惯……”我真是不敢苟同他那些偏执的想法,虽然礼贤下士不该浮于表面,可就算不需要精雕细琢的打扮,也不能这么衣衫不整蓬头垢面?没来由地就忍不住想嗔怨,“他平时倒喜欢说别人放肆啊、胡来啊、没规没距啊……原来他自己也挺随性的……”
“哎,快别说了!”双成突然变了脸色,手使劲在我膝盖上推了一把,声音压得极低,“大人来了……”
我下意识抬头望门口,他果然已经踏进半只脚了,我赶忙缄口,但愿我刚才的抱怨没被他听见。
整衣端坐,一直目视他走近身前,牵唇一笑,一切温顺只为掩饰乱说话的心虚:“大人,你回来了?”
“天水一色,日暮山头……”他似乎根本没听到我有跟他讲话,而是锁着眉头自言自语,背着两手径直走过我眼前,连个斜视的眼神都没有,“到底是哪里……”
我轻如蚊蝇地嘟哝:“他在说什么……神神叨叨的……”
“他一定是在思考很重要的事。”双成稍稍倾身向我,语声细微得好似贴着牙缝挤出,“我们先别打断他。”
我听她的,不再做声,只静静望着他心事重重走回位上,口中一直呢喃着我听不懂的梦话。待跪坐好,他未经意识就端起碗筷,心神却完全不在。
“不要吃!大人!”我突然想起什么,指着他的碗尖叫出声,却支吾了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那个……那个……”
他莫名朝我看过来,神情依旧恍惚:“怎么了?”
“你的饭……”我思索着该如何提醒他而不至于唐突,可话到嘴边却退缩了,最后说出口的,竟是完全相反的敷衍,“没事……”
看着他心不在焉把“饭菜”又送入口中,我震惊得下巴简直要脱臼了!
不想这时双成凑到我耳边犹似平静地耳语道:“冷静点,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她的意思是叫我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这种事”也是该习以为常的么?不会……
看到他煞有介事咀嚼食物的样子,心思被政务占据,根本尝不出那口饭菜里的“特别”,直到他喉结蠕动,意味着食物从喉间经过,丝毫不觉偏席的我已经怔成了石雕……
那细节看得我喉咙里好像有千百只蚂蚁在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吞下凝固许久的口水,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
而他居然……
他居然真的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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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吐 哺(五)
“停!等会等会!”我望着未完的曲谱纠结皱起眉头,执笔在砚台里稍许蘸墨,“你们把刚才那段再唱一遍,我没记全……”
莺歌指上的弦音戛然而止,望我的表情有些无奈:“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五次没记全要我们重唱了。”
“是啊,你上次来不是这样的,我们唱到哪儿你就能跟着记到哪儿。”燕呢也帮着附和,两双眼睛都瞧出来了,看来我真是分心不浅,“我看你今天心神恍惚的,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别乱猜,我哪来的心事……”我到底还是拿她们当外人的,明明被看穿却还逞强嘴硬,“接着唱。”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们我是受昨日周公旦的荒唐行径干扰,至今想起反胃的感觉仍未消退。本来他对乐艺的执着和风度多少还是有点让我钦佩的,如果不是我另有其主时常拿使命约束自己,有时我真可以算是想把他当偶像来崇拜了。如今被我窥探到他私下里竟有此不为人知放浪形骸的恶心面,我不得不怀疑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如此尽心地为他办事?
她们见我敷衍便不再过问,抱琴起弦,从我要的那段再次唱起。我也努力让自己精神专注,日近晌午时分总算见到她二人放下玦琴,大功告成地揉着酸疼的肩膀和手臂:“好了,你要我们唱的这些东方歌谣我们都唱完了。”
“那也只是东方啊,还有西方和南北疆域的呢……”我碎碎念着,低头去看我整理好的曲谱,再和诗册上一一比对,蓦然发现异样,“咦?这几首被跳过了,怎么没听你们唱啊?”
莺歌拿去诗册目光管过我手指的地方:“这些啊……这些唱不了,早些年就已经失传了,没人会唱。”
“真失传了么?”我拿不相信的眼神来回扫视她俩,“千万别是你们不会唱才故意这么说……”
“拜托!我们都这么帮你了你还信不过我们?”莺歌被我一激当即气不过了,“我们好歹也是名声在外数一数二的歌伎,近几年洛邑城的歌魁之位不是我坐就是燕呢来坐,总之轮不上别人。今儿我就敢说一句,若是连我们都不会唱的歌儿,放眼洛邑你就不可能找出会唱的来!”
“歌魁什么也只是嘴上说说。”我不是非要和她抬杠,只是看不惯她这种自命清高的骄傲态度,“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真的就是天下第一啊。”
“我们的歌艺不敢妄称天下第一,但至少是翠琅天斋万人瞩目甄选出的歌伎榜首。”燕呢虽比莺歌要冷静,但也直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