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鼻端环绕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刚将养好的脾胃又开始难受,秦英扶着墙壁缓慢地蹲下身子,目光却定格在他的身上一刻都未曾离去。
秦英上辈子呆在大理寺狱一个多月,对这里的狱吏很了解。
他们不会以官职随意欺压狱中的犯人,不过上头一旦了话,他们便能泯灭良心使出暴戾的手段,来博得上头的一点点青睐。
大理寺的长史和别的官员不在监刑,由此可见,杖刑并不是上头的意思,而是端端立在此处的李承乾一手操纵的。
思量到这儿,秦英震惊的同时还有惶恐。
上辈子和这辈子的相处中,她晓得李承乾是性情冷了些,但不知他的做事手段会是这样无所顾忌锋芒毕露。
他怎么能武断地不讲律法,对两个看上去尚未加冠的孩子施加杖刑。他如今已承担太子的名号,以后会承担天下的责任。
作为一国之储君、未来之帝王,他所拥有的权力终有一天会膨胀至极点,若他处理任何事情都由着性子,那么……
秦英不敢想象了。‘
她打断自己的纷杂思绪,语气有些生硬地劝诫道:“耐心等上几日,大理寺定会给您一个说法。殿下莫要逼供,先放过他们吧。”
李承乾沉默了半晌,灯火摇曳着影子照在他的面上,五步远的秦英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她本能地感觉自己这样讲话是会触犯到他的,可她在狱吏装聋作哑、私刑无人劝谏的时刻,必须要坚守住立场。
若她眼睁睁地看着李承乾在这儿用私刑,然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的话,她的内心将有所不安。
“……秦英,你以为你是太子太傅,能于众人面前对本殿下指手画脚?”
李承乾生气了。不是因为秦英胆敢在大庭广众下削自己的颜面和尊严,而是秦英完全不能体会他的心思和意图。
有人致使煎药的药童在锅子里放朱砂,其心可诛,不过并没有对李承乾直接造成威胁。李承乾大可将这两个罪魁祸置之不顾,让大理寺和刑部协同调查。
但他等不及。
放了朱砂的汤药没有伤害到自己,却伤害到了自己身边的人。
这五天来他一闭上眼,便能想起秦英自顾自地喝下那碗汤药,而后静静躺在自己寝殿里的场景。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一刻揪不出那藏在暗处的歹人。便一刻也不敢放松。
“秦某人微言轻,不希求殿下听从我。”说着,秦英紧紧抿起了唇,拔脚离开了狱中甬道。没有走两步,就被一个执拗的力量拉回了半边身子。
“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殿下的圣贤书都读到哪儿去了?”秦英拂开袖子,狠狠地瞪着方才扯她袖子的李承乾,“若秦某真为太子太傅,恐怕要趁早辞官了,免得被陛下追责治学不力。”
也不待他回答,秦英先迈开了步子迅走远。
李承乾最后吐出一口沉重的叹息。
向来善于见风使舵的狱吏看殿下面色略有平复,凑上前来躬身拜道:“殿下,还继续行刑吗?”
他静静地看着远处被木杖打得进气多出气少的人,摆摆手低声吩咐道:“找个狱医,将两人的伤处理一下,别叫他们这么死了。”
狱吏应了声,使眼色招呼几个同僚过来收拾刑杖等用具。闲暇时他望向牢狱,现太子已经出去了。
他们走在长地好像没有尽头的甬道中,扯起了闲篇,话题兜兜转转的,却总落在刚才那个敢给太子殿下脸色的小儿上。
“穿着浅绿色的九品官服,却能与殿下不假辞色、分庭抗礼。只怕他来头不小。”狱吏间学问最好的人下了结论,其他人表示同意般砸了砸嘴。
秦英与李承乾不欢而散,夹在双方中的宫侍很是为难。不知道是跟上秦英,还是守着殿下。
宫侍转念想到自己好心办坏事了,太子殿下肯定会迁怒的,就果断地先跑路了。
于是他小跑着在大理寺门口追到秦英,气喘吁吁地走在她身后道:“秦大人呦,您开口也太莽撞了。平日里您可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今天偏偏……”
秦英仅注视着脚下的石板路,眼皮子抬也不抬地傲慢道:“我讲话就没有动听过的时候。何况秦某得罪的人多了。多你家太子殿下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您还在丽正殿做事,顶撞了上头的,今后日子可怎么过啊?”宫侍锲而不舍地追问。在宫里做事的太监大多都很婆妈啰嗦,他也不例外。
她闻言笑了笑,微微倾斜的唇流露出狡黠的味道:“药藏局的人手安排已经下来了。身为侍医的我和人轮替着,大概是上一旬休两旬。等两旬以后秦某入殿当值,他能否记得我还是个问题呢。”
宫侍用手掩着嘴,以口型说道,秦大人您太小瞧自己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分量了。
………………………………
第八十六回不相为谋也
秦英轻飘飘地答了一句,竟先上了马车。 ‘宫侍愁眉苦脸地跟着她一同迈上了车辕。
坐在轻纱遮掩的厢内,她忽然伸出一只手撩开了帘幕,对驾车的人轻声道:“等会儿将我送到太极宫那边。”
“太极宫?”宫侍的耳朵伶俐得很,不由插话道,“可是大人您的鱼符并没有佩戴在身上。”
但凡在皇宫中做事的人都晓得,没有验证身份官阶的鱼符,官员是不能出入宫门的。
她眯着眼睛浅笑道:“呵。午时官员进出查的不严。”足够溜进宫门去找师兄了。
宫侍从车窗处探出脑袋,看了看道路两旁的树影,现天色果然近了午时。他在暗暗叹服秦大人敏慧若斯的时候,转念疑惑地想道,秦大人他入宫不到两个月,怎会对皇宫的门禁开闭如此了解。
驾车人扬着辫子呼喝一声,轻快的马蹄声便哒哒地响起来,半刻以后一辆马车循着它的路线疾驰而过。
李承乾坐在因疾驰而有些颠簸的华丽车驾,准备赶到太极宫向父亲请罪。
秦英到太史局的时候,大多数的官员都一边用着饭肴,一边题注书稿。 ‘
只有李淳风身前没有摆上食案,懒洋洋地侧倚在软榻上,满头青丝未理束成冠,就顺着双肩衣领披散在四周,他的手里捏着根小狼毫,时不时地摇一摇,怡然自得的模样让人看了眼馋。
她还没有走到他十步远处,李淳风便抬起了明黠如狐的眼眸,勾着笑问道:“呦,这不是刚升了官儿的秦大人,大中午的怎么拨冗而来,不巧寒舍没有多余的饭食供您享用。”
秦英刚才和李承乾斗了嘴,心情不甚舒坦,如今被师兄的几句话逗得颜开。
她收敛起笑意挑了挑眉毛,找张方块儿垫子放在他对面,拂了衣摆坐下道:“李太史,您消息满灵通的。”
他们两个的谈话没有避着太史局的众人,所以秦英格外注意称谓和口气。
李淳风摇摇头,压低了富有磁性的声线道:“几日前朝会时,陛下着重地提了提太子的情况,顺带着将你的事迹囫囵着讲了一遍。”他说着,目光顺着秦英的身形转了一圈儿,“服了可以让人长生的朱砂,看样子像是没事。”
她偏了偏脑袋,略有无奈地说道:“朱砂,可以使人长生,也可以使人丧命,端看怎么用了。 ‘”
“嗯。”李淳风以鼻音淡淡应了一声。心如明镜似的他也不对小师妹说,她这条徘徊于黄泉路上三途河畔的命,就是被他的一句话救回来的。
眼看着气氛就要冷下来,秦英开口问道:“明日某和药藏局的侍医换班休假,实则是去翰林院述职,太史可否陪某走上一遭?”
李淳风面上的神色凝固了一瞬,转眼就化为了那副风轻云淡的闲人模样:“为何?”
她不直接回答,只是对他暗示性地眨了眨眼:“你且考虑考虑。若是答应了,明天一早在东宫丽正殿的廊下等某。”话音未落,她仪态优雅地站起来,朝李淳风行了礼转身。
“……不送了。”李淳风喃喃道,漆似点墨的眼眸间酝酿着某些情绪。自己的小师妹,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秦英出了太史局,刚好撞见了脸色焦虑的白大郎。她鬼使神差地用身子挡住了对方的路:“白公公,您这是要去哪里?”
白大郎是掌管文墨的宫侍,颇得陛下的喜爱,陛下私底唤他这个俗名儿。
秦英本来无缘得知此事。不过长孙皇后的侍女小筝和白大郎交好。小筝因常来东宫传话,与秦英也很熟悉,便在一次闲聊