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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万银不是玩意儿，欠了桂先十来万块钱，就是不情愿还人家。”
孟庆恩问：“我走这些天，村里有啥情况？”
孟庆泽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强子的地管埋好了，英子和强子的感情更好了，庆吉和庆喜的土肥配方搞成了。桂花的腰早好了，胎儿也保住了。村里还上了两个项目，一个是刘兰香在小学校门口办了一个幼儿园，另一个是张望奇在桑榆街办起了小型面粉加工厂，正在购机器设备。心田打过电话来，说他妈不再记恨你了，特意让我转告你。还有，敬老院又吸收了五个老人。老年腰鼓队、秧歌队也办起来了，正在紧锣密鼓搞排练，准备去湍州市参加汇演，宣传‘八荣八耻’和新农村建设。还有，刘刚来过了，把咱村报成了典型，市里刘书记和华市长要亲自来视察。鲁汉那小子出去转产考察，却考察回来一个老婆，还带着老人、孩子。
孟庆恩听了，会心一笑。孟庆泽还要说下去，孟庆恩打断他的话头说：“老伙计，别只报喜不报忧啊。”
“当然要报啦。澥大瓜不小心怀了第三胎，大前天偷偷去医院做了人工流产。你说说，这庆吉也是，也不戴个套子，说整上就整上了。要是生下来，还不被罚个稀里哗啦、闪腰岔气？张桂花昨天去镇里开计生会，秋冬季计生集中活动会议。镇里根据往年的实际和出生率测算，给咱村下达了十万块的社会抚养费征收任务。张桂花跟镇里抓计生工作的副镇长吵起来了，说这是硬性摊派，是违反上级‘实有实征’政策的错误做法，镇里非常恼怒。”
孟庆恩听了，咬咬牙关说：“我支持桂花。从咱们建立新班子至今，你说说，咱村里又没有一个新超生的？这十多万块钱的超生费，不能强加到以前的超生户上，更不能实行平摊，村里也不能垫支。湍州市政府明文规定，征收社会抚养费要实有实征。镇里的做法就是错误的嘛，我这就去找张为民。”
孟庆泽拉住他说：“瞅瞅你这焦躁脾气，啥时候能改改？市里虽然有这个规定，还不是照样给各乡镇摊派任务数？镇里不向村里收取，任务数咱咋能按时完成入库？别去找了，哪里都一样。有些乡镇和村子，为了按时完成任务，为了捞取奖金回扣，都是先抓款子垫上，然后再逐家找对象，罚款子。”
孟庆恩说：“问题是，我村今年没有超生户啊？镇里咋搞一刀切呢？”
这时，张桂花来了，跑到孟庆恩面前，气呼呼地说：“恩子哥，你可回来了。镇里限半个月完成任务，否则，就要扣发村干部工资和村里的经费。计划生育这活儿，我不干了。”
孟庆恩安慰她说：“近二年来，老遗留户已经收清了，咱村每次康检，没有发现一例计划外怀孕的，这说明了啥？说明你张桂花在下面做了许多工作。澥大瓜自觉去流产，大概也是你做的工作。计划生育这活儿，你不干还真的不行。”
张桂花扭着脸不说话。
孟庆泽又说了一阵好话，表扬了她细致的工作和做出的成绩。
张桂花说：“我私底下一个个问过女人们，讨论生育问题。女人们慢慢醒过劲来了，有的说以前是越穷越生，越生越穷。现在是日子富裕了，生活充实了，思想开通了，自觉不生了。这哪里是我的功劳，是村里经济发展了，群众觉悟提高了。现在这光景，在村里胡捞一个人就能把计生抓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前几年的‘放水养鱼’，该生的都生了。说到底，功劳与我不沾边，苦劳倒还有一点。”
孟庆泽说：“桂花啊，你是既有苦劳，又有功劳。群众觉悟高不高，那可不好说，关键是他们把现在的与过去的做了比较，认识到了以前的超生是憨子所为。我的思想老化，观念陈旧。我也是个老憨子，我倒还想让那些双女户、独子户再生一胎呢。一胎是男孩的，也最好再生一个女娃。我听说，各大报纸都登出来了，在过十年八年，一二十年，我国将有几百上千万的光身汉子说不来老婆。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现象不容忽视，我们是人口大国，但也存在着十分严重的人口危机呢。”
在孟庆泽高谈阔论的时候，张为民打来了电话，询问桑榆村社会抚养费的事情。张为民说：“张桂花在气头上，人也走得急，没有给我留下电话号码。我正要派刘刚去你村呢。如果能给张桂花本人通次电话，更能说明问题。”
孟庆恩说：“桂花正在我跟前呢，让她接。”他把手机递给张桂花：“张书记。”
孟庆泽小声提醒：“可别发火。”
张桂花接过手机，附在耳边，听着听着，脸色渐渐由阴变晴，最后绽放出灿烂的阳光，脆生生地说：“请张书记放心，保证与镇党委政府保持高度一致。张桂花再不发牢骚了。”
张桂花归还了手机，喜滋滋地说：“张书记说了，实有实征，有多少征多少，没有不征。”
孟庆泽问：“这个计划生育专干还干不干？”
张桂花脱口而出：“谁说不干啦？我还想干支书、村长、镇长、书记呢。”这句冒失的话令她连忙捂紧了嘴巴，身子一扭，飞快地跑了。
孟庆恩奇怪地问：“她这么快地跑，哪像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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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小村立大功（90调研组来了）
第九十一章小村立大功
90、调研组来了
孟庆恩刚刚吃过早饭，刘刚从镇里打来电话说，湍州市委、市政府组成了一个调研组，要来桑榆村实地调研，请做好接待准备。
孟庆恩问调研什么，刘刚说，时间紧迫，不容细说，去了就知道了。
孟庆恩突然想起前天中午发生的一件事情来。他去镇里开会，会议完毕后，他突然被张书记叫住了，说，市委刘书记要见你。孟庆恩先是一愣，赶紧跟着张为民去他办公室等待。不一会儿，刘书记来了，问了他村里的一些情况，还乘车去桑榆实地看看，回镇里的路上，刘书记热情地评价说：“有思路，有水平。好好干，再创佳绩。你们的做法，要好好挖掘，好好总结。”
孟庆恩想，大概是市里真的来人要挖掘、总结了。
果真如此。调研组由刘刚带队，驱车来到桑榆村。在支书、村长的陪同下，市领导参观了老村、新村、农业园区、学校、养殖场、加工厂、果园、林场、游园。张桂花负责做义务解说。回到老学校，调研组一行在简陋的会议室里坐下来稍事休息。
调研组的组长是组织部的朱副部长，成员由组织部、宣传部、纪委、信访局、民政局、农业局、规划局、土地局和政策研究室等单位人员组成。其中有几名专家曾经为桑榆村的长远规划把过脉。张桂花没有生疏感，讲解起来既生动又形象，说到很多地方，还引起了大家的开怀大笑。
朱副部长感慨说：“桑榆村由一个穷村烂摊子一步步走到今天，恐怕最差的房子就是这所村部了。旧学校改造，大门破烂，房屋破旧，门口连村支、村委的牌子也没有。与其他一些行政村相比，有些人没有心思带领能够群众脱贫致富，却动辄数万数十万大兴土木，兴建高标准村部，真是反差巨大，对比强烈啊。”
孟庆恩说：“朱副部长，我们没有改造好这个村部，是有原因的。”
朱副部长问：“哟，有原因？”
“是的，这所老学校处于村东部，已于村子的整体形象不相适应，准备纳入竞标开发的序列，整体出租搞招商引资。鉴于它不适合做工厂办企业用，我们想在其他方面做考虑，但是还没有研究公布。其实，我也很想有一座很气派的村部，至少能够树立村里的形象，改善办公条件，接待上级领导也不至于寒酸。谁不知有粉往脸上搽？”
朱副部长点着孟庆恩的鼻子笑了起来：“走，会议室看看去。”
进了会议室，朱副部长抬头看了看室内的简单装饰。
它是由三间教室改成的，屋顶吊着塑料布，布满蓝的白的颜色相隔的条纹，墙壁上刷了白石灰，贴着一些标语。正墙上是一面放大了的党旗图案，两边分别是“八荣八耻”内容和湍州市“经济强市、文化名市、现代化区域性中心城市”的“三市”发展目标。后墙上是学习园地和村务、财务公开栏。靠墙处也放着一个村务、财务公开栏，是活动的，可以搬出去、搬进来。公开栏中工工整整地填写着数字，附栏里写着办事的依据、过程、结果，财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