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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蔓躲在门前的草垛之后,看见羝奴带着西夏坊的主首老邓头过来,身后还有六名体魄健硕的差役,飞扬跋扈地冲了过来。
司老汉满面堆笑地拱手:“几位差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老邓头腆着圆咕噜西瓜似的肚皮,傲慢地道:“你家女儿玉蔓伤了元家四公子,我来抓她归案,现在人在何处”
司老汉赔笑:“官爷,会不会搞错了,小女素来温顺乖巧,做不出伤人的事。”
羝奴怒道:“贼老骨头,主首大人已经勘过现场,而且我家香哥儿如今带伤卧床,难道会诬告你们吗”
“你们这些坏人,不许抓妹妹”司宫激动地朝着老邓头扑了过去。
老邓头身后闪出两名差役,喝道:“大胆”一个将司宫踹到在地,一个扑了过去补了一拳。
老邓头喝道:“再啰唆连这个傻小子也一起带走”
司老汉急忙就从袖中取出几张百文的中统钞出来,交给老邓头:“大人,小小意思,请几位差爷喝杯茶。”
老邓头一把将银票砸他的面上,这老头是不是傻,要是惹了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倒是可以拿钱打点,现在惹了元家四公子杜奚,杜奚现在是原告,他又哪里敢收被告的钱
何况,就算塞钱也不该当着羝奴的面,羝奴可是杜奚的贴身跟班,要是回去禀告杜奚,不仅得不到杜奚的好处,说不定还会因此丢了饭碗。
要知主首不过一个小吏,是由街坊住户实行推唱制度选举出来的,而老邓头身为一个南人,生在西夏人地盘的西夏坊里已经够为艰难,尚幸年轻的时候勇猛过人有些威名,被元老爷看中提拔成了西夏坊的主首。
很大程度上,老邓头只是充当元家的打手。
老邓头喝了一声:“搜”
差役冲入家中一通乱砸,司老汉叫苦连天。
搜了半天没有搜到,老邓头怕回去向小奚儿没法交代,喝道:“小的不在,把老的带走”两个差役拿着铁链锁了司老汉强行拖走。
玉蔓再也忍不住了,从草垛后蹿了出来,喝道:“要抓抓我,放了我爹爹”
司老汉急的跺脚:“你出来干吗”
老邓头冷笑一声,两根手指挥了一挥,两个差役放了司老汉,扑向玉蔓锁了拖走。
“蔓娘”司老汉蹒跚地跟了上来。
一个差役粗暴地将他推倒在地,抖了一下鞭子喝道:“贼老骨头,你再纠缠,差爷当场把你打的皮开肉绽”
玉蔓被带到了西夏坊司,坊正野利颉也是西夏遗民,野利氏属于党项八部的大族,但是西夏灭国之后,野利一族七零八落,再也没有往昔的荣耀。
玉蔓被粗暴地推到公堂之上,不见小奚儿出现,野利颉也不审问,只问羝奴:“就是此人吗”
羝奴点头。
野利颉喝道:“来呀,推出去臀杖二十。”
玉蔓又被拖了出去,到了前庭,用力地按在春凳上,又有差役要来扒她裤子。因为天寒玉蔓穿着夹裤,荆条打在上面可以减弱一部分的杀伤力,因此都要扒了裤子臀杖。
玉蔓看着差役满面淫邪之色,满心羞愤,叫道:“放开我把香哥儿给我叫来我要和他当面对质”使出浑身气力才将那个准备扒她裤子的差役推开,滚下春凳。
差役的荆条直直地抽了过去,落在她的右边面颊,火辣辣的烫。
继而,其他差役又扑了过去,将她死死地按在地上,又有差役来扯她的腰带。
玉蔓死死地攥住腰带,嘶声吼道:“你们要打便打,不许侮辱我否则我一头碰死在这儿,出了人命,总管府追究起来,你们谁也逃不掉”
野利颉微微一怔,料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村女竟然如此烈性,轻轻一笑:“总管府哪有闲情逸致来管一个坊间的闲事”他倒不怕总管府追究,只是小奚儿交代不可伤她性命,要是玉蔓真的一头碰死,小奚儿闹将起来又有一些难办。
小奚儿惯会无理取闹,野利颉早有领教,他一个小小的坊正也不想给自己找不愉快,随即吩咐差役不许暴露玉蔓的身体,只管狠狠地打。
无数根荆条落在玉蔓身上,夹袄的棉絮都被打飞出来,玉蔓疼得满地打滚,眼眶只是噙着泪水,朝着羝奴叫道:“去把杜奚给我叫来”
想起第一世小奚儿对她的百般恩宠,玉蔓的心渐渐地凉了下去,这个小混蛋除了琪花当真是六亲不认的。他从小就是无法无天,如今惹着了他,他若不逼着她妥协,决不会轻易罢手的。
………………………………
第8章 长因蕙草记罗裙
西夏坊司的牢房狭小而又潮湿,玉蔓直接就被两个差役投了进去,就像一只可以随意舍弃的流浪猫。
玉蔓浑身火辣辣的疼,屁股已经不能落地,只能趴在杂乱的稻草铺就的地面,默默地问候小奚儿的八代祖宗。
下午的时候,司老汉带着本村的社长一同过来,花了一些钱物才被老邓头安排见了玉蔓一面。
玉蔓不愿司老汉担心,强颜欢笑:“爹爹,我没事的。”
“蔓娘别怕,爹爹和你江叔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司老汉指的江叔就是同来的社长,和老邓头一样都是基层的小吏。
玉蔓不是西夏坊的住户,就算真的伤了小奚儿,本村也该有人站出来和西夏坊调解,若谈不拢时再交法曹来议。可是江叔面对老邓头明显底气不足,玉蔓也不指望他能出头,不禁心灰意冷。
司老汉和江叔离开之后,一个差役从牢门的栅栏间隔之间给她拿了碗饭过来,冷嗖嗖的坚硬得就像凝结的砂石,一看就是中午的剩饭,吃完了才想起她。碗里除了一块硬邦邦的饭,就连一根青菜的影子都看不到,甚至就连筷子也没有。
第二世刚在21世纪重生的时候,她被现代化的一切吓傻过去,不知如何求生,曾经跟着一个乞丐翻过垃圾睡过地铁,什么苦都吃过了。
因此,她倒也不嫌弃那块冷饭,拿起来就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画圈圈诅咒小奚儿。
牢房渐渐暗了下来,越来越冷,玉蔓在黑暗里不禁蜷缩着身体,没有被褥,她也不敢入睡,怕一睡过去就着凉了。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身体,借此能够搓出一些热量取暖,尽管她的身体很疼。
过了一会儿,大门被人打开,碧莹莹地透出一层稀薄的光晕,接着就见老邓头拿着火褶子点燃衔在壁上的油灯,再见小奚儿和羝奴缓缓地走了进来,羝奴手里擎着一盏碧纱罩灯。
小奚儿透过牢房栅栏看着侧靠角落的玉蔓,鼻青脸肿,右边面颊还有一道十分明显的红痕,身上的夹袄和夹裤残破不堪,里面的棉絮都已露了出来。
“是谁动的手”小奚儿扭头质问老邓头。
“香哥儿,这不是你老人家吩咐的吗”
“邓叔,你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我在气头上说的话能当真吗”
老邓头实在也不好做,只有奉承地说:“香哥儿是大元朝第一美少年,你说的话小人自然是要当真。”
老邓头终究是了解小奚儿的。
果然,小奚儿听到“大元朝第一美少年”的称号,立时就有一些得意洋洋:“这话说得漂亮,羝奴,赏”
羝奴立即就从袖中掏了一贯银票赏给老邓头,老邓头千恩万谢。
玉蔓无语,果然败家
小奚儿吩咐老邓头打开牢门,又命他到外面等候。
接着,小奚儿低头走入牢房,缓缓蹲了下来,幽蓝的水眸盈盈注视着她:“你说,你又是何苦呢”
玉蔓抬手一记耳光掴了过去:“混蛋”说着眼眶忍不住就有泪花闪烁,尽管第一世做过无数的错事,这一世她想要重新开始,为什么他就不能对她好一些
羝奴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动手打香哥儿,愣了半晌,反应过来急忙冲入牢房要对玉蔓动手。
小奚儿把手轻轻一抬:“退下。”
“香哥儿,她刚才打你。”羝奴生怕小奚儿不知道玉蔓是在打他似的提醒一句。
“你懂什么打是疼骂是爱。玉蔓姐姐是在疼我。”又很真挚望着玉蔓,“你说是吗玉蔓姐姐。”
“谁是你姐姐啊”玉蔓吼了一声,一会儿叫她姐姐,一会儿叫人把她打得半死,“我和你不熟,滚”
小奚儿挥了挥手,先让羝奴退到外面,又诚恳地对着玉蔓说:“姐姐,当着旁人的面,能不能不要对我大吼大叫的”
“哼,你也要脸的吗”
“我就是靠脸吃饭的呀”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半点没有玩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