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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哥没有坚持也没有继续问,抓起她的手说:“好,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记得,还有我。”
“嗯。”她心不在焉,心里却是慌乱了。
滨城辖区内西边的一个村落,零零散散的房屋,不过万把人,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剩下老人和孩子,村里的土地也大部分租赁给别人种植市面价值高的瓜果蔬菜。
村村通的水泥路修到村里,孟阳从车上下来,踏着雨后泥泞的小路,往那个记忆最深处的地方走去,雨后湿润混着泥土青草的空气,清新而熟悉,却让孟阳莫名的紧张,行走的步调僵硬木讷。
树影路弯,来到一栋全部翻新修葺过的农家小院,孟阳停了下来,眼前简单普通的木门新刷了油漆,淡淡的甲醇刺鼻的味道,孟阳伸出手来欲拍门,张开的手掌卷曲成拳,复张开,又卷曲,如此反复,苍白的手指隐隐发颤。
近乡情怯。
正当她下定决心要拍门的时候,门从里面“呀”的一声打开,一张与“他”有两分相似,黝黑的脸有些错愕地看着门口的人。
孟阳最先反应过来,“三叔,他怎么样了”
叫三叔的男人摇了摇头,彻底打开门后:“阳阳,你回来就好,你去看看他吧,我出去叫你婶子帮收拾一下。”
孟阳点了点头,往里面走,院内翻新过的墙面瓦砾,似曾相识又分外陌生,大概有五六年的时间没有踏进过这个名义上的家,自从奶奶走后,这里对她已经名存实亡。
每走一步都觉得异常沉重,大雨过后的蓝天万里无云,午后的太阳在头顶炙热地烤着,地面蒸发起的水蒸气掀起的热浪炙得人汗流浃背,孟阳咬咬牙,用力抗拒地心引力,踟蹰往前。
回到这里,好似回到了五年前,她又是那个卑微、懦弱、胆怯而一无是处的农村女孩。
纵是千般万难,鼓起勇气,推开那扇恍如隔世的门。
浓郁厚重的药味扑鼻而来,暗淡不敞亮的屋内,新买的家具参差不齐地摆在各个角落,款式土气做工粗糙,上面错乱地堆放着许多杂物,处处透着凌乱和不堪,就像他的人生。
屋内一张大木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人。
孟阳带上门,静静地走过去,目带震惊。枯黄的脸颊深深地凹陷进来,露在被子外的手骨瘦嶙峋,他已瘦得脱了行,如还有一丝呼吸的“木乃伊”。
那张依稀可辨昔日容颜的脸,让人心中刺痛,喉间似被什么堵着,眼睛发酸发涩,只能靠死死地攥着手中旅行包的带子,才能不让自己失控地嚎啕大哭。
听到声响,床上的人滚动着浑浊的眼珠,在看清孟阳后,冲破混沌迸出奇异的光,“阳阳,你回来了”那是如同快没电池的收音机,仍在“嘎嘎”地发着声音。
孟阳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把行李随手放到旁边的矮几,坐到了床前的一把椅子上,低垂着眼,看着床前那双半新的鞋,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第一个字却堵在喉间,噎得吐不出也吞不下,空气仿佛静止,只有墙上挂着的老式摆钟,发出沉闷规律的声音,在两人之间流动。
孟阳一直默不吭声。
他痴痴的目光落在女儿的身上,可好像看的又不是她,目光温柔,嘴角含笑,让他枯竭的脸庞浮现出一种柔和的温情。
这时,床上的人剧烈地咳嗽起来,这种咳嗽近乎空洞,似要把胸腔里的东西全部咳出。孟阳不能无动于衷,手搭在床沿边上,犹豫着但终究没有伸出去。
咳嗽带去了床上的人大部分的生气,脸色越发蜡黄,喘息了很久才恢复如常的呼吸。
孟阳问:“你怎么样”
几声带着痰音的吞咽后,那人说:“阳阳,你还能关心我让我很高兴,说明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爸爸,虽然爸爸很不称职很失败,咳咳,可我这个人一生都很失败,做别人的儿子失败,让你奶奶孤苦无依,老了还要抚养你;也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让你从小没有妈妈;做父亲就更失败了,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
中气不足,断续中带着咳嗽地说完大段话,不过吐字清晰,逻辑也没有混乱,这是多久没有听过他这么清楚地说过话了
眼眶中有泪水在打转,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死前的忏悔有用吗难道就这样算了一切都当没发生造成的伤害已成事实,说这些是不是晚了
孟阳盯着蚊帐挂钩上的鲤鱼戏珠,沉默不语。
那人缓了缓,又继续道:“你恨我我也不会怪你,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用再寄钱回来了,大约我都用不上了,你也已经长大,给自己攒一些钱吧,我怕”又一阵持续的咳嗽声。
眼中再也蓄不了这么多的液体,汩汩而落,“你别说了,休息一会吧。”孟阳的心情复杂,有愤恨不甘,也有心疼可怜,可她能怎么样呢多年来刻意的漠视和几乎没有的沟通交流,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她称之为父亲的人说话。
“你奶奶把你养得很好。”他深看了她一眼。
“可你连她最后去世的时候都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孟阳哑声声控诉。
他触到了她最痛的那个界点,因为他,她从小就很讨厌酒,讨厌酒的味道,久而久之,不知是身体的因素还是后天心理的影响,沾酒必醉。
“都是我的错,可我有些话还是想对你说,希望你能听完。”那人很愧歉。
对,他已收到惩罚,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许是弥留之际,她不该反驳,孟阳收敛了一下情绪,手背用力地擦掉脸上的泪痕。
他转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珠,目光飘得很远:“你一直都很想知道你母亲的事吧,我现在跟你说说她,我和你母亲年轻时相遇,互相倾心爱慕,我是她弟弟的老师,其实,我们并不像村里传闻的那样不堪,那都是她家人逼迫我离开她而使的手段,她是一个温柔善良又美丽大方的女孩,很讨人喜欢,你跟她长得很像,只是没有她时时挂在嘴边的笑。”
那人看着孟阳,想从她身上寻找当年爱人的影子。
双眸流露出的深情是骗不了人的,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她的父亲,她自己又何曾了解过,所见所闻未必真实。
村里的人说她是父亲强奸母亲生下来的孽种,自懂事以后,在父亲日渐颓废的身影中,看到最多的无非是他暴怒、酗酒、打架、偷东西,和奶奶哭着拿扫帚狠狠地打在他身上而他默不作声的样子;现在回想起,她曾偷偷地透过门缝看到父亲蜷缩在地,任由奶奶打骂时,眼中透出的绝望和心伤,那时她还看不明白这么复杂的情绪,痛彻心扉,苍凉萎靡。
“她是那么的美好,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最惬意的时光,那时觉得人生真是有意思极了,一切都美好到妙不可言;得知有了你之后,我们商量着给你取了一个名字,她说,不管男孩女孩,就叫阳,寓意我的名和你的名组成她的家乡洛阳,可惜好景不长,她的家人发现后,关了她不让我们见面,就算我跪着苦苦哀求也没用,你奶奶也没办法,东拼西凑了一些钱,结果只换回了你。没有她的日子太痛苦了,我实在支撑不下去。”最后一句,他哽咽难耐,可没有眼泪,只是干咽。
作者有话要说:
、突发变故
“阳阳,你母亲也许还在世,这么多年,我哪里都没去,就是等着她联系我,可总是等不来,我现在也等不了了”说了许多话,孟洛不停地咳嗽。
孟阳帮他捋了捋胸口,触手他身上的骨头硌得慌,这哪里还是人的躯体,视线再次模糊。
三婶进来给孟洛喂了一些汤水,而后他便昏昏地睡了过去,虽然皱着眉,不过面色安详。
孟阳静静地坐在哪,她还没从刚刚他讲诉的那些陈年往事或是家人的“禁忌”之中回过神来,心中有些悲凉,他大概是深爱着母亲的,母亲的离开对他是致命的打击,让他一蹶不振,最终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也许他心里有她这个女儿,只是母亲的离去夺取了他全部的希望,他不敢、不懂亦或是不会再爱了。
乡村的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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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分外的美丽,橙红色的余晖洒落在墨绿的树梢上,像镀了一层金,不再刺眼灼目的太阳像一轮火红的圆月,形色各异的彩霞像见证夕阳仍能发挥余热般闪着金红的光彩。
一个星期后的凌晨时分,三叔像往常一样进来跟孟阳换班守夜,忽然,一直躺在床上睡着的孟洛叫了一声:“孟阳。”声音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