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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为公。
    儿女为私。
    前者,永远在后者之上。
    这样的开悟,让她明白当初燕煌曦所做的一切,也让她彻底原谅了他,可另一方面,却也极大程度地,削弱了她对那个男人的依赖。
    倘若时光回溯,她绝对不会爱上他,她会理智地帮助他成就大业,但在这个过程中,不会与他,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
    王者,孤独。
    王者,理智。
    王者,清醒。
    他们必须一生都保持惊人的判断与果敢的抉择能力,才能驾御一个庞大的国家,使之走向兴荣繁盛,使之不为外敌所侮,不为他国所灭,更不为内患所扰。
    何其艰难。
    真的很艰难……
    她的燕煌曦,原来日日夜夜,都是生活在这样枕戈待旦的坚忍中,时时刻刻都悬着一颗心,踏着一排排刀尖,走到现在,才有今日之大燕。
    煌曦啊煌曦,你的爱,何其深沉,何其隆远,果然……不是一般寻常女子所能得到。
    而现在的我,真的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成为你的皇后?真的已经可以,平静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她不能不辗转再辗转,思复再思复啊。
    悱恻的琴声,便在这时传来。
    凤求凰?殷玉瑶一怔,旋即下了石级,循着声音的来源处而去。
    丛丛梅树之中,四四方方一座亭,那人席地而坐,置琴于膝头,两手挑勾抹捻,琴声如泓泓流水,淙淙错错,倾诉着满怀情思。
    提步入亭,殷玉瑶默然旁立,直到琴声止歇,男子方抬头,定定地看着她。
    有夜风吹过,几许花瓣零落于琴上。
    终于,殷玉瑶屈下身子,也席地坐了,取过琴,捻动琴弦。
    鸾凤和鸣。
    赫连谪云笑了。
    这个聪慧的孩子啊,终究是用不着他多说什么。
    可是不止。
    琴调忽转旷远,带着一种溯古漫今,甚至是洞悉未来的明澈。
    凝眸看着女子微现细汗的额头,赫连谪云心中一震,继而长长叹息——
    原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瑶儿,你已经窥得了婷儿的内心。
    王者君临。
    怀柔天下。
    原来那宏伟的永霄宫,广袤的大燕国,甚至是整个乾熙大陆,在你的心中,还是小了啊……
    瑶儿,你的心,到底有多大呢?
    一个女人的心,能够有多大呢?
    ……
    晨曦铺满大地之时,殷玉瑶一行人,踏上了折返大燕的归程。
    她走得很慢。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穿过潺潺流淌的小溪,她始终一言不发,后面的殷玉恒等人,也不敢去惊扰她。
    聪明的他们终于发现,殷玉瑶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教人猜不透,变得扑朔迷离,她的身周,总是有一层说不清的东西在浮动着,像是光辉,像是气场,也像是一种说不出的隔膜。
    “皇嫂她,越来越像四哥了。”
    终于,燕煌昕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众人猛然剧震!
    ——没错!
    殷玉瑶如今的气度,的确越来越像燕煌曦,也像曾经的赫连毓婷,纳兰照羽……
    王者风范?
    乍然想起这四个字,众人心中俱是一阵激灵。
    出慕州城不远,他们再度远远地,看到了澹堑关,看到关外那座飞架的栈桥,还有,列阵于对面的数十万大军……还有,皇帝的,銮驾……
    镌刻着五彩翔龙,顶着赤金华盖的銮驾。
    一道魏水,一座栈桥,两人隔江相望,万众寂寂无声。
    走过去,她便是他的皇后,从此之后,这天下是他的,也是她的。
    若她一生一世停留在桥的这边,他不会强求,只是生命,再难完满。
    两条腿像灌满了铅,怎么也迈动不开。燕煌昕在后面干着急,想上前帮忙推一推,却也怕得满心发慌,现下皇嫂身上那股气势,莫说是一般人,就连她看了,也自生慑意。
    眼见着场面僵峙不下,燕煌曦忽然一摆手,分列于銮驾两旁的文武大臣,以及后方数十万将士,齐刷刷跪伏于地,口内大声喊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青天湛湛,江水涛涛,共同见证了这一刻的永恒。
    终于,殷玉瑶踏上栈桥,一步步,朝对岸走去。
    身着龙袍的燕煌曦也下了辇车,一步步,朝她走来。
    画面安静到了极点。
    他们默然在桥中相逢,默然地执起彼此的手,肩并着肩,向大燕的方向而去。
    魏河两岸,一片欢声雷动。
    ……
    长长的队伍开始启行。
    高高的辇车之上,燕煌曦与殷玉瑶并肩而立,眺望着无边秀丽的江山。
    曾经,这里战火纷飞。
    曾经,他们一起出生入死。
    他们的鲜血、眼泪,洒落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而他们将来,将用一生的时光,爱彼此,也爱这个他们用灵魂铸就的家园。
    握着彼此的手,他们甚至不需要一句多余的言语,便能感知到对方意念的流动。
    心,悄悄地靠近,悄悄地完满,悄悄地,对彼此,许诺永生。
    永生。
    是一生不变的情。
    一生不变的爱。
    一生不变的心志。
    一生不变的良愿——愿千家万户,永享太平。
    大燕历泰平二年七月二十九,皇帝燕煌曦颁下圣旨,册立殷玉瑶为后,追谥其父,原御史中丞殷腾涣为淇州侯,晋其弟殷玉恒、殷玉琛为少将,入大将军铁黎帐下听命。
    大燕历泰平二年十月二十九,帝后大婚。
    流枫、陈国、金淮,包括一些游散部落,纷纷遣使前往浩京道贺。
    浩京。
    玉树琼花,彩灯高悬,红锦铺地,黄绫束墙,虽皇后殷玉瑶一再呈请,不可铺张靡费,燕煌曦仍是着命六部细办,丞相洪宇等人也深知此次婚仪与之前不同,自是下足血本,倾力为之,一时全国上下,喜庆的气氛扬至沸点。
    新婚前夜。
    燕煌曦携着殷玉瑶,并满朝文武,登上浩京城楼。
    是时无垠长空星云闪烁,千里袤原灯火蔚然,无边的豪壮,无边的锦绣灿烂。
    燕煌曦意气风发,亲自擂鼓助兴,城中东南西北数条长街之上,数十条金龙翻腾起舞,俄顷,有燕煌昕、容心芷亲率千余名女子,舞动着五彩斑斓的凤凰,加入浩浩荡荡的欢庆人群中……
    望着这无边的沸腾,殷玉瑶笑了,发自真心地笑了。
    不为无双富贵,只为——花开完满。
………………………………
第221章:大婚
    大燕历泰平二年十月二十九,晨。
    已经修缮一新的凤仪宫。
    安静地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殷玉瑶神色安宁。
    “娘娘,”大宫女佩玟捧着凤冠霞帔近前,悄声提醒道,“吉时快到了。”
    “嗯?”殷玉瑶回头,眸中闪过些许恍然。
    “奴婢,伺侯娘娘梳妆吧。”
    “不,”殷玉瑶摇摇头,将手伸向她,“让我,自己来。”
    “这——”佩玟有些迟疑——伺候主子是她们的职责,倘若让娘娘受了委屈……皇上那里,怕是……
    忽然地,殷玉瑶莞尔一笑,收了适才那份严肃,露出小女儿的娇态:“我不过就好奇,想自己摆弄,你干嘛这么紧张?”
    佩玟无法,只得苦恼地皱着眉头,将一应衣饰钗环,放在妆台之上,领着一班宫女退下,静候于殿门两侧。
    拿起凤袍,慢慢地披上肩,系好层层盘扣,再将凤冠轻轻套在高高的髻上,当她拈起螺黛,准备一扫娥眉之时,纤指却被人柔柔捏住。
    微微抬头,殷玉瑶瞧见了那人。
    “我来。”拿过螺黛,抬高她的下颔,他的指尖和黛笔一起,自她的眉上浅浅扫过。
    再细补几笔后,燕煌曦将螺黛放回妆盒中,掸去指尖微末,满意地道:“好了。”
    “你为我画眉,我为你——”殷玉瑶目光流转,伸手拉过燕煌曦,将他摁入椅中,取过柄木梳,“绾发吧。”
    “好啊。”燕煌曦放松了身子,贴紧椅背,目光却深凝着镜中那一对如胶似膝的人影。
    在这一刻,那些腥风血雨的过往,忽然变得那么不真实,那些尖锐的痛苦与磨难,也化作一幅雄浑的背景,被他们光辉灿烂的爱情所冲淡。
    细细地梳理着他乌黑如墨的发丝,殷玉瑶手上动作愈发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