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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分析这件事情的学者是这么说的,道此件事情牵涉的利益极广,于即墨清而言,其一可为自己多添功勋,其二可为自己多得民心,其三,他既是想要这天下,自然便要扫平前路。他有这个能力,做这样的事情又有这样多的好处,何乐不为?
可纵是他们这样讲道,却也没有半点办法,对那个人的能力进行反驳。
史书篇幅有限,自然不可能将所有东西一一录下,它记载的少,许多人事情,都在那文字里边都淡化了去,是以有些地方显得刻板麻木,有些地方看着有些矛盾,有些地方让人只能凭靠揣测。许多时候,争议便是这样来的。
譬如许多在众人眼里大奸大恶之人,如若真能将他们的一生细细摆出来看,也许每个人便都能理解了他们的行为。也许不是一件好事,但不论是谁,在那样的情况下,大抵都会那样做的。
而关于即墨清,史书没有记,后事便也无人知道,在那传言里几乎被神化,却也争议极多的男子
即墨清,在那场波云诡谲的内战之前,他去了一个地方。
独身一人,踏着月色,衣上沾了露水,微带笑意行在小路上边。
这般模样,哪里是什么后世传说中的绝世帝王哪里又像什么战场之上的阎罗凶煞?
路上的他眸色轻柔,唇边始终携着微笑,就像一个模样生得好些的普通人,带着平凡的欢喜,去见自己惦念着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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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怎么好奇这个?
天色半明,野外鸡啼,将将破晓。
路旁生了一簇一簇的小野花,沾了清露,紫白颜色,指甲盖大小。无人料理,却长得极好,矮矮的聚在那里,与绿叶凑在一起,显得很是可爱。或者,是因他的心情好,难得留意,才会觉得它们可爱。
毕竟寻常的他对于这些东西怕是连看都懒撇去一眼,遑论观察注意。
缓步徐行,即墨清一路走一路看着周边景致,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将外界的景看得这样细,毕竟从前都走得太急太赶。这样走了一晚上,他才终于到了那里。看着或许奇怪,分明可以骑马,偏偏要走路,不像他的风格。
如若有深谙他习性的敌兵在此,恐怕还要怀疑一番他此行有诈。
可这一回,他想的实在简单。
再不多看看,往后可能就再看不到了,心境不一样,看见的东西也就不一样,过了这几天,以后会添许多事情,哪一件都需费心处理。他信自己能够成功,总说事成之后希望能够顺利放下一切,却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更加将如今当做是最后的清闲日子。
若此,能多看看,便多看看吧。
一夜脚程,待他到的时候,已是早晨了。
这处地方委实有些偏僻,路上没有人家,却不知怎的,几步路便有个人。看着都是寻常百姓打扮,貌不起眼,可那些人每见到即墨清都会颔首垂眸,示以恭敬。
绕过一亩荒田,过了小径,即墨清终于到了一处院门前边。他长长短短敲了几声,不多时便有人来开了门。从这里进去,经过长廊道道曲折,步过假山木石边侧,登桥过了小潭,来到另一处门前。
院内传来轻轻人声,伴随着筷子碰到瓷碗的声音,极小极浅,他却仗着内力浑厚听了个清楚。即墨清笑笑,放下了叩门的手。等她吃完了再进去吧。
院内对坐着两个女子。
一人看着若有所思,另一个却只顾着端碗夹菜,吸吸溜溜吃着白粥。
祁鸢端着碗看着眼前之人,眉头微微皱着。她总是无法将欢颜与朱心完全分离开来,风北阁人多擅演戏,但制造意识取代自己从而进行任务的,整个风北阁也只一个朱心而已。
分明是同一个人,熟悉到极致的一个人。她知道她的性格经历生平过往处事习惯,可坐在她眼前的并不是她,真是稀奇的事情,便是清楚明白也还是忍不住觉得稀奇。
说来,起初在昆嵩遇到宋歌已经够让人觉得无力了,她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身份,于是被带到这儿来,结果更加叫人不开心。却有一点好的,便是她“不会说话”,面对那人的疑问只需要在眼底攒出些水光来便可作回答。
只是,大概老天就是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排在一起吧,不然她也不会过来之后不久,便在这儿遇见她。开始不适应,如今也不适应,却不知道未来会不会适应一点。
适应这种今天是林欢颜,明天是朱心,后天可能便再不知道眼前是谁的情况,这两个意识交替得没有半点规律,极其锻炼人的反应能力。即便祁鸢并不为这个担心,左右朱心与她彼此了解,而欢颜么,在她的面前,她随便装一装便能混弄过去。
比起这个,她倒是更加好奇,那个女子是怎么将两个意识同时管理得那样好的。
祁鸢不知道,朱心从未把这当成本事。什么独一无二,不过是为了保命,被逼出来的。从前的她虽然学会了假装,实际上有许多事情却都无法面对,世人都说她杀人如剪草,实际上,她也有过怕得厉害的时候。
起初的朱心不会演戏,害怕杀人,尤其在接下第一桩任务的时候,怯懦得几乎想要退却。可比之如此,她更怕的是任务失败被捉回风北阁,经过一番折磨之后成为杀鸡儆猴的反面例子,那样会丢了命,很可怕,而风北阁的惩罚远比丢了性命更为可怕。
在内外双重的压迫之下,身体里第一次生出一个意识,真要讲来,那大概便是如今的朱心。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想要,唯一的信念便是活下去,是以什么都无法将她打倒,这样一个人,真是强大得令人发指。
却不知道为什么,越到后来,最初的那个她便愈加消弱,直至如今消失不见。再然后,朱心变成了身子的主人,若是不说,她都几乎要忘记这一桩事情。而后,她莫名便掌握了制造意识这个方法,也渐渐得心应手起来。
眼前女子仍在自顾吃着早点,而祁鸢没有胃口,索性放了碗筷撑着脸发起呆来。
莫名便想起来初次在这儿见到她时,她叫人无言可对的第一反应。是那一日欢颜偶然碰见她,先是一楞,想了想,随后一惊:“你不是楚翊的表妹么?你怎么会在这儿”
如若不是她这个反应,祁鸢都要忘了还有这一茬儿。
真是解释不清的事情,莫非要她讲楚翊和郝家还有一段亲戚关系?就算这样说得通,但一个口不能言性子柔弱的人又怎么一夕之间变成这般模样?
嗯,倘若这样解释不清的事情,被宋歌和即墨清发现的话……
祁鸢想着,皱了皱眉。那便拔剑吧。
只是不晓得,如果自己真对那个人拔剑,她会站在哪一边。名义上讲着是来杀他的,可作为一个过来人,祁鸢哪能看不出她眸底藏着的小情绪?只是她自己不承认罢了。有些事情是当局者迷,尤其对于朱心这样的当局者,怕是你与她挑清了话,她都难得信,反会觉得你居心叵测,想借此乱她心神,对她不利。
可是,失去自己喜欢的人……
祁鸢的眸子暗了暗。
那种心情,大抵是自己经历太甚,总不希望认识的人再多清楚。
“喂。”托着腮,祁鸢闲闲唤了一声,“你是怎么喜欢上即墨清的呢?”
腮帮子鼓鼓的,欢颜从粥碗里边抬起头,一双眼带着些许迷惑,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无故问出这个。慢慢将粥咽下去,她想了想。
“怎么忽然好奇这个?”
“我……”
祁鸢一顿,清咳几声:“那个,不是我表弟么,我知道他对你,咳咳,是以……不过你别多心,我就随便问问。”
“表弟?你是说……楚翊?”欢颜看起来有些懵,“可你不是他表妹么?”
抚额,祁鸢歪了歪头,从遮住半张脸的指缝里露出眼睛。
“这一点我们待会儿再说,你先回答我呗。”
祁鸢对朱心很是好奇,可朱心断不会回答她这种问题。或者说,这什么喜不喜欢感情之类,要将它们套在那个女子身上,委实勉强,怕是连她自己都回答不出来。
虽说人都是会有感情的不错,可是……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为了楚翊,你为什么忽然对这个好奇了?”欢颜眸色静静,看起来有些凉,双手却依然捧着瓷碗,嘴角粘着粒米。
这般模样,终于让祁鸢将她与那个女子分开。
却依然无法回答。
“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