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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娡斗胆说道:“其实妾身只不过是揣测,且《采薇》一诗含悲含怯,字字泣血,无不在说战乱之祸。妾身以女流之辈的身份私心猜想,便是士兵们的妻子,大抵也饱受分离及担惊受怕之苦吧。”。
语毕,男子久久不作声,王娡跪在坚硬的青石路上,只觉得膝盖钻心地疼。
过了一会儿,男子忽然开口:“你就是王娡吧?”。
王娡愕然抬起头来:“大人为何会知道……。”。
男子轻轻摆了摆手:“选秀那日,是我亲自挑中的你。”。
王娡又惊又怕:“大人是太子?”。
她能感受到身后的青寒也僵了一僵。
男子缓缓微笑:“正是。”。
王娡急忙拜倒:“王娡有眼不识,还望太子海涵。”。
“不打紧,你起身吧,跪久了膝盖疼。”男子点一点头:“初见只觉得你生的清秀也懂规矩,却不知你腹有诗书,竟有这般才情与见地。”。
王娡站起身来,不觉赧然:“实在是班门弄斧一点拙见,上不得大台面的。”。
“少有女子识字读过诗经,更少有女子能这般清楚地看待战争,怎能算作是拙见?”太子看着她微笑。
王娡面色愈发羞红:“女子无才便是德,妾身实在算不上什么典范。”。
这个场景带起她一点温柔的回忆,许久以前,便是永涵与她在书房相对而坐,各自执一卷书静默无言。
窗外的时节,经历着百花盛开的春日,蝉鸣聒噪的夏日,宁静致远的秋天,初雪静谧的冬日这样的轮回转换。
那时候的时光总是过得太美好,让她从未想过以后的日子。
永涵对于“女子无才便是德”也颇为不屑,总是尽着王娡的性子来,由此王娡得以阅尽诗书,也时常就书里的情节与永涵争论。
那样的好时光,此生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太子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我最听不得这句话,女子也是人,为何就不许她们有自己的见解。我母后便是如你一般饱读诗书。”。
王娡听得他说起当今皇后,愈发恭敬:“皇后娘娘博学多才,妾身实在不敢与之比肩。”。
太子微微一笑:“这几个字,方才听你说写得好,可不知好在哪儿?”。
王娡见她不再说皇后,心头微微一松,斟酌着说:“妾身只觉得字体苍劲有力,起承转合之处笔墨不浓不淡,似乎出自名家。”。
太子朗声而笑:“如此这般,镇明可要多谢姑娘称赞了。”。
王娡一惊:“太子莫非就是书写之人?”。
太子摇摇手:“不必拘礼,叫我镇明就好。”。
王娡半跪下去:“太子随和,妾身不敢造次。”。
太子皱一皱眉:“无需如此多礼。”。
王娡见他不悦,也只得依言唤过。
太子方才眉目舒展:“这幅匾额便是我写的,这采薇亭也是我特意命人修筑的。有时心思烦闷,这里倒是个静心的好去处。”。
王娡轻轻抬头环顾四周:“翠竹葱郁,寂静无声,的确适合静心。”。
“世间烦心事这样多,总得自己学会排解才好。有人赏花,有人养鱼,其实都是自寻乐子罢了。”太子沉吟着说:“你初来乍到,若是有些生疏不如意的地方,也要学会排解才好。”。
王娡垂着头应了,只觉得心突突地跳的厉害。
太子抬头看看天色:“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去看看陵城。你自己再逛逛吧。”。
王娡轻轻诺了一声,行礼恭送太子远去。
待到太子身影看不见了,青寒才猛拍自己胸口:“吓死奴婢了,太子爷就这么悄没声儿地冒出来。”。
王娡轻轻皱眉,看着远方,白皙如玉的脸上有着睫毛垂下时的浅浅阴影:“太子与我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青寒点点头:“奴婢也是这么觉着的,太子爷,似乎是很好的人。”。
王娡理一理缠臂纱:“罢了,哪里能就这么快下了定论呢,回去吧。”。
青寒不敢再出声,扶着王娡的手臂陪她缓缓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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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姐妹情
刚走进庭院门,就看见容芷在吩咐着小侍女上茶果,王娡问道:“可是有客人来了么?”。
容芷拍手一笑:“也算不得客呢,是姑娘的妹妹来了。”。
王娡联想到之前姁儿的话,心思便有些不顺畅。
容芷是何等样精明人,见王娡的神气便悄声问:“姑娘怎的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王娡勉强笑了一笑:“没什么打紧的,许是走的多了有些累,你去小厨房替我要一个莲子粥来,日头这样毒,不要中了暑气才好。”。
容芷略有忧虑地看她一眼,转身去了。
王娡又收拾了神气才缓步走进去,心里仍有郁郁之色。
不过在看见姁儿的一刹那就消除了。
姁儿见得她来了,扑上来抓住她的手:“姐姐,今日可吓死我了。”。
王娡听她这么一说不免心疼,忙道:“这好端端的,是出什么事了?”。
姁儿喝了口热茶,皱眉道:“今日我在花园里逛得时候冲撞了粟姐姐。她把我好生训了一通,似乎还扯到了姐姐。我吓得头都不敢抬,也没有十分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只得含混着应了才糊弄过去。”。
王娡闻言心下一软,知道自己错怪了姁儿。
不由暗暗自责,口上的语气更是软了几分:“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害怕了。她那个人性子要强些也是有的,凡事你多谦让些……”。
王娡还欲再说,却是容芷打了帘子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不动声色地看了王娡一眼:“姑娘嘱咐我做的粥好了。二小姐也吃些点心吧,说了好一会子话呢。”。
王娡听得她语气似有深意,一时也不太明白。
低头一看自己的粥,不觉有些不豫,分明是一碗十十足足的银耳粥,容芷就这般不把自己的嘱咐放在心上么?
当着姁儿的面,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接过碗,勉强咽了几口。
一时安慰了姁儿半响,她才犹是惊惊怯怯地回去了。
王娡端着的心倏地沉下来,含着怒气唤了一句:“容芷。”。
容芷见她似有怒意也不害怕,直挺挺跪了下去:“奴婢知错了,请姑娘责罚就是。”。
王娡觉得惊奇:“你既然记得,为何还会弄错?”。
容芷抬头看她一眼:“奴婢当时不得不进来,免得姑娘说错了话。”
王娡皱眉:“你这是何意?”。
“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话?”欲说心中事,犹是不敢言’,太子府比不得姑娘自己家,这儿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若是说错了话,行错了事,得罪了人就不好了。”。
容芷神色平静,王娡见她轻轻巧巧几句话,无一不蕴含深意,诧异于她的精明老道,却又莫名地觉得心中极累。
“便是亲生姐妹,也要这般算计么?”她喃喃地说。
“奴婢并非觉得二小姐不好,只是姑娘的话若是被有心的人听去了,未必不会有是非。”容芷斟酌了词句说。
“你起来吧,”王娡疲倦地摆一摆手:“无论如何,我与姁儿自小一起长大,她是不会害我的。”。
容芷欲言又止,只换了一副笑颜:“若得如此,自然万幸。”
因着心中烦闷,王娡晚饭便只草草吃了几口,看着天色尚未墨黑,回想起今日粟婉容的那一句:“不知今夜谁轮着侍寝呢?”。
心下觉得凄凉,此时怕是有许多女子,痴痴望着树梢上的一轮上弦月吧?
古来薄情帝王家,为何这么简单的道理,却又一代又一代女子用生命,用鲜血去印证呢。
王娡只觉得胸中无限郁结,转身唤过青寒:“去拿玉兰花汁子浸了毛巾来敷脸。”。
青寒答应一声,回身去了。
却见得前面小道上影影绰绰似是走来几个打着灯笼的人,映着周边树木阴影,分外可怖。
王娡心下害怕,急忙唤道:“容芷。”。
许是她声音太急,正在打理着一束瓶插花的容芷赶忙走过来:“姑娘怎么了?”。
王娡指一指前面几个人:“那些是什么人?怎的走得这般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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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天生丽质难自弃
容芷定睛一看,不觉大喜,行礼跪下:“奴婢恭喜姑娘!”。
王娡只觉得惊奇:“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