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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绷紧的心弦松了松。说多了,都是男。色惹的祸呀!
夏侯云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穆雪,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什么,但没找到。
“阿瑜的生母被苏绣灌了寒毒,关在凝香殿后阁,毅叔悄悄给她解毒。寰王听着母后的斥责、阿瑜母女的哭泣,什么话都不说,暴躁地把我们赶出凝香殿。”
苦笑更深,“冰天雪地,我搬出长安宫,到北宫居住。从那以后,寰王再没踏进母后的永宁殿,开始流露要废掉我之位的意思。因为正做着与南秦决战的准备,寰王一时也没特别行动。战役将始,我被派作先行军,到古山一带备战。”
夏侯云的思绪不由自主飞远。
进出榆州必须接受检查。夏侯云在天鹅湖结冰的冰面上行走,向榆州而来。
远处的山峰云缭雾绕,明艳妖矫的夕阳,把雪峰云雾染成一片玫瑰色。铺洒着薄雪的天鹅湖冰面上,一群女孩嬉戏追逐。忽然一缕琴声清越而起,女孩们围成一朵盛开的花,花蕊间一个素衣女孩,挥洒广袖翩然起舞,洁白的长裙飞舞如流转飘逸的白云,冰面的薄雪被激扬得飞起朦朦雪雾,而琴声流亮如碧波潋滟,轻云出岫,童音更是清脆直如古磬玉器: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
跳舞的女孩身姿柔若风柳,或旋转,或滑行,或游走,云袖破空,裙裾飞扬,直似天女散花一般,尽情渲染着鹤舞雁翔的无尽欢乐,映衬着碧水青山,似梦,似幻……
夏侯云瞧得呆了,也听得呆了。
金乌西沉,暮云四合,冰面上空空寂寂。
夏侯云捡到一枚银丝流苏的香囊,却不知是谁遗落。
恍恍然,有人在说,那个香囊,是我的。
夏侯云猛然回身,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素衣飘飘,薄纱掩面,隐约可见精致脸容,一双大眼澄澈明净。
“是你?”女孩掩口,将一声惊呼压下。
“香囊,真是你的吗?”夏侯云笑起来,握着香囊的手在她眼前一晃,“不给。”
女孩咬咬唇:“这是我绣的第一个香囊,给我爹的,你还给我!”
夏侯云笑道:“这是你绣的第一个香囊么,我更不能还给你。”
女孩跺脚,欲从夏侯云手中抢夺。
夏侯云玩心大起,转身便跑。女孩身形一翩,翩若惊鸿,追了过来。夏侯云心中喜悦,跑得更快,不料得意忘形,脚下一滑,身不受控制地飞出去,“咚”,摔进一方捉鱼的冰窟,呛了两口冰水,他攀着冰沿往上爬。女孩伸出脚,那么轻轻地一踢,夏侯云又落入冰窟。翻个身,夏侯云从水里探出头。
女孩:“给不给我?”
抹一抹脸上的水珠,夏侯云使劲摇头:“不给。”
女孩毫不犹豫,再次伸脚将攀住冰沿的夏侯云踢下冰窟。
如此番,夏侯云冻得浑身发抖,憋着气沉入水中不再露头。
女孩久久不见夏侯云上浮,吓得跪蹲在冰面上,伸手入水划拉,冰凉的湖水激得她打个冷颤,口中急喊:“你可别死啊。”
夏侯云悄悄握住女孩伸入冰水的手,女孩竭力将他拖出水面,他闭紧眼,咬紧牙,装死。
女孩拖背着一动不动的夏侯云,借助院墙外的大树,悄悄翻墙溜进了湖畔的一个院,把他安置在后院的小楼里,然后匆匆离去。
冰冷的衣服让夏侯云冷得直哆嗦,他很想立即洗个热水澡。握着那枚没绣完的香囊,他不停地念叨“忍,我忍”,四下环顾,确认是女孩的闺楼,他所在的屋,应该是丫环守夜的耳房。
听到女孩急匆匆的脚步声,夏侯云赶紧躺在地毯上继续装死。
女孩生起两个火盆,耳房里渐渐暖和起来。女孩围着夏侯云转了两个圈,跺了跺脚,蹲下来给他解湿衣服。她的手指非常慌乱,显然是想解开衣扣而不碰到他,可是越慌便越乱,一双小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直摸得他起火,憋得他内伤,实在忍不住,嘴角扬起,睁开了眼。
女孩很美,眉凝春山,目含秋水,五官精巧如玉琢,那双水眸,闪着波光,看着苏醒的夏侯云,泪珠欲落不落,哽咽道:“我没想你死。”
夏侯云鼻抽动,狠狠打了几个喷嚏。女孩递过来一罐**姜汤。
接下来的日,他一会儿用个热水袋,“我好热,熟得骨头都酥啦”,一会儿用个冷水袋,“咦好冷,冻成冰坨坨啦”,弄得她搞不清楚他在发烧还是在发寒,一会儿有气无力,脉动时有时无,一会儿脸色煞白,有进气没出气,“我快死了,见死不救等于谋财害命啊”,以至她忐忑他下一刻就见幽冥王,忽儿饿,“我想吃鸡,烤得外焦里嫩的”,忽儿渴,“我要喝茶,甘润清香的蜀中云雾”,忽儿嘀咕做噩梦,“好可怕的梦,你帮我找找魂儿”,忽儿汗津津要洗澡,“呃好臭,臭虫都要搬家啦”,忽儿探手去摸女孩的脸孔,“这么细白,比玉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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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 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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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明明很生气,轻啐夏侯云“无赖”,却被他一口一个“小丫头”喊得软糯了,后来再对着他,只是好脾气地微笑着。。。夏侯云难得薄脸皮地后知后觉,那俨然是一只优雅的白狐,在看一只上窜下跳的猴啊!
如此过了最放松的两天,无星无月的暗夜,天很黑,风很大,耳房里有点冷飕飕的。女孩送来银炭和棉被。夏侯云静静注视着给火盆添加银炭的女孩,心里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女孩添完炭,直起身,笑了笑。
对面的少年目光幽黑,深如海,烈如火,明如天,淡淡烛火下,那绝美的脸孔浮动着暖暖的晕黄。
女孩失神,不觉怔住。
“有你,真好。”夏侯云呐呐道,突然一把搂住女孩,低头吻住她,用力分开她紧咬在一起的唇,恣意掠过她的每一缕清芳。女孩的眼睛里燃起羞愤的怒火,她挣扎,却挣不开他强有力的拥抱。而他的心,在欢唱。
他亲了她,她就是他的人,无论富贵、贫贱,健康、疾病,青春、年老,她都是他的妻。
当夏侯云甜蜜蜜睡一觉,舒惬惬再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榆州城外郊野的荒草里,女孩,竟把他当作垃圾,扔了出来!
或许是夏军不慎,被秦军探了消息,榆州形势大紧,夏侯云见进不得榆州,便往秦军军营刺探军情。机缘巧合被他寻到秦军的指挥中心。他悄无声息突破道防线,刚刚瞥见秦军最高指挥官的背影,即落入重重包围。一番生死搏杀,粗。大的铁链锁住了他的脖颈手脚,粗糙的棉巾勒住他的嘴。挨了十军棍后,他被拖到奴市,锁在石柱上。肩上的弩箭几乎穿透肩膀,腿上的弩箭入骨分,鲜红的血一滴滴,滴落在石板上。
奴市上,男奴一般五贯。最高八贯。女奴一般两贯,最高贯,军奴尤贱。只一贯铜钱。
北夏,等值两张兔皮。
这样深的耻辱!
有人叫价。
优馆买他当舞伶,教坊买他当男倌,富商买他当娈童。
夏侯云像困兽一样挣扎。铁链哗啦啦响。拽着石柱迸出串串火星。
銮铃叮当,一辆轻车缓缓停下。女孩迈步下车。悠然而行,似乎在寻找有无合意的婢女。
夏侯云但觉得绝处逢生,更用力地挣扎起来,但。急切的狂呼被棉巾勒成了一声声呜呜。也许是铁链的哗啦声惊动了女孩,她终于看到浑身是血的夏侯云。
女孩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那些出钱买夏侯云的各种声音。然后走近前,看着他。黑眼睛里闪出暖暖笑意,扔下颗金豆,买他当车伕。
便是这一瞬间那抹浅浅的暖笑,注定了夏侯云今生的梦绕魂牵!
顶在心口的一口气一泄,重伤的夏侯云晕了过去。好似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一双手一次次抚过他的身体,轻轻柔柔的,初而凉,继而热,浑身每一块骨头,无一不舒坦,浑身每一个毛孔,无一不——剧痒。他便在这剧痒中醒了过来,——又身处那间耳房里了。
炭火盆里的银炭烧得正好,耳房里暖烘烘的。他趴在黄藤榻上,被褥散发着清浅的花香。伤口,肩上腿上的箭伤伤口,屁股上的棍伤伤口,凉丝丝的,十分痛已减了分,铁链勒磨损破的部位也敷了药,但肌肤上一片片红疹,吓着别人,痒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